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BLUE LINE遇見蝴蝶.
那時我剛好搬回西門老家.每天幾乎很精準跟蝴蝶搭同班捷運.在同站上車下車.嚴格說來.她是小杰發現.蝴蝶也是他取的.
小杰是一親8千里的表弟.7年級小伙子.剛從台南來工作.來3個月換N次工作.唯一不變是他想把蝴蝶的心.不知是始終沒一點進展使他更堅持.或者他是癡情者.天天就把蝴蝶掛在嘴上.不知打了多少草稿說要遞情書.結果都壓在日記本.
.他說她像水晶玻璃.不知用什麼方法去擦拭才不會破碎.他說她不是沒把過美眉.蝴蝶不同.在她面前他顯得膚淺.連站在同車廂裡呼吸.他呼吸聲都顯的比較渾濁.他從來沒有這樣子.他懊惱極了.
那時我剛過38歲生日.結束跟女友5年的感情.寫作生涯又遇瓶頸.好像只是變成愛情販賣站的寫手混口飯吃.悸動阿蹦然心跳聲都只是存活在我小說裡.
現實裡可用麻木來形容我的感情生活.我帶把火寫小說寫情慾.事實我的熱情游走在灰縞死燼的邊緣.我甚至懷疑我的陰痙已經停止騷動.那算是精神上性無能吧.
我懶得去分析自己是否失戀後遺症.反正跟著日子輪子轉就是了.若不是小杰.我是不會正眼去看蝴蝶那種年輕美眉.
也許情人眼中出西施.我怎麼看蝴蝶只不過是青澀小女孩.小杰卻看到他就方寸大亂.不過蝴蝶給人一種冰的氛圍.有不可侵犯的感覺.
可能她都一個人吧.從沒看她跟同伴麻吉.不像週遭小女生時而聒噪或禰漫天真浪漫的況味.也許這樣才吸引小杰吧.
[我找不到可以貼切形容她存在的一句話耶]這是小杰最後一次提蝴蝶.他在跟同事慶生回家途中被誤殺.送醫已經不治.
我看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場面.麻木呼吸軌道有像光或影一點點滲透的悲傷.
我獨自搭BLUE LINE .感到被隱形灰稠稠藍調籠罩.尤其看到蝴蝶.
無意中發現客廳有個小木箱.裝滿滿小杰寫給蝴蝶的情書還有手記.他壓在音響下所以沒被阿姨取走.
也不知是什麼念頭.或者我還殘留作家的一點點感性.我把木箱交給蝴蝶.
[給我的?]蝴蝶睜大原本就很大的眼睛.
我簡潔回答有個男孩暗戀妳..他死在一個意外.我把他給妳的東西交給妳.說完我就刷卡出站.跟平常一樣跟蝴蝶往不同方向離去.
自從把木箱交給蝴蝶.感覺有視線緊盯著.那就是蝴蝶.她好像欲言又止.我裝沒看見.我不想因殘留的感性讓我白開水生活起什麼變化.
[我每個禮拜都會搭捷運去看我爹地.他住在SO GO附近]有天蝴蝶打破沉默.
我掩飾驚呀眼神輕嗯一聲.他接著說爹地媽咪離婚好久都再婚.媽咪住昆陽.她跟奶奶住西門.
她說爹地很忙沒時間見她.她又很想見.所以都躲在門口等.等到都是爹地帶老婆孩子出門.媽咪如願嫁給有錢老公.她忙交際應酬.每次見媽咪就只會塞錢給她.
[我只想找個人說話]蝴蝶有時說話感覺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眼神也飄飄的.她給我一種活在小說虛擬人物的感覺.她像一隻飛舞在深秋的蝴蝶.在BLUE LINE飛來飛去.
她每次都會無端丟下一句話.跟她的莫名又真實的憂鬱一 樣.
[小杰很想跟我說話吧.他該是個貼心的人.只可惜我是個跟幸福無緣的人.也許他是因為想認識我才開始種下不幸的種子]她說.
嚴格說來她跟小杰根本不認識.但我總有種感覺小杰似乎一直在她旁邊.是她那種像掉進黑洞的寂寞使她渴望小杰那樣的人.小杰的意外變成她的一種遺憾.甚至我感覺小杰像要帶她走似.
