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其中一個家教學生期末考時數理考得極慘
已經不是退步或者考差了可以形容
而是慘不忍睹
今天快下課時，媽媽到了房間來
問我有沒有看過她的考卷
頗有一番要在家教老師面前與自己女兒對質的意思
似乎希望家教老師能夠跟著幫腔
好好教訓小女孩
我淡淡地要學生拿出考卷
我說：「給媽媽看，讓她看看題目。」
小女生怯怯地遞了出來，三大面密密麻麻的考題
紅的筆藍的筆畫了滿
我跟媽媽說
「題目真的很多，考試也總是緊張，一看到都傻了。我知道這些題目她其實都會。」
媽媽脾氣緩了下來
但仍是很責備地跟女兒說
妳要搞清楚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啊
媽媽走後，小女孩低著頭吐露，考完試她跟她姊姊說
完蛋了，老師這麼認真教我
我卻考得這麼爛，老師一定會很難過
她姊姊聽完大罵她豬頭
我拉拉她的手，笑著說，別這麼自責
我知道你都會
這個考試不過就是你人生中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考試
你人生的機會還很多
還有很多更重要的考試等你把它們考好啊
不用害怕
今夜台中下了雨，有些冷
晚上我看著自己拿菸的手，似乎在發抖。
我又想起了學生告訴我，她每天都念了書，也都把不會的搞懂了
仍是這樣的成績
我想起這些，心一陣一陣疼痛。
許多事，我們實在已經傾盡了全力，無法再更努力了。
我給予你的愛，與你給予我的愛
或許沒有一樣多
但卻已經是我們能給予的，最多的了。
倒筐傾篋。
這成語的故事是，王羲之的丈人
在未將女兒嫁給他前，到他家作客，對王羲之大為屬意
於是之後把女兒託付與他。
女兒婚後有次回娘家，父親問起了王羲之
女兒答道：「每友人來，其無不倒筐傾篋相待。」
表示王羲之是個重情意的好人。
已經倒筐傾篋，沒辦法再更多了
許多事，我們已經感到付出了所有
淌盡自己的極限
能有多少眼淚，我付與了你
能有多少思念，我付與了你
能有多少揪心、多少輾轉、多少煎熬、多少的數算
我都已一一付與於你
但世事無常，我終究沒能把握
終究一一找出自己人生的破綻
考試，幾乎已經算是容易把握的部分。
念了，就差不多會有相近的回饋
當這麼簡單的事小女孩都感到力不從心
我為她的未來無謂地擔憂著。
每回她向我抱怨學校不愉快的瑣事
我總會開玩笑地說：「人生的苦還很多，你慢慢等吧！」
將她逼得眼睛睜大說我不要長大！
我也不希望長大啊，親愛的
如果能夠，我也願能永遠停留在兒時單純的愚昧裡
度此殘生。
但兒時，是快樂，還是無知，或其實是記憶褪了色
有著朦朧的美
Fool me,just fool me
盡力將我愚弄個徹底吧，老天
當生活裡不斷地出乎意料，我已百煉鋼成繞指柔
軟弱到聽憑發落的地步了
因為我明白，許多事，我真的無法再努力
我已經盡了全力
我能夠坦然地聽憑發落。
前些日子給她從麥當勞帶了玩具
不是因為覺得小女孩會喜歡這些，而是我自己太喜歡，與她分享。
我們轉了發條，就看著玩具繞啊繞地
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
那樣繞啊繞地，繞啊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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