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學院
臺上教授戲稱法學生是「弄春池的烏龜」,躲在「徐州大學」練功,一堆學人說話的「鸚鵡」。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重陽,法學界是派系林立的精采武林。陽光悶悶地炙燒紅磚灰瓦的法學院,一雙蝴蝶翩翩舞於小徑,一對對男孩女孩漫步而過。下課搭校車回總區,文學院前流蘇花開,一樹冰晶,滿地平舖。
總區杜鵑開得正燦爛。隻身穿過文學院,陽光篩過層層碧綠,朱槿花薄薄的瓣舒服地伸展於枝頭。行政大樓內,楓樹高高地像穿破天空,青苔低低聚在瓦片上,空氣潮溼。我在打工的辦公室內拔著釘子,穩定的節奏中,與職員們談天。這是我在大學的最後一年。
猶記小大一,普通教室中教授講解著李清照詞,幾個退休人士和學生一起陶醉於老師的教學中。住在總區的宿舍,和同學們騎著自行車穿梭於校園,參與社團活動,漫遊於知識的世界,我決定延畢,依自己的興趣選修喜歡的課,也因此規劃上和同學們步調不同,落了單。大二搬到位於徐州路的法學院,同學們沸沸揚揚地組讀書會,晚上宿舍一片靜穆,準備國考的氣氛肅殺。在外地求學的我在法律課業上始終受挫,為了課業和社團同學只透過網路維持精神上的聯繫。
大四那年,家父突發重病,屢發怨言。受不了法學院的狹仄,選擇搬回總區宿舍,日子孤獨而緩慢。缺少家庭的支持與同學的陪伴,我與沉重的憂鬱像是舉重練習般不斷奮戰。一個人在圖書館徹夜讀書,休息時間,兩排椰樹像士兵般雄糾糾排成列隊。
春天到了,杜鵑又開了滿城。法學院已遷回總區,再也不是教授口中戲稱的「徐州大學」,唯我年年回母校,還是會回到法學院,看看「弄春池的烏龜」偶爾伸出瑟縮笨重的殼外呼吸自由空氣。
<刊載於自由時報花編心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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