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不懂為什麼男人總愛抽菸。
我討厭煙味,討厭在密閉的房間被迫要吸二手菸,
更討厭唱完歌喝完酒後,菸在我頭髮上衣服上留下的噁心膩味。
可惡的是,我愛的男人都愛抽菸,
而我總是害怕那些男人哪天做完愛後寧可點一支煙而不擁抱我。
我討厭那種感覺,在床上他們一手抽著菸,只用空著的一手摟著我。
心愛的人就這樣被搶走了一半,只屬於兩個人的親密也一起被剝奪,
當時的我,真的很痛恨菸。
我在心裡咒罵著菸,但是卻從來不曾要求過我愛的男人為我戒菸,或是假惺惺的裝乖只在我的面前不抽。
看著他做他想做的事,看著他快樂,我也會快樂。
對我來說,這就是愛。
我愛一個人,他也同樣愛我,
跟他的愛比起來,那些多吸進身體的討厭菸味又算什麼?
20歲的那一年,我開始迷戀起男人指間的煙味。
我記得他拿出煙的樣子,記得他把煙叼在嘴裡的樣子,記得他在深夜或淩晨,偎縮在牆角,想著沉重的心事輕輕吐出煙霧的樣子..
我以為,只要能聞到那股紅色Marlboro的淡淡菸草味,就是幸福。
我是一直到很後來才知道,
原來他當時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為了她,他從來都是不吸菸的。
我一直以為默默的吸著他製造的二手菸,是值得的。
直到幾年後的某一天他說,我以為你不在乎,因為你從來沒說過什麼..
直到那時我才真正醒過來,原來他從來不懂,在我世界裡‧所謂的愛。
黑色的海水退卻,我決定躲進浪花裡消失不見。
我變了一個人,我變得依賴菸,
反正只要一開始想念,我就點菸。
後來遇見很多男人,他們抽著Seven、Dunhill、555、Davidoff、長壽等等各式各樣的菸,我也跟著他們抽,不同牌子的菸有不同的味道,不過我從來不記得他們抽什麼菸,除了紅色Marlboro以外,我分不清楚其它的那些菸,到底有什麼差別。
多年後我遇到了一個男人,剛認識他的時候,他菸不離手,一天大概有兩三包吧,不過後來他從不在我面前抽煙,因為他以為我討厭煙味。
他是個有老婆的人了,
不過他對我說,他從來不曾為過他老婆,忍住不抽一口菸。
他說,在他交往過的幾十個女朋友當中,我是唯一的一個,讓他願意在吃飯聊天、飲酒作樂、甚至上床做愛後,忍住不在我面前抽菸的女人。
因為他愛我,因為我討厭菸味。
聽完他的話,我開心的笑了。
好吧,既然你說愛我,
那你就一直忍著吧,我看你能忍到何時,我看你還要虛假多久。
惡作劇的結果,害我自己吃太飽不能抽菸,唱KTV不能抽菸,心情煩悶不能抽菸,陪他上酒店滿屋子烏煙瘴氣不能抽菸,就連我自己身上,都一點菸味也不能有。
不過,每次看到他一想抽菸時就故意走到好遠,每次我們吃飯時必須專挑非吸菸區、或甚至禁菸的餐廳,我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三個月後他很開心的對我說,為了我,他決定少抽點菸了,抽菸真的對身體不好,他不想自己看起來比我老很多。
哈,幹的好,我全身開始發毛。
搞到最後,我乾脆連菸都戒了,
要玩就不能玩輸,要跟他在一起,殺氣一定要夠。
怎麼都沒想到,一句玩笑話,竟然讓他一直忍到了最後..
就連分別後我們不小心在街頭又遇見,
他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匆忙把手上的菸捻熄,才敢微笑向我招手。
他和我一樣,自以為爲對方做了多麼了不起的事,甚至沾沾自喜‧
卻從來都不曾發現,對方從來都沒有認真在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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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菸,我一直輕輕地在死亡陰影裏呼吸。
在幽闇的深夜,火光照亮紅色Marlboro的那一瞬間,
我想像著,和你住在同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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