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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總覺得時間像在飛，一晃就已是冷颼颼的冬天，常常不情願從兩人被窩爬起來，手還不捨摟住她的腰，幾乎三天兩頭就說：「我感冒了不想上班」。
「沒發燒呀」她起初會緊張拿出溫度計，後來我就指著胸口說心在發燒，她會輕柔吻我環抱著我，我就更不想起床，用棉被緊緊裏繞彼此.
有天寒流來襲，我冷到眉毛都不願掀一下，她體貼替我套好襪子拿外套來，我半睜開眼想來個炙熱擁吻，結果衝力過猛摔到床下，聖誕帽剛好套在我頭上，她笑著拉我起來，我賴皮說要跳大腿舞才要起來，她說平安夜跳給我看還附精美禮物，我又說：「那妳答應嫁給我當聖誕禮物」。
「這算求婚嗎？」她遞上熱騰騰的咖啡。
「這是發自內心的求婚，我覺得在這樣冷冷早晨有妳端早餐給我幫我穿保暖襪，我覺得好幸福，這份幸福已經大到讓我消除懼婚症，讓我有勇氣跟妳一起接受現實考驗」。
「太快了，我們交往不到一年……」她似欲言又止。
「哦……」我也欲言又止，想說交往時間不一定和幸福成正比，想吻別時肯定對她說句「我愛你」，在那刻才發現受傷的心仍有隱然的設限，我也在質疑自己的勇氣是否禁得起長久的考驗。
我東想西想差點撞上路人，隨即道歉幫忙撿東西，發現有個熟悉人影坐在摩托車上，走近看果然是昨夜看見的的[夏天]
她依然穿那一身像彩虹炫麗的洋裝，近來有很多關她凸搥的報導，她還來店裏使性子，因為她找不到Dave，沒人願意告訴她Dave轉到哪家分店.
我是想告訴她又怕她任性去鬧事，因好幾天看見她蹲在廿四小時商店邊，那時的她看起來不是亮麗小歌后而是寂寞的女子。
正想遙控鐵捲門時，又一個熟悉身影吸引我目光，我快步走進確定是好久不是的「東風」，他看來瘦一大圈變得更玉樹臨風，我輕搥他胸膛問：「什麼風把你吹來」。
「記憶的風……」東風嗓音變沙啞，我們開門隨即泡咖啡，以多年好友默契，我嗅到不平常的氛圍，我問了好幾次「怎麼啦，你看來臉色不好看」。
「MINI在日本車禍身亡了……她走了……」東風定定看我老半嚮回答.
頓時我整個人呆掉，腦裏閃過很多記憶片斷，我不由在嘴裏喃喃唸著不可能不可能.
手機突響起，是阿瑤打來，帶著哽咽調跟我說MINI意外的事，我無處可逃必需去面對這件事是真的，我說不出安慰東風的話，因這次我是真的難過，無法再說出一切隨緣註定的鳥話，無去叫東風想開點，我自己的心都揪成一團。
「上星期才接到她的E-mail，她說要專程送我一份特別聖誕禮物，她沒說確定回國日期，那時我在心裏想無論如何這次要留住她，我應該說的……」東風一根接一根抽著菸，我也跟著抽，我說去年買好寫好耶誕卡該寄的，兩人氫氳在彼此心口的遺憾。
「她一直無法真正放下和你的過去，她一直無法原諒自己！」東風似被什麼打斷思緒，眼神飄得很遠，而我愕然回想和MINI分手的畫面.
