這張相片裡幾乎所有的人物,我已有二十三年不見了。畢業後,一直保持聯絡的同學僅有一位,她卻和我一樣沒參加這場首屆同學會。透過偶而來信問候的同學得知這場同學會之際,我正在為往後的授課大綱苦惱,但依然抽空每天和這位同學通信。我們在信件裡回訴年少情狂的種種與現況處境的得失。
也意外收到另一位同學來信問候,超感動的。他告訴我已為人父在銀行工作,經由搜尋引擎得知我曾在法國辦過攝影個展。因而時間就這麼地迅速倒轉,驚然察覺已過好幾個秋。接著幾日裡,不時收到同學將舊相片掃描傳閱,找到我年輕時的影子,過去的時光開始隨風飄,有時飄到喜、有時飄到悲。回首段段戀情,發現我真的年輕過,當時總是輕易揮別。
也收到曾經擔任班長的同學(以下簡稱曾經班長)來信,是他主辦安排這場同學會,希望我能出席,但我卻以沒錢買機票且需要打工賺生活費為由婉拒參加。雖然這也是實情,但心中依然期待看見大家,於是要求他將當日(十月二十四日)相片傳給我。更誠實來說,我只想看見大家,不想被大家看見。
自問害怕什麼 ?我需要害怕什麼 ?
回憶數年前,曾和乾哥乾嫂見面聊天,我發現我是社會邊緣人了。
我沒有養兒育女、沒有公婆的經驗經;沒有事業工作的成就感。我是所謂的醃魚族,是連我都瞧不起自己沒能力養活自己還依賴退休雙親的醃魚。我也害怕被問起婚姻狀態,害怕我的留學生活經驗引不起別人的興趣,因為只是純粹的讀書經。這本經離舊識太遠了,我們的交談不會有交集,我們只能看見對方臉上的歲月,無法體會細紋為何曲折。
即使現在我開始準備找份正式工作,我都害怕自己年紀過大被拒絕,害怕被問及婚姻狀態,害怕對台灣的生活步調適應不良。
看著相片裡曾經熟悉的舊同學們臉孔,與微微發福的導師,無法制止眼淚流。想起當時因擔任學藝股長,每天需寫班級日誌,放學前都要去導師辦公室請導師簽名。還記得她給了我操性成績滿分,我卻不喜歡被過於疼愛,選擇疏離。在再度當選學藝股長時,卻哭著拒絕連任。可笑是被改推為衛生副股長當選後,卻做得很高興,還讓班上整潔工作得到好幾回獎章。
和曾經班長熟絡,是因為畢業前最後一年,常和同學去他家打撞球。幾年前和他見面,是因為乾女兒想和他合作,在他兄弟合股知名的義大利麵連鎖店設香水櫥窗。如果真能有幸再見到面,這回我將提議再去他們家打撞球。只是不知道婚後生數子的班對,撞球台桌是否依然有空間擺放在家。
雖然答應了回去前將事先通知曾經班長,讓他藉機再辦場同學會,我猜想著我可能反而是又要離開臺灣時,才有勇氣告訴他罷。
Ella
200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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