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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你比中學時變了好多呀!你那時候可真是把我們羨慕死了……』
這人到底是不會看人臉色,還是沒腦子啊?我、露露姊,還有天空,都不想在這裡提到雲影已經死去的事情。懷著這樣的心情,我們不禁都有些出神,看著空中某個不存在的地方,思緒不覺飛出去了很遠很遠。這個自稱比天空和雲影高一屆、是他們學姊的女人,卻一下子彷彿來了精神,嘴皮子上下翻飛動得更快了起來。
『你們到底還是在一起了,對吧!天空啊,你以前可是任何女人都不放在眼裡的呀,想當初我們不知道碰到過多少次,你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都不抬一下呢!看來你是一直在等待雲影的出現呀 ^o^』
『……』
『喔,你現在比以前更帥了,個子也高多了。』
氣死,我真想直接站起來走掉算了。
『那個時候天空為你做的事現在已經成為傳說了喔,那些你不知道吧?』
『我的名字不叫朴雲影,我叫做韓雪理。』
難道我自言自語的聲音不夠大麼,還是我和天空陷入惡夢了呢?
『天空啊,你在運動會上拿到了跆拳道金牌的時候,校長讓你發表一下感想,你還記得自己怎麼說的嗎?你說「我愛朴雲影」。哇~當時可真是轟動呀!後來你還叫了快遞到雲影的教室去送玫瑰,那時好像正好是你的生日,對吧,雲影?』
『……』
『還有啊,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最羨慕的是什麼嗎?你那時腳受傷不方便走路,天空每天都接送你上下學。』
雲影的生日、快遞,還有玫瑰……雪兒的生日,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回憶。
『露露姊,不知道吧?他們以前還有這樣的故事呢!』
『別說了,雪理。』
『我們好久都沒見面了呀。對了,雲影啊,這些事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時候天空好久沒來上學,據說是住院了,我們那裡的女生可是搶著去醫院看他呢!說這個沒問題吧,天空?』
回憶真多啊,屬於天空和雲影的回憶,真的好多。對我這個第三者來說,受到的衝擊何止是一點點……
『那個時候不光是我們學校,隔壁學校迷戀天空的人也很多,我們還說你們再吵一次就肯定會分手了,大家都扳著指頭在數呢!』
『她不是以前的那個女孩。』
『啊?』
『她是我現在的女朋友,她不叫朴雲影。』
天空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個女孩疑惑的盯著我的臉上上下下的打量個不停。
『她不就是雲影嗎?分明就是呀!』
『她和雲影不一樣。』
『啊,是另外的人?』
女孩顯然是一頭霧水,更加用力的盯著我看。
『她們想法不一樣,說話的方式也不一樣,行動也不一樣……還有,我對她們愛情的深度也不一樣。』
『……』
『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說完這話,天空就轉身逕自走了出去,我也連忙站了起來,跟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那女子語無倫次的在後面說著:『天哪!-0-怎麼辦?哎呀,對不起啊,真是的……』
『呼……你那個年代我可真是沒法適應……』露露姊也在後面忍不住嘟囔著。
『天空啊,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過往的傷痛又一次被無意中揭了開來……
〈平昌洞家裡〉
『咦,怎麼兩個人分頭回來了,又吵架了?』
『沒有,天空有事。』
『都沒聽到他回房間……-0-』
『……』
我剛一打開玄關的門,就看到了大嬸擔心的面孔。唉,反正什麼都無所謂了,我飛快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這樣就是我的生日了,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不安、茫然,種種負面情緒突然爆發,我無語的回到自己房間,二話不說躺到了床上。
『她們想法不一樣,說話的方式也不一樣,行動也不一樣……還有,我對她們愛情的深度也不一樣。』
雖然不想起來,就想這樣一直躺下去,什麼都不願意去想,天空的話卻還是鑽進了我的腦海,心口不由得一陣疼痛。
我比她好,還是比她差呢?是我比不上雲影,還是雲影比不上我?唉,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就連天空是不是真的了解我的內心,我都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卻非常的清楚:天空他,只有一次是當著我的面,對著我的『臉』說,我愛你……只有那一次……
『雪兒在裡面嗎?』
正當我回想著那一次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微笑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爺爺親切的聲音。
