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舞蹈教室裡,悠揚的古典樂播放著,從一開始枯燥乏味的小鼓、逐漸加入的木管樂器到最後壓軸的弦樂,僅僅是重複著同樣的節奏,卻是如此的令人著迷。
就如同鏡子前,女孩曼妙的舞姿,一個抬腿、一個彎曲,優雅的做著每一個動作。配合著音樂的高低起伏,而有不同的動作變幻;從音量大到小、動作也從激烈到和緩。
最後,隨著打擊樂器引領的熱情激昂,赫然停止。
掌聲響起。但只是一人的掌聲。
「由紀跳得太好了,已經超越我了呢!」
「才沒有,妳還是比較厲害,我一直把妳當目標呢。」
不是的、我不是客套,妳真的已經比我厲害了。
我和由紀從小就認識了,因為芭蕾,我們都熱愛芭蕾。從小就一起練習、互相勉勵,甚至是一起報名了,幾個禮拜後的比賽。我想能夠維持這麼久,或許就是因為有對方吧?
只可惜幾個禮拜後的比賽,我已無法在台上表演了……
幾個月前,我和由紀一起出去,在回家的路上,一台車因為一些意外衝撞了過來,我們兩人都被送進了醫院,感動的是,彼此醒來的瞬間關心的都是對方。
由紀好像撞到了頭部,不過似乎不影響她繼續跳舞。但我卻因為腳傷暫時無法跳舞,雖然醫生說休息幾個月、復健完還是能繼續跳舞,但是和由紀約定的比賽卻不能參加了。
「由紀要連我的份贏得比賽喔!」
「一定的,等陽加好了我們再一起跳舞、參加比賽!」
再一起跳舞的約定。
拉過手、約定過了,誰都不能食言。
今天就是比賽的日子了,我從原本只能仰賴輪椅,到現在已經能只靠拐杖支撐身體,醫生也說我恢復得很快,等到由紀比完賽,我一定要跟她分享!
走進場內,我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只是為了能仔細的看著由紀的舞蹈,就算我看過很多次了。畢竟練習和正式比賽還是不同。
「下一位——柏木由紀。」
向評審、觀眾敬禮後,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接著音樂播放。
整段演出,我都注視著由紀,不放過任何一個環節。
音樂停止,俐落的,由紀的動作也剛好停止,全場如雷的掌聲從耳邊傳來。
再次向台下敬禮。
卻突然倒下……
「由紀!」
「笨蛋,為什麼要逞強!」
緊急送往醫院,才知道其實那場車禍並不是對由紀沒有任何影響,而是在她的腦部留下了血塊,那個時候由紀並沒有開刀動手術,而是答應了我參加比賽。
病房裡放著那場比賽的獎盃、獎狀,現在看來,就有種深深的罪惡感。
要不是我,由紀早就接受手術取出血塊了。
站起身來,簡單的拉了拉筋,跳起了簡單的芭蕾。
「由紀,妳看我已經可以跳舞了,我們又可以一起練習了!」
幾個迴旋,跌倒了。
依照我現在狀況,跳舞簡直是亂來,但是我不想管這麼多了。
「沒有由紀的芭蕾沒有意義!」
快點醒來……
再站起身,緩了緩腳的疼痛,又跳起了舞。
再一個迴旋,這次沒有跌倒。
「我們的約定呢?拉過手的,說好誰都不能食言,妳不可以騙我!」
一個抬腿,跪坐在地上。
腳還無法承受舞蹈動作,加上缺乏練習而生疏的步伐。
按著疼痛的腳,坐到由紀身旁。
「我喜歡由紀!我很喜歡妳!再一起跳舞好嗎?」
眼淚,滑過氧氣罩的邊緣。
我的眼淚、由紀的眼淚。
原來妳聽見了……
嗶嗶——
醫護人員到病房來,將我安置於一旁,把由紀的病床推走。
由紀走了。
不是沒有聽到由紀的醫生那時說的話。
——已經錯過手術的時機了,成功機率幾乎是不可能了,現在的她……
只能等死。
這種話我怎麼能夠相信,從一個拯救生命的人口中不帶感情的說出這樣冰冷的話。
媽媽知道我不顧腳傷跳舞的事很生氣,甚至想讓我停止舞蹈的學習。
我向媽媽道了歉,畢竟舞蹈是我和由紀僅存下來、唯一的羈絆。
由紀的喪禮上,伯母給了我一封由紀寫的信,說是車禍後寫的。
『我喜歡妳,一直一直都喜歡著妳。
這樣說著卻不負責任的先走了,很抱歉。
那個約定,我食言了。
但希望妳不要放棄舞蹈。
因為我會一直持續的照耀著妳,
注視著,妳的愛與期望的未來,
不管身在何處,我都將繼續祈禱,
守護著、傾聽著,這令人暈眩而充滿熱情 閃耀的Bolero,
妳絕對不是孤單一個人,所以在有限的生命中盡情飛舞吧!』
舞台上,女孩曼妙的舞姿博得全場熱烈的掌聲。
深深的一鞠躬。
我做到了,由紀。
57屆冠軍——柏木由紀
58屆冠軍——片山陽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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