我認為她的淚水是在演戲，她被捧在手掌心寵壞了，她哪懂得什麼叫心痛，如今我用記憶容器去接收那曾不被原諒的淚水，此刻的我又豈能原諒自己。
不久東風離開，我失格站在門邊老半天，想聽星雯的聲音想傾訴我紊亂藍調的心情，她先提今晚不去我那裏，說同事失戀要陪她的散散心，我很想說我更需要安慰，掛了電話不由又發呆，今天上班一個字可形容「混」。
下班不想回只有一個人的房間，買啤酒和零嘴去電台找西風，這傢伙也心不在馬，老唸錯歌名，最後他自己來段心情告白：「今天「偶」的心情超爛，因獲知好友車禍意外，她是青春時期玩在一起那種女的朋友，在此我點首她最愛的BON JOVI歌曲「THESE DAYS」（燦爛的日子），以表內心最深層的想念」。
在走廊和同事說拜拜的西風，沒回應對方口中的「好冷」，他靜默和我邊走邊唱著啤酒，我們在冷氣裏不畏冰冷耍酷，是因我們的心更冷。
「她在上星期還打越洋電話說要回國，她說她已確定自己心的方向，她不再迷惘不再在愛情世界流浪，她要回來要和她愛的人在一起，不管未來如何變遷，她不再害怕了……」西風輕搭在我肩上，停頓一下接著說：「是否我們總花太多時間去猶豫和選擇，總不太確定自己的感情，往往確定卻已經太遲了」。
我張開口不知要說什麼，覺得眼前的路變長雙腳卻使不上在走，這才體會什麼叫沈重的心情.
在叉路口我沒有到紅燈差點和車擦撞，西風即時拉住我，就在那時我看到對面馬路熟悉身影和摩托車，沒錯！是Dave戴著星雯，她從背後環抱著他，這畫面並不陌生，不過那該屬於過去式，我像聽見心裏有個聲音清楚在叫著：「她在說謊」。
一旁西風也因我怪異表情而看到星雯，他鬆開拉我手肘的手，我卻像沒事般等待綠燈，就這樣隨她因轉換燈誌駛離我的視線。
「你變了，換作以前你鐵定衝過去去問個明白」西風說。
我還是欲言又止，想說愛情是問不明白，只有心最清楚，只是陷在其中總是找不到心在哪裏，而我知道自己的心已跟星雯乘風而去，我的心又再度墜落，路又變得更長，覺得走不到和星雯想要的未來，乾脆坐在路旁把自己灌醉吧。唯一確定的是今夜會今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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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冷芸調的風加上酷寒的風，刮得我不知所措，自從那夜看到星雯和Dave在一起的那幕後，我的神經便繃得很緊，怕隨時會上演他倆復合的戲碼，我不敢黏她太緊怕她嫌煩，也不能放太鬆怕她寂寞靠到另個人的懷裏，我患得患失腳假裝若無其事，我知道她又在撒謊卻不揭穿，我常看到她縮在陽台打手機隊在說手語.
我一感覺她像提起勇氣要跟我說什麼我會尿遁，遁久了變成頭腦遲鈍，鈍到她在啜泣我都可以安然裏在被窩裏（其實我在裝睡}.
我覺得像在演肥皂劇，如果是真的就讓她當我的未亡人，讓她為我的死哭泣會一輩子惦著我，而我變成天使守護她（幻想也）。
事實是她向好友哭訴她無助困惑，她說她怎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她說她禁不起Dave的淚水攻勢，那代表倔強的他已為愛情放下最後身段，但她怕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阿南對我很好，是他對我的真讓我安心不再恐懼會隨時失去愛情……但我在做傷害他的事……卻不知如何踩煞車……」她裏著毛毯在哭泣.
那刻我很想抱緊她，我沒有答案也跟她一樣迷惘，只想單純擁抱她。而我一直ㄍㄧㄥ到她掛電話去浴室待老半嚮後坐在床邊發呆又老嚮，我才微張眼睛跟她道早安，說她眼睛紅紅的小心正在流行眼膜炎。
端上熱咖啡，我邊吃土司邊注視她若有所思的臉，我覺得她變瘦了.，
我覺得自己和Dave一樣在折磨她，只是用不同方式，最近總是將她和MINI身影交錯在一起.
以前覺得失戀會使人更懂得如何善待愛情那類話是放屁，當我失去MINI只會折磨自己怨恨他人.
而今我卻很自然就轉化另個心境去看等星雯，我可以怪她三心兩意可以怪她只把我當寂寞點心，我卻想更愛她，只是不知如何更深的方法.
我只能在這三角交叉點來回踱步，看她無助看她日漸消瘦。
「我要去南部出差三天」她用完早餐跟我說.