我感染到蝴蝶的憂鬱症拉.竟有這種像靈異的想法.
她感染我的還有無厘頭的藍調.感覺像回到最出寫小說那種瞬間的靈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愛情不只是追求幸福.是甘願挨甘願受.受苦也是值得]我說.
[你找到值得你受苦的人麼?]蝴蝶問.我搖頭.
[城市裡每個人都很寂寞]我說[每個人把寂寞冰凍起來.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拿起銼刀八冰塊鋸開在解凍起來]
[這樣就不會潰散----但--]她常常沒把話說完.我也習慣不問.
[我碰過.每個想讓我幸福的人想保護我的.最後都會像季節轉換不見了.沒有人受得了我.沒有人能愛我很久很久.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蝴蝶眼中閃著堅定的惘然.淺褐色長髮隨捷運進站而飄揚.坐在車上時她已淚流滿面.
[我好想小杰]她噙著淚水說.我像主宰命運的人.早就預知她會深陷什麼樣的泥沼.她愛上一個根本沒存在她世界的人.她包包李都塞滿小杰給她的情書.
我不該打開那木箱.不該交給蝴蝶.不該跟她有任何交集.不該注視她那雙水汪汪又掉入深沉藍調的眼睛.她才20歲.像個無助無家可歸的孩子.我該拉她一把.
我卻跟隨小杰的腳步.我被她無形牽引到一個自己也無法形容的境地.像在現實跟虛擬的邊緣.
是哪夜的雨都無所謂.好像我在內心深處一直等待那場雨.好像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被箭射中.原來分享哀傷也算是愛情的開始.
那夜她全身都淋濕了.我緊緊抱住她.好像沒使出全力她就會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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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寫過幾篇忘年之戀的小說.但我壓根覺得那種戀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不會花時間家也沒那種精力去哄小女孩.記得阿魯娶了小他9歲女孩.我就說他自找罪受.當時他說你不懂的.那女孩喚醒他的愛情.給他一種救襩.我還搖頭乾笑.覺得他用詞太重.說的好像遇見上帝.如今該阿魯來笑我.
[你大他18歲耶]不僅阿魯發出驚嘆號.所有好友都不可思議.尤其他們見過蝴蝶之後.她看起來像16歲.小正在耳邊對我輕聲說.問我是否被欣儀甩之後想做見瘋狂的事.我跟當年阿魯一樣說你不懂的.
當我擁抱蝴蝶那刻.覺得以前自嘲噁心巴拉的形容詞都不夠用.什麼心跳為你停止.世界地層下陷也要相擁的滾燙------
38歲遇見愛情那種天崩地裂的悸動決不輸17歲的初戀.我發誓.你看連發誓我都敢.
蝴蝶喚醒不僅僅是愛情.還有對年輕氣息的一種溫習.
我雖是中年非老年.心卻老得像七八十歲的孤獨老頭.
第一次她躺在我床上.我只敢碰她的肩膀.我說過我是精神上性無能.那夜我僵硬像木乃儀.該硬的卻沒有反應.不過我也沒那種念頭.單單那樣近距離攬著蝴蝶.已讓我快窒息.若有更親暱接觸.我可能會掛點.
蝴蝶是那種外表看來很冷靜.心底卻俱瞬間點燃熱情爆破力的女孩.就跟她做愛一樣.她纏繞的力道.讓我驚愕那是來自那麼瘦骨嶙峋的身軀.
她使我陰莖復甦到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地步. 彷彿以前做愛都只是白開水的記憶.跟蝴蝶每次肉體歡愉重複的離合.都像烙在體內的火焰--
然而在體內燃燒的火焰.也在現實裡蔓延.
蝴蝶愛人的方式就像她做愛的力道.
才剛剛道再見.做捷運到公司.還沒踏進們就接到她手機.她說她請假回家.說她非常想我.我說下班就可以見到的.她說那好像3百世紀那麼遙遠.
最初對於她的纏人還認為覺得只是小女孩喜歡耍點浪漫.漸漸嚴重到我無法忍受的地步.
才3個月她已把我善解人意的耐性消耗殆盡.像滾燙火焰漣漪中每跟根毛細孔都無法呼吸.我必需把掙扎使勁過濾掉.不然我每夜都想逃.
