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老戲院。(上)
依稀記得那段美好的日子,白天在學校鬼混,晚上的休閒活動不多,其中一樣就是就是跑到村裡的大戶人家門外偷看黑白電視。另一樣就是跑到市場旁邊那日據時代留下來的老戲院旁邊偷看免費的「午夜場」。
這幾年,
選舉時政客總會伴隨著風擁而至的媒體前來
他們總會走過幾條老街,繞過幾條老巷...
然後和幾個老榮民握握手,拍拍肩膀。
而承諾又總如同巷口的風
輕輕的吹來,又淡淡的飄走。
那年,爺爺受到當權者的操弄替他們賣命,一路運氣不錯,好”狗命”的活了下來,隨政府遷移至台灣。他們替國民政府賣命,替姓蔣的打天下,如今是蔣家所開創的國家在養他們,不是天經地義嗎?不論既得利益者的作為,這些老兵終究是受舊時代玩弄生命的犧牲品。
而他們受到了什麼待遇?
好一點的被叫「外省豬」
差一些的冷死在街上也不見少數。
「你可要好好讀書,老頭子供你讀書,可是看準了你將來會成大器。」
「俺去領養的時候,看了看就屬你最機靈了!!」國小開學的第一天,爺爺摸了摸我的頭說。
不管是什麼年代,總會有一些人有著發自體內的劣根性。即使環境差,知道不讀書沒有好出路,去學校依然是攤著等死。說到這又得談點社會結構性的問題來當藉口,反正沒人不愛讀書,粗活要給誰來幹呢?
佛祖不是也說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國小漫長六年...如果硬要說有什麼收穫,就是認識同樣來自眷村的阿彥。
「你們這些外省白皮豬!」一個群五六年級的死小鬼,他媽的還真兇!
『怎樣?!咱家可有惹到你們?』不管幾次,阿彥總是這樣回嘴。
接著,掃把、日光燈、鐵桌椅就上菜了。經過二二八的洗禮,族群、省籍情節真的確實嚴重的存在我們生活的週遭,大部分老師看到我們被扁也是笑呵呵的。
我不曾想去和那些揍我們的人解釋或者計較些什麼。
我是個台灣人,流著本地人的血
不過養大我的,是一個外省老兵。
有時候我會覺得加上外省兩字實在沒什麼意義。
事過境遷,舊的時代過去了。這個時代倒是蠻有趣的,前些日子看見新聞標題斗大的寫著「老榮民西門町討價還價!?」不過就是叫雞嘛,也許頂著國家養的稱號去叫不太洽當,可那些高官政要哪一個不是夜夜笙歌?哪一個不是國家養?還是等級有差別,老榮民叫的是野雞,高官們叫的是「文化雞。」比較有學問呀?
有時本島的人們總把老伯們想的太壞了,
不管哪裡的人,總會有好幾%的垃圾不是嗎?
不也是有老伯志願在國小當一輩子的工友?
不也是有老伯供本省籍的小孩長大,
我能還他的卻只有三柱清香。
上了國中,我們可不比從前國小那般好欺負,我這個假外省和阿彥開始學著被欺負要還手,也開始懂得怎麼去欺負人,在學校可是惡名昭彰呀。
「書呆子,死白豬。」大班和他狗黨一群人圍著阿城,很用力的推了他的肩膀。
『你這狗娘養的,幹啥!!』阿彥對著大班說。
緊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這種莫名其妙的爭鬥總存在我們校園生活裡。大班是本省孩子的頭,沒事就帶幾個小朋友去欺負一下好欺負的那些外省仔。而阿城可是我們外省掛裡最會讀書,全校考試總是第一名的孩子。
『大班,你是幼稚園大班嗎?四肢無力也敢學人家欺負人。』我搖了搖頭笑的邪邪的說。
「有種你們別走!!」大班食指伸長指著我們。
『喲~~~吃飽撐著等你~』阿彥比了個中指給他。
『阿城,你進去教室~』阿彥說。
「嗯?」城不懂意思的搖了搖頭。這是第一次,因為期望讀書人,而試著替他盡點力。
之後可想而知,老師就衝過來囉!屁股紅腫是難免,可也許我們就是再享受那種無知的英雄主義。那次之後阿城被欺負的次數越來越少,我們手上的疤痕也越來越多。
『嘩~今天好多人呀。』阿彥說。
那時村裡只有兩台電視而且是黑白的,一台在里長家,一台則是在公主家。里長家我們自然不會去,那個死大胖班就是里長的長子,而公主則是聽說家裡有著一些政治背景。假如”公主”家電視有開著,那我們通常會在她家門外留連,不然就是像現在,在這老舊石瓦堆砌的老戲院旁聽聽戲。
『以後有錢了,我們包下這戲院看個夠吧?』小城將原本望著戲院的視線轉移到靜謐的夜空裡。
「有錢?我們兩個就看你了。」阿彥說。
『不然等等請你們倆看吧!我叫苪君帶了兩張票來。』小城看了看影院門上掛著的時鐘說。
「苪君?」我好像在哪聽過。
『怎樣嘛?』
小城說會欺負他們的總是大班那群粗人,而他們班上的”讀書人”們相處其實還算蠻融洽的,苪君是他研究功課的好夥伴,雖然城總是第一名。還說,讀書人都比較明事理,比較不會排擠他。
『城!』她招了招手,果然公主的芳名就是苪君呢。
是阿,讀書人一定比較明事理的....
-待續-
圖摘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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