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昏暗不明的路燈吞吐出一層層朦朧的光圈,彷若垂暮已久的老人即將嚥下最後一口氣,苦苦掙扎著對人世間的依戀,微弱的光線讓街道只剩一片模糊景象。
刺冷的風,拂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淒鳴的聲音讓路過的人都覺得一陣陣心寒。
闇夜裡路上許多晃動的黑影,可能是路旁沒固定好的雜物,在風中飄飄起舞,也可能是暗夜流竄的蟑螂或老鼠,不走近些瞧,誰也不能確定眼前黑漆漆的景物是些什麼。
黑暗,總是賦予人們許多未知與神秘的想像,有人好奇興奮有人不安難耐,更有人恐懼莫名。
莎莎下了午夜的末班公車,剛結束一天行程的她,拖著疲累的身軀,一步步往回家的路上前進。
鮮豔紅色的高跟鞋,和手上塗的指甲油剛好是同一款色調,小巧的臉蛋配上微尖的下巴,黑褐色的眼線描出深邃銳利的眼神,長長捲翹的睫毛增添許多迷離誘惑的氣息,粉紅色小套裝刻畫出動人的身材曲線,豐胸細腰翹臀,還有雙將近110公分長的纖細美腿,加上每每都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哀怨模樣,男人背後稱她為小妖精,不過同間辦公室的女人背後卻狠毒地叫她為寡婦臉,看她那副神韻頗似家裡頭死了個老公一般,故意惹人同情。
叩叩叩的腳步聲急促地在寂夜裡迴響著,只要轉進巷子,再拐兩個彎就到家了。
家是她和維宸兩人共同合租的,兩房一廳一衛,雖不足25坪,但兩人世界暫時是已經足夠了,等到兩人存夠150萬,待房市落底後再來買間30來坪的新房子,差不多也就可以成婚了。
現在再怎麼辛苦,一切都是值得的。莎莎一直是這麼想的。
巷口內地下停車場出入口轉角,一個身高175公分體重95公斤的陌生男子,在視線死角陰影處默默等待,做這行的最忌諱在光天化日下動手,不然肯定做不長久。那高跟鞋踏在地面上是如此響亮,他判斷出有99.5%的機率確定那是一位女性,聲音聽來清脆不沉,體重肯定輕盈或適中,早先他也確定附近電線桿上的監視器監測不到這裡方向和動靜,只待目標身影一出現在他的視線內,立刻撲上襲擊瞬間壓制,動作乾淨俐落下手要快要狠還要準,搶了包包就快跑,諒她腳穿高跟鞋行動不便,就算想追也沒機會追上。
獵物即將來臨,男子心跳開始慢慢加快,每次行動都必須小心謹慎,被搶只是她時運不濟,選錯時間走錯方向還偏偏此刻遇上了我;要是被抓卻是我命格不好,這世上作奸犯科的人那麼多,然而卻只揀中了我。
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浮現在眼簾,這次鎖定的目標居然是個少見的落單美女,陌生男子竟臨時起意惡向膽邊生,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強行摀住她的嘴巴,從後方將莎莎連拖帶拉扯進地下室內,想更進一步犯罪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竟沒有什麼頑抗和叫喊。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放開了強而有力的雙手,讓她毫不留情地摔倒在水泥地面上。
莎莎惡狠狠地盯著他看,一字一句用著堅定的語氣慢慢述說:「我前男友有愛滋病,你要是敢動我,我就咬死你!」
男子愣了一下,怒道:「媽了個婊子,原來是個賤貨!我操!」往莎莎身體上狠狠踹了兩下,撿起掉落的包包拔腿就跑。
莎莎倒臥在地上痛不欲生,蜷著身子雙手按住疼痛不已的腹部休息了約一分半左右,才緩緩起身坐立。
幸好放在上衣口袋中的手機仍在,沒被暗夜潛伏的強盜給拿走,於是打了通電話向維宸哭訴剛才發生的情況,在原處等著維宸來尋她。
醫院驗過傷,警局報過案,該有的程序走完,已經花去兩人一天一夜的時間。
回到家的兩人已是疲累不堪,維宸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卻嚴肅地問著:「妳說妳前男友有愛滋病,究竟是誰?」
「我只是騙人的好嗎!你為什麼要這樣故意當真?難道你一點都不相信我剛剛在警察局說過的話嗎?」
「可是妳從來都不讓我碰妳,就算我們都已經同居睡在同一張床上了,卻還是各過各的生活。你跟那個建曜呢?難道也是這樣?」
「你為什麼還提他,過去都過去了,難道你跟他有關係嗎?」
「那妳跟我呢?只牽手不做愛?如果不是有病,這樣對我公平嗎?」
「葉維宸,你把我當做什麼了?你覺得我會為了紀政伯生日送我一台筆記型電腦,我就會和他上床?」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你不打算跟我在一起了,想跟我攤牌?」
「都跟妳說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故意在我受傷之後問我這些問題?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有病?」當莎莎一時氣憤脫口而出的話語,讓場面激烈的氣氛陷入凝滯。
維宸強行按捺住躁動的情緒一字一句平穩說出:「夜深了,該睡了,今天已經特地為妳請一天假了,明天還要回去上班呢。」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是妳先迴避我的問題!」
「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妳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大家都累了。」
「你到底想談什麼?」
兩人對話再度陷入僵局,兩人沉默了近三秒。
「OK,那明天再談,現在關燈好嗎?」
「我們的問題並沒有解決,我不要你有事都不告訴我。」
「妳明天還要回醫院拿觀察報告,既然受了傷就該好好休息,何況明天我還要上班,有什麼事可以等我下班回來再說,現在乖乖睡覺好嗎?」
「你起來,把話說完可以嗎?你到底在懷疑我什麼?」莎莎搖了一下躺在旁邊的維宸。
維宸終於不耐煩掀開棉被仰起身來,聲音略帶低吼:「第一,妳當時表現實在太冷靜了,雖然我不知道妳過去發生什麼事,不過我肯定這絕對不是正常人被襲擊該有的反應;第二,我們在警察局報案的時候,妳好像已經不記得那個包包是去年妳生日的時候我送妳的,可是妳一直把胸前項鍊的吊飾握在右手手心,我記得妳跟我說過,那是韋翰送妳的;第三,就算我們同居一年多,妳始終堅持從不讓我碰妳,妳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可以讓我知道嗎?」
「給我時間讓我想一下怎麼跟你說好嗎?」莎莎不經意抬頭思索暗自掙扎,終於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幽幽長嘆了一聲,「抱歉,維宸,你真的長得太像他了,你們兩個各佔我心裡的一半,這一刻我看到的是你,可是下一刻我不知我想到的會是誰?三年前韋翰是在我面前被車給撞死的,我真的沒有辦法忘記釋懷。我也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希望看到你一輩子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不要因此而離開......」
維宸一個深深長吻封住了莎莎接下來的話語,雙手輕輕環抱著那香柔的嬌軀緩緩臥倒,兩人在這充滿迷情的深夜裡輾轉纏綿,此刻彼此不須太多的解釋言語,化做本能行動的表達才是體現愛情的最好證明。
然而潮起還是會有潮落,玫瑰鮮豔花開也會凋零花落,莎莎終究掩不住心中悲傷,俯在維宸赤裸的胸前輕聲啜泣......
傳言,莎莎生來就是寡婦命,跟她好上的男人,各個都會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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