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鑑(神骨章第一)
「冰鑑」是清末名臣曾國藩所著的相法之書,曾國藩出將入相,學識淵博,操守嚴謹,當其湘軍戰勝太平天國之後,即著手裁軍,以維持國家的財政用度,不像之後的李鴻章擁淮軍自重,沈迷於政治鬥爭,貪污腐敗,人格上與曾國藩判若雲泥。曾國藩死後諡「文正」,算是文臣的最高榮譽了。曾文正公一生用人如神,對高級知識分子的面相之法獨有見地,其所著「冰鑑」一書,提綱挈領,特別著重在相法原理及觀念的解說,與江湖術士之流迥然有別,實堪為一讀。
其實我對相法並無研究,但覺冰鑑一書寫的不錯,特稍予注釋解說耳,我想謬誤之處必然不少,請大家多多指正。
冰鑑第一章名為神骨章,講的是「神」和「骨」兩件事情。原文第一段如下:
「語云脫榖為糠,其髓斯存,神之謂也,山騫不崩,惟石為鎮,骨之謂也。一身精神,具乎兩目,一身骨相,具乎面部,他家兼論形骸,文人先觀神骨,開門見山,此為第一。」
是說明「神」就像是稻穀中的米粒,「骨」就像是組成大山的岩盤,是一個人精華之所在,而一個人的「神」只要看他的眼睛就明白了,一個人的「骨」也只要看他的頭臉部的骨架就知道了,江湖術士之流雖然還會提到身材體形的種種相法,但就高級知識分子而言,一定要先觀察他的「神」、「骨」,這兩項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正確的判斷「神」、「骨」,那其餘就不必再論了。
「相家論神,有清濁之辨,清濁易辨,邪正難辨,欲辨邪正,先觀動靜。靜若含珠,動若水發,靜若無人,動若赴敵,此為澄清到底。靜若螢光,動若流水,尖巧喜淫。靜若半睡,動若鹿駭,別才而深思。一為敗器,一為隱流,均之託跡二清,不可不辯。」
這一段講的是觀察「神」,也就是觀察「眼睛」的大原則。曾國藩說相家論神,「清」、「濁」易辨,是指看一個人是聰明還是愚笨,是有靈氣還是很粗鄙,很容易就可以從眼神上判斷出來,一般人都會,根本不用教。如果是「濁」的,那就不討論啦,這種人跟本不能成器(不能成為高級知識分子);如果是「清」的,那還要區分成「正」、「邪」兩種情形,要判斷「正」、「邪」,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啦!想要觀察出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是「正」或「邪」,就要觀察他在「動」、「靜」二種狀態時眼神的變化,而所謂的「靜」指的是心情安定的狀態,而「動」指的則是受到外界刺激時有所反應的情況。
「清」而「正」的眼神,在安定的時候,彷彿有珍珠般內歛的光澤,不受外界的影響;在受刺激的時候,則好像大水將要流動,透露出一股要赴敵般的專注與勇敢,這種人是真正成大器者。另外還有兩種眼神,跟上面的情形很像,但本質上卻大不相同,曾國藩提醒我們要注意地加以分辨:第一種「邪」的眼神,在安定的時候像螢火蟲的光,閃爍迷離,在受刺激的時候則眼波流動,目無定向,這種人「尖巧喜淫」(腦筋轉的快,有小聰明,但物質慾望很高),曾國藩稱之為「敗器」(看起來是個人才,其實不能擔當大任);第二種「邪」的眼神,在安定的時候像是半睡半醒,在受刺激的時候眼光就像被驚嚇的鹿的眼珠子,這種人「別才」(頗有智能而不循正道)而「深思」(城府很深),曾國藩稱之為「隱流」(看起來人不錯,但是是個壞胚子)。
「凡精神抖擻時易見,斷續處難見。斷者出處斷,續者閉處續,道家所謂收拾入門之說。不了處看其脫略,做了處看其針線。小心者從其做不了處看之,疏節闊目,若不經意,所謂脫略也。大膽者從其做了處看之,慎重周密,無有苟且,所謂針線也。二者實看向內處,稍移外便落情態矣,情態易見。」
接下來這一段是曾國藩解說相「神」的方法及要領,他說,大凡人精神飽滿的時候,看起來都不錯,只有在情境轉換的時間點,才能觀察到一個人處事的細節,因來判斷他的「神」究竟如何。在一個人遭遇事情還來不及準備的時候(不了處),要觀察他是否有粗心大意的情形(脫略),而在一個人遭遇事情,已經開始認真處理後(做了處),要觀察他否的確小心謹慎(針線)。對一個平常做事小心的人,就要從「不了處」觀察他,看是不是有粗心大意的情形呢?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小心的人;對一個平常做風大膽,粗枝大葉的人,就要從「做了處」觀察他,看他是不是處事慎重周密,注意細節?就可以判斷他到底是個開創者還是只是個冒失鬼。這種觀察是要看到人內心裡面的,並不是只看表面,表面的表現叫作「情態」,而不是「神」,觀「情態」容易,觀「神」則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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