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直在偷看我們的Waitress終於送來了一杯pink lady.
不是我點的pink lady,是正坐在我對面那位pink lady剛點的pink lady。
我等這一天等好久囉,雖然LILY一直到昨晚才故做輕鬆的打來:
「喂,我剛好後天早上不用上課…」
「明晚你會有空嗎?可以出來陪我喝兩杯嗎?」
我知道她是計畫過的。
因為眼前的她,一反往常放下了總是往後梳的乾淨馬尾,身著一襲土耳其綠低胸洋裝,踩著同色系的碎鑽細跟涼鞋,臉上的妝精巧細緻,沒有ㄧ點多餘的顏色。
透過桌上的燭光,她就像女神似的坐在我眼前朦朧晶亮。
我知道她早就計畫好了,從她現在過於鎮定的眼神就能百分之百確定。
「那麼明天你想邀我去嗎?」
她輕啜一口粉紅色的酒,裝害羞瞇著眼問。
「如果你有空..不過..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都是我的朋友你會覺得無聊吧!」酒喝的不夠多,我們仍在假惺惺的比賽誰最正經 ..
其實我知道她明天晚上ㄧ定會去,
明天是我生日,早在上個月,我就約了她一起來錢櫃參加趴體。
那是我們兄弟間的例行趴體,誰生日誰就會大肆鋪張辦一攤,女孩子叫的越多越神氣,反正誰都不會帶交往半年以上的女友或真的有寫在身份證上的正牌老婆。
「那天要我準備幾個妹來?」上週六打球時阿寬不懷好心的問。
「最近好多新來的喔!」阿寬繼續接著說,「是你喜歡的那型ㄟ!」
「你他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約了LILY,我可不想讓她看到我失態的樣子。倒是多帶幾個野一點的吧!明天LIDIA在台中,阿寶難得沒人管多幫他找幾個D罩杯安慰安慰他!」
能從阿寬口中說出來的妹,個個都是台北市頂級酒店裡的正妹,那些妹不僅漂亮,就算是托爾斯泰商業周刊甚至北美館有什麼冷門的展都能輕鬆跟你閒話家常。
阿寬在我們兄弟中並不算多能幹,唯一強項,是比我們都會挑老爸。
他是人見人愛的二代,雖然不是那種會上電視的二代,卻是貨真價實有好幾台Porsche換著開,因為遊手好閒只好從白天就開始上酒店的那種二代。
他總是說,他絕不沉溺美色,之所以成天泡酒店只不過是因為全天下只有那種地方中午就有酒可以喝。
又況且,全天下也只有酒店妹在大白天不會面露難色的陪他喝。
因為他的太寂寞,必須以酒店為家,我們懷疑全台北市的小姐都跟他變成了朋友。無論他走到哪,不管我們約他吃飯、約他唱歌、約他打麻將,甚至是約他打球,旁邊都一定會有可愛的酒店妹可以看。她們大多是兼職的學生,或許\因為還來不及學會世故,或許\她們還愛玩勝過於愛錢,我偷偷問過阿寬,他從來沒有付過她們抬費,她們總是說,「大家都是出來玩嘛開心最重要!」。不像那些老小姐,開口閉口心裡只有一個字錢。
LILY就是因為阿寬認識的。
上上個月PAUL生日,阿寬遲到了三個多小時,到半夜我們唱到喉嚨都破了,他才醉醺醺的晃進來。
他才踏進第一步我就預感他快吐了,
果然還沒坐下他就嘔地ㄧ聲吐了起來,我和Lily同時抓起垃圾桶。
那是第一眼,才第一眼她在我心中就像個女神環繞著光圈。
那天阿寬ㄧ整晚都是攤死的,早上七點多把他送到家,回頭計程車停在仁愛路圓環等紅燈時接到了阿寬的電話,從手機散發出難聞的酒味。
「怎麼樣,不錯吧?」
「什麼不錯吧?你他媽的昨天究竟喝了多少?」
嘿嘿,喝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至少在倒下之前把人送到。
「幹,你還沒醒哪?」
「幹,沒醒的是你不是我,我說的是LILY啊!」
「跟她要到電話了吧,我知道你對那種甜死人的笑容ㄧ定把持不住的啦。 」
「你醒著就好,下次去她店裡不准你動她半根毛,連灌酒也不行,聽到了嗎?」
「幹。每次好貨一到你手上就沒搞頭,只說好一個月喔,期限內沒上到我才不管什麼兄弟不兄弟」
「幹。」我火大地掛了電話。馬的阿寬這個好朋友總算沒白交。
現在打給她吧,手掌微微襂出汗。
「安全到家了嘛?」
「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不能開車送你 ..阿寬也真是的 ....唉. ..我實在不能丟下他不管 ..」
「沒關係算你欠我ㄧ次,晚安!」啪!電話被掛了。
不到五秒,才不到五秒她就把電話掛了,如此輕快俐落 ...