『是,我在。』
『喔,我要打擾你一會兒……』
就在這時,當我從床上坐起來,爺爺也已經推門走了進來。我還沒開口問爺爺有什麼事情,爺爺安靜的看著我,輕輕的對我說:
『雪兒。』
『嗯,您說吧。』
『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
『明天是三月九號,是那個孩子死去的日子。』
『是……我知道。我想明天去看看她。』
『不。』
『……』
『就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
『什麼……』
爺爺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陌生,我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他,心中的不安又油然浮現。
『拜託了,一步也不要從天空身邊離開。』
『爺爺……』
『哪裡都不要去,就待在天空身邊,拜託你了,幫幫那個孩子吧!』
『爺爺,才不會呢,天空現在已經好了,你應該知道啊!我和他正在交往,爺爺您就別擔心了。』
『就這樣,拜託了。』
『……』
爺爺平靜地注視著我,我忽然又被那種悲慘和害怕的感覺所淹沒了。像是要表達歉意一般,爺爺將兩手合在一起,又對我說:
『並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去年那個傢伙在三月九號像發了瘋一樣大吵大鬧……』
『……』
『以防萬一,真的是以防萬一。』
『我知道了。』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儘管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對你來說是多麼的痛苦。』
『沒事,我不是天空的女朋友嗎?我會做好的。』
『……』
『我會照顧好天空的,爺爺。』
爺爺嘴邊露出了一絲微笑,一下子顯得年輕了好多,就像天空的父親一樣,那麼陽光。
『謝謝你,雪兒。對你,我不光是感激,也很抱歉。』
『沒事的啦。』
『……』
『我現在去天空的房間看看。』
『好。』
爺爺拍拍我的肩膀,便把視線移回到門口,準備離去。但是,我並沒有忘記我自己必須要說的話。
『對了,爺爺。』
『……』
『或許我不該多嘴,不過,明天就算讓天空一個人出去,一直待到晚上十二點,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我相信他,因為現在不是雲影,是我在他身邊。』
『抱歉……』
『不過,我知道爺爺很擔心他,我也很不希望明天爺爺擔心的事情出現,所以,明天我會在他身邊的。』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說了。』
『嗯。所以,希望以後爺爺也要相信我和天空喔!^-^』
終於說出來了最後這句話,最最重要的這一句。爺爺聽了很欣慰的笑了起來。
爺爺離開之後,我獨自走向天空的房間。我的腳步沒有猶豫,每一步都邁得無比堅定。
〈天空的房間〉
叩、叩、叩……
『……』
什麼啊,這傢伙已經睡著了嗎?
『天空,你睡著了嗎?』
『……』
幹嘛什麼話都不說,這傢伙平時不會這麼早睡的啊!好吧,那我就進去看看吧。
『那我進來了喔。』
如我預料的一般,沒有任何的回答。於是,我逕自打開門,朝裡走去。
『吱呀……』
我邊開門邊向裡張望,天空正躺在床上,見我進來,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
『喂,幹嘛,撒嬌啊?』
『幹嘛?』
『沒什麼啦,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出去。』
『什麼?』
『我說出去。』
『你……』
『……』
『到陽台上來。』
『……』
『你不出來的話我就海扁雪理一頓,把牠扔出去!快跟我到陽台上來。』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和話語實在太沒有女孩子氣了,出去的路上,心裡不由有些惴惴。四分鐘後,我們已經安然坐在了陽台上,月光將房間照得很亮。
『你到底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剛剛你發火的事情啊。其實,那個女人是有點不會看人臉色啦,你一發火我也忍不住生氣了。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啊?』
『我沒發火。』
『……』
『別煩了,我先去睡了。』
哈……天空自顧自地走了回去,把瞠目結舌的我一個人扔在了陽台上。奶奶的,我可真要抓狂了。
『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
『……』
『你給我解釋清楚!』
『什麼話?』
『現在不是雲影,是我!我要你現在就說,你現在愛的是我!』
看著天空的眼睛,我一剎那間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睛裡,連1%的感情,都看不到。
『韓雪理。』
『……』
『你有時會像這樣,讓我很生氣。』
『所以我才問,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如果我回答是你的話。』
