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童話 Some small good things in my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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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cle口中神經兮兮的阿嬸，也就是我叫舅媽的那個人，跟她有N年沒見了，這幾天聊起來，模糊的影像又逐漸鮮明起來，不來給它寫下一些東西做紀念有點說不過去。

我對舅媽印象，至今仍停留在一禎她跟舅舅掛在外婆家大廳牆上年輕時期的合照，男的俊秀女的可人，重點是那禎相片裡重度進視的舅媽沒戴眼鏡。小時候我常想：「舅媽眼睛這麼漂亮，為什麼老是要戴醜醜的眼鏡把它們遮起來咧？」當然年老色衰難免，（舅媽，對不起:p）但每次只要提起她，舅媽美麗的身影就從相片裡浮現到我的腦海。

美麗的女人都是殘忍的。小時候對舅媽有股莫名的畏懼，因為常聽聞她打小孩的功力深厚，不知道哪一天，那枝細竹棍會不會掃到我的腿上來？幸而小時候我聰明伶俐人見人愛，舅媽也不是閒閒沒事打別人家小孩練筋骨，雖然心中的恐懼未曾減少一絲一毫，不過長這麼大了也沒被她兇過，會不會這一切都只是謠言？

再來舅媽是「外省人」。在我們那種鄉下地方出現一個穿套裝高跟鞋，把國語當母語，台語又講得怪腔怪調的女人，我把她跟「高級知識份子」劃上等號。真是新鮮，小孩子睡覺前還放錄音帶講故事給他們聽，表弟表妹太幸福了！比照那個時候如果我們玩瘋了不去睡覺，就會有一支雞毛禫子在後面嚇人，入睡的心境就大大不同了。

曾經，舅媽用一個特別的方式向我解釋發問，令人印象深刻。記得表弟很小很小的時候球鞋就非名牌不穿，有一回他穿著那雙新買的行頭，有氣墊，商標還一閃一閃的，在我們面前跳來跳去很得意：「這雙鞋子要一千多塊錢喔！」

一千塊耶！在我小小的心靈中可是天價呢！不過對小表弟故意炫耀的姿態我很不以為然，哼著鼻子問舅媽：「只要穿得舒適就是好鞋，為什麼非得有個勾勾在上面才行？」很老成地，像是在責備舅媽不應該這麼浪費寵壞小表弟。於是舅媽立即轉身入屋取出兩條毛巾，叫我摸摸看觸感有何差異？果真不同，一條摸起來柔順舒服，另一條卻十分粗糙。舅媽說，這就叫做「品質保證」。

嗯，我懂了，雖然還是不以為然，但當下對舅媽用具體的物品向我解釋抽象的觀念，這種學校老師都不見得會用的方法，不禁又佩服了起來。

不過，舅媽對小朋友靈活教育的理念，可沒讓我太開心。有一年表弟妹回鄉下放暑假，舅舅、舅媽帶著一票孩子到東港海邊玩水，我撿到一只漂亮的貝殼，興沖沖現給我最喜歡的舅媽看。舅媽拿去端詳了一會兒，眼中發出閃亮的光茫：「剛好可以給麗絨交暑假作業！」二話不說，我的貝殼就成了舅媽的囊中物。

（咦耶？那是我的！！）我幼小的的心靈在吶喊在滴血，卻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大概是怕跟舅媽索討，搞不好會被毒打一頓，我看還是算了。

儘管如此，我還是很喜歡我的舅媽。那一回，舅媽雖然粗枝大葉地忽略了我的感受，不過卻也做過一件讓我畢生感動的事情。某次過年回南部，不知道她是哪裡聽來，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最厲害的是，她竟然還曉得我有集郵的興趣，特地買了一套最新出爐的精裝郵票小全張送給我！對我們這種家裡有四個小孩，生日也沒人理你，頂多送一句「生日快樂」就很豪華的低調生日中，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恩賜。

第一次覺得自己倍受重視，十分的感動。即使早已不再集郵，事隔多年，我還是將這份禮物小心收藏著。這裡面除了記錄著長輩對後生的用心，還包含了舅媽對我的疼愛。

以上是我對舅媽片段的記憶，很久沒見到她了，不知道現在好不好？舅舅為了照顧外公得南北兩地跑，下次回去台北可別忘了代我跟舅媽說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