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消逝是很難讓人察覺的。當你茫然於它的痕跡觸痛一些記憶時,時間早已一溜煙又旋進另一種境域了。短暫的十天假期匆忽而過,哥嫂一家人又回返美國去了。我的手機也傳來訂妥返鄉機票的訊息,似乎當空中飛人已是我們家族的命運,年邁的父親迎來送往的常跑機場,我很多事情都是在往返機場的路上對他說的。
那飛翔的動力既是為工作,也是夢想。懷抱夢想的人,總是懂得開發潛力,能夠在舞臺上為自己掌鏡,完成一生最重要的尋求。眼睛和底片的差異在哪裡呢,雖然不是攝影專業人士,但不妨礙我張著想像的翅膀去看鏡頭。每次暫停島嶼之間的勞頓飛行,我就會躲進戲院去看電影。有時電影看多了,現實人生反而不適應,得一再提醒自己還原生活的角色。
因為喜愛看戲,所以理解鏡頭下的虛實真偽,因此特別珍惜人生的境界。創作的處境是沒有假期的,就像運轉中的攝影機不能停一樣,得充分掌握演員的連戲氣氛。哥嫂一家人返美後,我帶著異樣的心情走進電影院,路上我對千羽說了一些觸動感懷。後來他在臉書裡寫說:「彷彿家族的血液在世界各地流竄,最後在台灣絕了根。母親的感受很深,她這幾天常說,我以後可以去德國攻讀博士,她則嚮往義大利的創作環境。人在法國的哥哥若以後定居下來,到了我這代,就沒人留在台灣了。母親上一篇專欄稿,寫的是「奔竄的家族血液」。也許只有以更廣大的世界為對象,她才能推遲蘊含在血液裡的寂寞。人也許真的需要親情?世界很大,能做得事很多。但總要有一個點,讓自己的心可以居留。」
那心的居留,很多時候我選擇定格在鏡頭裡。那是更深邃的生命之歌,讓我越來越懂得氣氛與情緒的連結。有一次千羽和一群朋友去台中玩,過了一夜回到家,他說感覺日子像過了一星期那麼長。他自己剖析說大概是因為研究所的狀態與玩樂狀態分別代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從一個世界過度到另一個世界,經歷的時間會比平時劇烈許多。
這些我都曾經歷過,雖然還沒走進哲學和文學認定的最殘酷的四月,我仍對千羽說,在逐漸失去的時空中,最好的方式就是記錄。能藉影像去重構現實,藉文字去細節描摹,就有機會再一次叫喚時間,就像使用老物品一樣,通過迢迢時光,再感受一次從前。
一個週末早晨,家鄉友人來電談起未來的文創合作計劃。我後來走進友人位在臺北101大樓四十幾層樓高的辦公室,眺望著既高又遠、既深又重的遠山、街景、霓虹、夢囈,心裡瞬間便明白家鄉友人的心思了。轉換跑道就像是轉換鏡頭,前方總要有一個目標支撐著我們去完成任務。友人後來帶我去參加餐宴,我們把鏡頭沿伸向金門高粱,玩起「魚尾賣酒」遊戲。這場戲在「婚前日記」微電影裡拍過,為了連戲,男女主角不能盡興酩酊痛飲。現實人生的酒後三巡,酒膽可以盡情催發酒興。我對友人說,身為金門人,我們都在扮演角色,所以飛得越高越遠,路走得越遠越長,酒鄉的鏡頭就會越美。
那場魚尾宴讓我隔天狠狠吐了一上午。那不在鏡頭裡的角色扮演,讓我與友人更確定未來我們會是文創之路的好搭檔。那鏡頭外的故事,讓我深思許久,每一個鏡頭,醉了仍是要飛的。鎖定一個可親的靈魂相互牽引碰撞,讓故事在光圈中燃燒,不管餘燼是什麼,總是能夠捕捉到剎那的永恆。也許純粹的「光」是廣大世界對人性「善」的想像與再造。因為我相信它,所以我擁有詩與歌與畫與夢與酒,還有醉了仍在飛的想像,它也是鏡頭深處的甜蜜陶醉與醺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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