我常失眠.靜靜看著她熟睡得臉孔.只有那刻我才得以片刻安寧.
蝴蝶就像隨木箱漂流的精靈.我在深水的憂鬱河流收留了她.曾幾何時她的純真甚至任性的舉止都讓我的到救贖得到快樂.我感覺到在愛情世界單純被需要.而不是我的經濟條件和工作的高職.她不管我的小說是否進排行榜.她不是為世俗表象條件來愛我.單是這點就使我作夢都會微笑.她是我的天使.
我用盡一切努力想讓天使快樂.但我越努力就讓我們越陷灰稠稠的泥沼.也讓我所有陽光部分像關在愛情牢房坐以待斃.
我越寵愛縱容.她就越需求無度.她剪壞我的西裝.只因我遲到一小時回來.前分鐘還沉溺歡愉的甜蜜.不久就見她用刮鬍刀割傷手腕.血沾滿整個浴室.就因她看見我一則她覺得曖昧的簡訊.我怎麼解釋都沒用.
其實蝴蝶知道我是真心待她的.她知道.但她愛的方式就是這樣.就如她曾說的沒有一個人能愛她愛太久.連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終究她近似殘暴黏人的愛使我耐性到了極限.
接著她辭掉工作.整天關在我的書房.連我要上班她都不肯.只要跟朋友聚會她就不開心.書房的東西大都被她破壞.傢俱擺捨全都移位.讓我爆發強怒火的導火線事她竟把我小說搞給扔到水溝.我忍無可忍說出分手的話.當晚她就割腕自殺.
在送她急救過程中.我竟出現類似空白的遲緩.有那麼一刻覺得若這樣結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念頭閃過我即刻跌入劊子手可能的驚慌.有個更強的念頭閃起.就是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不然我們只會一步步推向毀滅的邊緣.
她自殺行徑引來老鄰居交頭接耳的談論.警察來作筆錄.我透過他們查到蝴蝶的父親通訊.原已做好被長輩責罵的準備.誰知他態度平和.在醫院門口對我說就交給我吧.畢竟我是她的父親.我說等她醒來我再來看她.
[你還是不要再來看她.再給她任何繼續交往的可能希望.這孩子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他說話語調透著一股難言的無奈.接著兩個男人都沒沉默吐著煙霧.當時我不禁想若小杰還在的話.他也會像我一樣束手無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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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去探望蝴蝶.手機到打的幾通.她說話虛弱情緒仍不穩.她說蝴蝶裝著烈火的靈魂.她的翅膀在愛的時候就會自燃.突然大聲問我要不要去看她.我沒說話.她又像在自語說早知這樣的結局.有次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不停問我真心愛過她嗎? 直到我反覆肯定的答案她才停止.
我們最後一次通話.她說蝴蝶是花的一種.因為它貪戀花蜜的甜美汁味.它就是屬於那種植物性的蝴蝶.所以她想把自己種在土裡.我直覺她又想不開了.但我身心俱疲.沒一絲力氣撫慰她.當時我只想逃.想還原遇見蝴蝶的白開水的日子.
從此我沒再見到蝴蝶.連通電話也沒有.我想念她真的很想她.她純真笑容撥頭髮小女人的樣子.整個屋子都是她鮮明的記憶.但再洶湧思念的波濤也抵不過她絕裂毀滅性的激浪.就如她所說她是隻烈火蝴蝶.她若真種在土裡長出也是鮮紅像血的玫瑰吧.
偶而在BLUE LINE看見類似蝴蝶的身影.我會有想聽聽她聲音的短暫念頭.每每寂寞難耐時會浮現跟她種種激情畫面.我任那些殘存火燄走向灰燼.不想刻意忘掉.因為根本忘不掉.那麼激烈鮮明的愛之後.只想冷卻.
. 遇見蝴蝶在我愛情的結冰期.她烈火的熱情使我融化.也使我往黑暗邊緣下沉.也許有人會說我愛的不夠精不起考驗.我該可以做的更多來改變我們的結局.我必須承認我的自私跟軟弱.畢竟我是個大部分活在現實面的人.對蝴蝶做的一切已是我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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