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台過年前夕,我與家鄉知友相約在高樓的咖啡屋,討論有關碉堡與花園結合的可行性運籌方向,因為一個涵蓋發展策略與競爭優勢、營運發展規劃、經營團隊組織、計劃內容、執行方法的專案內容,漸漸推向已經栽種不少花卉的三角堡,為了擁有更周詳的構思,我特別又去三角堡拍下三百多張照片,進行ㄧ次更廣闊的深入探查。那些黃艷艷的待宵花、小小的油菜花、色彩繽紛亮麗的小菊花等,都被植入我的鏡頭特寫,包括一個個小小的風車也入鏡了,它們快速旋轉的模樣,讓人清楚看見海邊的風有多大,那些在小小的軟塑膠盆裡辛苦頂著風寒想要活下來的花卉,很多都熬不久,以致有幾盞風車下連一株花影也沒,我我還是為它拍下照片,連同澆花灑水的管線,那密布的路線我都走遍了,它們綿綿長長的連接到沙灘上挖出來的一個大坑蓄水池,我還蹲在那兒研究著這些管線要怎樣接上水源,如何澆灌這一大片沙灘上難養的花卉。
一朵朵的花,一個個美麗的生命,在沙灘上布點、連成一條線,再擴大成一個花海的局面,我藉鏡頭以不同的角度去捕捉沙灘、花朵、雲彩、海水的畫面,漸漸的黃昏來臨,晚霞浮現,一輪火紅的夕陽沒入海中、歸鳥一群群飛向遠方的樹叢消失了蹤影,天漸漸黑了,我加快腳步走去一大片防風林的區域,拍下那些乾枯的、半乾的、尚留一些青綠的植物,那些樹種我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上一次來三角堡,我問工作人員遠方的綠色圍籬栽種著什麼花卉?她們說那是一片防風林,我心裡便認定這裡種植著一大片木麻黃,結果一棵也沒看見,這些在艱難環境中努力滋長的樹種,會是繼木麻黃之後未來海濱防風的捍衛戰士嗎?我喀擦喀擦連拍多張照片,希望能盡快看見它們蒼翠的風姿。
兩岸的燈火亮起來了,我站在冷冷的沙地中,雙腳麻了,雙手也凍僵了,我放輕呼吸持穩相機,將錄像以三百六十度旋轉,把周邊的景色都作了紀錄,隔著一段距離,三角堡變模糊了,我把鏡頭拉近,耳邊颯颯的風聲是唯一的配樂,還有我心靈的歌聲也迴盪著。
回程,晚風十分寒冷,慈湖橋面上的風更是強勁,我單薄的腳踏車一直搖搖擺擺被吹向路中央,因為沒有任何汽車經過,橋面兩旁都是海,騎在路中央反而安全,我努力的猛踩踏板與風博鬥,搖搖擺擺的通過一座橋。那時我不禁想起獨自漂流在上海的十個月,在不同的處境遭遇的ㄧ些人與事,那些點、線、面串成的日子有的溫馨,有的不堪回首,但都沒有像我站在三角堡拍照,獨行在夜裡的一座橋上,迎著大海與冷風被撩起這般深沉的心事,那複雜的心路歷程,也是何以我會回來金門,也願意付出更多努力的原因。
坐在高樓的咖啡屋,與知友交流了許多心聲,知友說:「你面對自己的生命是認真而嚴肅的」我說:「是的,如果之前走過的路,沒有順利銜接上眼前及未來的路,我會產生一種憂慮,擔心前面的路白忙一場。」
「飲食男女──好遠又好近」農曆年後就要開鏡了,支持我不離不棄與徐董和惠怡抱持連結的主因,就像碉堡、沙灘與花海的連結一樣,都是落實在挑戰夢想的基礎上,我周邊的好友也都清楚明白這完整的企畫配套與構想,當一座島嶼的基地可以架設成功、銜接好環節時,後續的觀光、產業、文創便也能開發、延展出更多元的配套,這是島嶼花香真正的價值所在,所以值得為它努力。
在機場候機時,澎湖的友人又再度來電確認我返台的時間,因為自從「台灣有史第一次的的博弈公投」出現不同意票多過同意票之後,澎湖人便將自己的島嶼發展定位為生態島,他們想要維持好山好水、發展觀光產業的心意一如金門,曾經養鹿、養雞、養牛羊、自製肥料、努力開發有機農場的友人,一樣熱切的想明白我們籌備中的「島嶼系列」配套案;巧的是我才回到台北,經營崇明島「香草花園」的台商好友電話也來了,一樣是追索金門的最新進度,我把新拍的三角堡照片調閱出來。尋思著自己未來能在金門扮演什麼角色,除了自己的創作及教學之外,什麼是值得盡速去進行的首要提案?什麼又是我該割捨、暫時不去涉獵的區域?面對兩岸不同的做事效率與終極目標,島與島之間,人與人之間,莫不都在累積自己足跡走過的點、線、面,期望織成一張美好的人生大網。
當我站在三角堡,拿著相機作三百六十度旋轉錄像時,那些綿長的澆花、灑水管路綜橫交錯而成的壯觀畫面,未來也將交會我們生命歷程中的點、線、面,最後形成一座島嶼的生命之歌,所以當我與家鄉知友研擬著相關配套方案時,我們很自然的也和島外島連結在一起,而遼闊的天與地,也一直照拂著我們,相信島嶼的花影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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