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參加繪本比賽,因看到資訊時距離截稿時間只剩一星期,我只能日夜趕進度,藉天馬行空、隨性創作的表達方式,順著自己的感覺以意識流方式一直畫下去。幸運的得了牧笛獎,我開心的寫了一段感性的得獎感言,後來接續的幾本創作,我依然順著自己的感覺徜徉在充滿童趣的天地,為了讓繪本可以進入孩童純真的心靈,我有許多時候得蹲下來,因為唯有和孩童等高時,才能與他們更窩心的對話。
今年的金門題材繪本創作,我很用心的完成了兩本繪本的三十幅草圖及十幅彩圖,文字故事稿修了又修,寄了許多「新修訂版」給格林出版社,開心的與出版社頻密連絡。那是一段非常美麗的創作時光,因為我對金門的熱情付出被看見了,負責專案的張副總擔心公開招標時我的作品沒入選,會有失落感,因此她好意說要把我的作品再介紹給另一家出版社,這樣有兩家出版社支持,勝算會更大。我說:「我先畫吧,把兩本繪本都畫出來再來談配套。」因為我喜歡用真正的實力來和別人較勁。格林是我心目中深深嚮往與之合作的優秀童書出版社,他們在童書領域堅強的編輯陣容、專業的印製能力、豐富的執行經驗都讓我崇仰。因為格林是「台灣第一家結合全球三十多個國家、一百餘位世界第一流插畫家,以出版『高畫質』兒童繪本的專業出版社,也是第一個將台灣的圖書版權銷售到全世界的出版社。」
為了讓自己更進步,沒課的日子我常泡在文化局一樓的兒童圖書室,那是寒冷的冬天,每次從鳳翔新村騎腳踏車到圖書室,我都得與寒風及過敏性咽炎搏鬥,那一段用功的日子我把圖書室的繪本幾乎全都看完了,為了抓住更豐沛的金門元素,我把筆電也搬進圖書室,建了十六個檔案匣,而每一個階段的新構想我都充滿理想與熱情的與格林的張副總分享。
那階段「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尚未過案,幾個上海台商正要組團來金門勘查BOT場地,極端忙碌的我只能在夾縫中努力修改畫作,當我在肯特紙上以壓克力顏料為草圖著色時,我坦白對張副總說那十幅彩圖我只打了兩層底色,但正式的圖稿我會以四開肯特紙,至少打七層以上的底色,然後再正式為畫面構圖上色,這樣完稿圖的色彩將會非常豐富且具有生命力。
然後我說自己一直都很緊張的在注意招標公告,因為去年人在上海,繁體網站被封鎖而看不到公告,因一天貽誤而無法進入招標流程,夢想也破碎了。猶記得那深感挫折的一日,我畫了一幅十二號畫布的「白色的眼淚」,它後來繁衍成九幅「內在的畫像」畫作,完成時我把它們全集中掛在一整面牆上,隔了大半年才終於接受「白色的眼淚」。那是一個發芽的人像頭,眼睛是兩顆巨大的白色眼淚,喉嚨哽著四顆白色的卵石,頸部的線條十分柔美,但下垂的衫袖卻舞出掙扎……那九幅畫跟著我在上海搬了四次家,一直搬到崇明島後,我終於可以坦然說,那內在的畫像象徵一種難言的諳啞與困境。
能夠真誠的面對自己,把哀傷轉成藝術形象發揮在創作上,受苦遂也昇華成詩,我對張副總說,等招標案結果出來,如果入選了,我就會排除一切煩瑣事務,全力以赴來進行繪本案,我說,因為面對金門的一切案子,有一個帶責任感的「大我」一直跑出來,催逼著我往前走,不容許「小我」偷懶鬆懈。
然而招標公告出來後,我們都傻眼了,因為發現即使搶時間將標書快遞到台北,格林仍只有兩個工作天可運用,巧的是四月二日至四月五日是週末連結國定假日,而四月六日是截標日,更巧的是格林大部分的職員都請假去波隆納參加書展,包括總負責人郝廣才先生,因此連用印都有困難。
那緊急配合作業的時段,我的眼淚焦急的簌簌落,而已排定南下出差的張副總,也著急的半夜趕回台北,拼命的修改企劃案,因為招標案規定要有封面、內頁編排樣張、還要有拉頁、金門的文化觀光地標等一堆繁瑣的細節都得配合,而我們只有兩天的工作時間……我因此狠狠的痛哭了一天一夜,半夜三點千羽從台北傳來簡訊說:「關關難過關關過,路總是要走出來的,加油吧。」我把自己矇在被窩裡繼續哭泣,疑惑著為何金門如此樂在工作,連週末與國定假日都排進招標案日期內,也傷感著金門為什麼離義大利波隆納這般遙遠,當那頭正熱鬧滾滾的舉辦世界性的國際童書競賽大展時,金門繪本招標案偏偏在此遙相呼應,導致格林與我的繪本配套受困在人力不足且只有二天的工作時間噩夢裡……我一直哭,哭到為自己的脆弱與無助深感震驚,趕緊爬起來播放「帕格尼尼精選:魔鬼的聲音 / 阿卡多」努力讓自己回神,從谷底轉彎。
我們最後沒能趕上截標日期遞出企劃案,我也放掉一切飛離金門,在高空裡陪我飛翔的還有行李箱中的兩本繪本的完整企劃與草圖與彩圖與可愛故事與十六個繪本檔案匣與無盡延伸的想像與機窗外不斷變魔術的雲朵與燦爛陽光與偶爾出現的亂流與偶然交遇的飛鳥與飛絮一般發光發熱的希望與夢想,我們都在高空中快樂的飛翔,我相信繪本故事裡的小跳芽、小羽毛、提琴鳥、巴士先生,未來將會帶著我們繼續飛翔,飛過生命的U型轉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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