Lily這女生不簡單,我握著被掛斷的手機征征地發呆。
「你想喝紅酒嗎?」我這杯太甜了不好喝 ..
LILY招著手把Waiter叫來,「我不懂酒,你推薦ㄧ支最浪漫的給我們吧!」
我這一生最怕的就是比我聰明的女生。
Lily不只是聰明,在她身上還隱藏著可怕的、未知的廣大力量,白話一點說,我玩過的女人何其多,也只有全身散發著靈氣的她才吸引的了我。
我假裝苯拙的開口,「妳條件那麼好,幹嘛去做那個?」
暗地裡我刻意刺戳她的傷口,想藉此提高氣勢,讓她不再像表現出的那樣高傲 ..
「明年畢了業我得去環遊世界。」
她沒有低頭,反而抬起下巴笑著喝了一大口酒。
「第一站就去歐洲玩半年。」
這是我十八歲時的夢想,在男友背著我帶另一個女人跑去義大利的時候。
那 .. ..那很好啊,歐洲很值得去 .. ..
結果不知道該接什麼結結巴巴的反而是我 ..
她似乎永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眼神炯炯發亮。
沉默讓我坐立難安,她只是安靜喝著酒望著窗外的夜景。
「在想什麼?」看著她,我看不透她複雜的表情,想問的話又吞了回去。
我認真問自己有沒有可能會懂。
這些年來我汰換年輕女孩子的不經意就像換襯衫,我老是嫌她們笨,嫌她們不會穿衣服,嫌她們不讀書、嫌她們沒氣質,我靠著對她們的不滿來肯定自己,用她們對我的愛慕來證明自己沒有那麼快老,但是LILY呢?我能夠嫌她什麼?
明天阿寬會羨慕我、PAUL會羨慕我、阿寶會羨慕我、就連小我十歲的STANLY都會羨慕我,能讓我與眾不同的LILY就在眼前,我穿著最好的西裝,戴了老爸送的名錶,領帶和襯衫是最脫俗的顏色,連眼鏡和襪子都精心搭配過了。遠企38樓最貴的紅酒顯然打動不了她,我的百萬跑車她也看多了根本不屑ㄧ顧。我還有什麼?我在關鍵性的第一次約會必須用什麼來證明我和她的優劣之分?
半個多小時的沉默,最後被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
「親愛的我還在忙,你先睡吧,好,晚安。」老婆打來跟我說她要睡了,我刻意放低了音量。
LILY還是動也不動望著窗外,絲毫不在意我在大半夜跟誰說話。
掛上電話,我偷看她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些什麼圓場,
超幹,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好空虛好渺小。
LILY開始喝第三杯紅酒,幾乎沒有酒量的她已經滿臉通紅。
「別擔心,我喝的是烏龍茶哩!」有一次在她店裡阿寬的朋友拼命灌她酒,我臉臭的跟大便一樣時,聰明過人的她湊到我耳邊悄悄的對我說..
不過,不會喝酒的她今晚似乎喝的太多 ..
「來吧!」她忽然把紅酒杯舉向了我。「你要乾杯喔!」
我因為整晚的不安把手上的酒一飲而盡 ..
「呼,終於喝完了!」
「這是我計畫了很久的,要送你的生日禮物。」
她眼神渙散的笑著,輕手輕腳從包包裡拿出一個信封。
一個裝著金屬鑰匙、金色LOGO閃閃反著光的白色信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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