『……』
『你會相信嗎?』
『那麼……』
『如果我回答是朴雲影……』
『……』
『你會相信嗎?』
『什麼?』
我顫抖著應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卻是沒有任何的意義。這時,手機震動的聲音傳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天空已經把電話貼近耳朵講了起來。
『喂?喔……那我現在出來……那,不、不是……嗯,知道了。好的,等著我。』
『……』
『我出去一下。』
『是誰?』
『洪世珍。』
『洪世珍?』
『嗯,洪世珍。』
他的話答得再坦然不過了,我卻不由得懷疑的豎起了耳朵看著他。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直接走出了陽台門。
『喂,你為什麼要見她?』
『最後一次。』
『什麼?』
『最後一次見面。』
『最後一次……』
『一會兒就回來,你先睡。』
這樣不行啊!不安的情緒在我心中越來越濃……我對他曾經那麼信任,現在卻有些搖搖欲墜,爺爺擔心的臉龐更在此時一同浮上了心頭。
天空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了……
『喂,江天空!』
『……』
『江天空!』
『幹嘛?』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的自尊再也容不得一絲打擊,聲嘶力竭的爆發了出來。我什麼都不管了,在我準備去見其他女人的男朋友背後,大聲叫嚷了起來。但是,天空一點也不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他的話輕易就將我再次擊垮。
『雲影去世的前一天。』
『……』
『雲影去世的前一天。』
『是啊……』
『……』
不管是謊言也好,多嘴也好……儘管我在背後看了他好幾百遍、好幾千遍,他也沒有回頭來笑著說『上當了』,而是重新加快腳步,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外,甚至一次都沒有回頭看……
『哈哈、哈哈哈……雲影去世的前一天……哈哈哈哈……』
被拋在身後的我乾乾的大笑,又重回到了陽台,坐了下來。偶爾,我會帶著一絲期望,看向身後那扇開著的門。
就在這時,我放在左邊口袋裡的尹湛的手機開始發出細小的聲音。我本來決定對它置之不理,想想還是把它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手機上卻出現了這樣的一行文字:
『來電號碼無法顯示』
我連忙打開手機,接通了電話。
『……』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聽到話機另一端傳來了呼吸的聲音。
『……』
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我幾乎都要放棄了。但是,或許是緊張,或許還帶有幾絲好奇心,我仍然沒有掛斷電話。突然,一陣輕快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他蓄意改變了一下自己的聲音,但是我一聽就知道,是他。這個人,不用說話我都能認出來,他不發一言就去了外國,他是一個不快樂的老三,現在卻在電話裡唱著快樂的歌曲。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親愛的韓雪兒,祝你生日快樂……
『……』
這傢伙真是……真是個傻瓜!現在離十二點只剩下短短的一分鐘,這個傢伙不知道從哪裡打來了電話,笑著對我送上祝福。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你真是……大傻瓜……』
『……』
『知道我生日的只有江天空和江尹湛兩個人,你以為把號碼藏起來我就不知道你是誰了嗎?』
『過生日的時候,要笑喔。』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回答了我,我輕輕笑了起來,不自覺地想起了之前,臨走的時候哭著和我打電話的江尹湛。
『要笑嗎?』
『沒錯。』
『好,你不要笑。』
『……』
『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經常笑啊。即使沒有希望。』
『你在那裡好嗎?不想見我們嗎?』
『……』
『混蛋,居然跑了!到底現在在哪裡,把我一個人扔下……』
聲音漸漸小了,尹湛的呼吸聲,漸漸離我而去。
『江尹湛……』
『……』
『傻瓜,我想見你……』
『……』
嘟……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十二點之前的一分鐘,我收到了生日的祝福。分別十六天後,終於又聽到了他的聲音。江尹湛,你又讓我哭了……
就這樣,三月八日,雲影去世的前一天,我的生日,只收到了一個人給我的祝福。這淒慘的人生,真是讓人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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