我打趣說「近來常出善是否哪位主管想追妳，我會每五分鐘打手機追蹤，她蠻認真回答「你不要我去就不去].
我笑說「那會害妳去工作，去吧！我沒那麼小心眼」，接著在她臉顁輕吻一下便去上班，途中接到東風的手機，他的聲音比前陣子更沙啞，聽來像是另個人。
「明天我要去日本一趟，跟田伯母把MINI骨灰帶回國……」東風似在抽菸，停頓一下接著說：「回國會在教會舉行喪禮，到時候會通知你們」。
「你的聲音聽來很糟，你不要把自己累跨啦，要保重」。
「我還曾憧憬和MINI在教堂結婚……我應該早就去日本接她回來，至少意外發生我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有時光愛是不夠，需要一點衝動……」東風說到感慨深處就發不出聲：「……我不該那麼理智在這裏等她確定的答案，我該霸氣點篤定點說YES，我就是愛她，我該更具勇氣牽她手一起去面對你……我該……」。
「阿東……」我開口卻不知要說什麼安慰的話，一種反覆撞擊的激昂又感傷的情緒，掛線後仍久久不能平覆。
今天又打混過日，滿腦子都是星雯哭泣背對我的光景，轉過來又變成MINI在東風懷裏哭，好不容ㄍㄧㄥ到下班，原本想買酒回家做茫人，突然在個路上轉換方向，我搭捷運去淡水，我無法解釋自己的行徑，大概就是東風所說的衝動，我不要再裝紳士，我要對星雯說出內心的話，我要確定告訴她我愛她。
下車打手機給她卻不通，我去她家大門等，剛好見她坐摩托車回來，是Dave戴她，他握住她的手似在說服她不要下車，我不禁深吸口氣，感覺在等判決似，不久看她從長長巷口走主來，這才鬆口氣。
「阿南……」她看到我那刻怔然說不出話。
「我忘了問你哪時候出差，妳手機一直不通」我又深吸口氣。
「我忘了充電，出差那天我會告訴你」。
「我怕妳忘了說或我忘了妳回來日期，我看妳不要去了、丟工作就由我來養妳」我輕拉起她的手。
「阿南我……」她似又要提起勇氣向我告白，仍欲言又止。
「早上我聽見妳的哭聲，我裝著聽不見我忍不去抱妳，因為我怕失去妳，接著我又聽見好友的哭聲，那是種無聲遺憾的激水，他要去日本抱女友骨灰回來，他的女友曾是我的初戀，我們因為愛情破壞彼此友好關係……」我提到MINI就傷感哽住喉嚨。
「阿南，你還好吧……」她溫柔重疊握住我的手。
「不好，很不好，我搞砸了一段美好愛情，如今我可能會再度失去妳……」我更緊握住她的手「Dave曾說妳和他有五年多的感情，怎禁不起５分２分之一的誘惑，那５分２分之１像個缺口，也許是妳和他該付愛的代價，對我而言卻在彌補缺口，妳曾問一顆心能禁得起幾次美夢成真又幻滅呢？我想是一次都禁不起，在愛情裏我們都脆弱如泥，所以愛是沒形狀抓不住，我們都陷進去了，看不見自己」。
「阿南……」。
「我跟妳一樣脆弱，無法確定這段正陷進的愛情是否會再度夭折，但我確定愛的人要的人就是妳，我會待在這５分２分之１的缺口等妳，等妳通過缺口所有試煉再和我畫個圓」我輕擁著她，她紅了眼眶更緊抱住我，在冷得牙齒都打顫的寒夜，覺得兩顆心貼近溢出溫暖的氛圍，突然聽見摩托車引擎的聲音，我用眼角瞥見Dave從巷口走進來，他折回來了。
我想Dave折回也是那股衝動吧！他可能也瞥見站在門口的我，也許他握有更多挽留星雯的籌碼，而我仍只能站在５分２分之１缺口等待答案，等待微乎其微YES的答案，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如果註定要失去，我也要選擇緊握戀人的手，讓那刻掌心重疊的溫度成為一種烙印。
2002年 基隆嶼‧秋 黎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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