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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是啊,好久不見。一句話真的是就足夠了,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全部……好久不見……
雖然我從不曾特別期待過什麼,也不會再從你身上期待任何東西,可是就這四個字,你不覺得你對我太殘忍了嗎?江天空……僅僅這四個字,你不能這樣對我,江天空……
聽見我越來越倉促的喘息聲,天空刻意避開我的臉,緩緩掃視了房間一周……接著,他長嘆一口氣,垂下頭。
『喂,現在我們可以回家去了吧!』
『牽著我哥一起出來吧,別鬧彆扭了知道嗎?』
『……』
『快點啊!』
『你這個沒長眼的吃屎的小混蛋。』就在尹湛吵吵嚷嚷越叫越大聲的時候,露露姊扯起他的耳朵就往門外走。
『喂,你這女人幹什麼扯我耳朵!我是來帶韓雪回去的!』
『你先出去再說!-0-』
『啊~!肩膀,我的肩膀!別抓我的肩膀!』
『哎喲!真被你氣死了……』
砰!大門猛地被甩上,兩個吵吵鬧鬧的人終於消失不見了。江天空,他膽敢又向前邁進一步,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著我……
『這幾天你都在哪裡?』
依舊低沉不帶感情的聲音,不帶任何愧疚,沒有絲毫陌生和空白……和平時完全一樣的聲音……沒、有、變、化。
我更生氣了,大火騰騰開始向外冒。
『走吧……』
『哈……』
『你瘦了好多……我們去吃飯吧……』
『您是誰?雖然不怎麼禮貌,不過請問您是誰?』
『天空。』多麼理所當然的聲音。
『誰?我真的不認識啊,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江天空。』更加鮮明清亮的聲音。
我挺直脖子,眼睛眨也不眨的和他對視。接著,我居然發現他眼睛的顏色漸漸渾濁了起來……
『你……』
『什麼?』
『殺人犯……』
『我們去吃飯……』
『雲影是你殺死的,我也是你殺死的……』
『不管怎麼說,看來你知道我是誰。』
這個死混球,他腦袋裡究竟裝的是什麼啊!棉花嗎?居然能這麼開心地衝著我微笑……
『不准笑!』
『嗯,我不笑了。』
『不准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不准呼吸,不准張嘴,也不要指望我說什麼能理解你,甚至跪地向我求饒或是請求我原諒都沒用……這些勞神費事的舉動你不做也罷,我的心已經死了……我心中的你,也死了……』
『我……死了?』
『你已經死了。』
『……』
『我不想再大喊大叫了,而且也沒有力氣了,我不想再浪費一分氣力在你身上……上次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你不要讓我成為說謊的騙子好不好?你……和你爸爸,你們倆好自為之吧。』
『不是說謊的騙子。』
『是嗎?』
『我,不是說謊的騙子。』
聽著他重重地又重複了一遍。我笑了,無力地笑了,再一次看向他……天空的臉,從上到下每一塊肌肉都因痛苦而扭曲、抽搐……眼淚,一滴滴淌下……他瘋狂痛苦的臉,卻讓我感到惡毒的幸福……
『你走……』
『一起走……』
『不,你一個人走。』
『……』
『你……奪走了我最珍貴的兩樣東西,不只是奪走,更是殺死了她們!永遠永遠的殺死了她們……』
『雪理,你的名字,從今往後,我只叫你一個人的名字。』
『一個是我的朋友朴雲影!』
『韓雪理……從今往後,我只叫這個名字……』
『一個是我的心……』
『韓雪……』
『不要再演戲了!我不會再相信你,不會再上當了!你怎麼做都沒用,因為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因為都已經死了!你無論做什麼都不可能讓死去的東西復活,也無法再挽回了,知道嗎?』我使盡全身氣力,激動地狂喊道。
門外傳來尹湛用拳頭敲門的聲音,還有露露姊大聲尖叫著阻止他的聲音……我飛快地用袖口擦乾臉上的眼淚。
『我一起死不就行了……』
『別開玩笑了……死啊死的說著很好玩嗎?有本事你別光說,真的去做做試試看啊!你死了我也不會流一滴眼淚,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
『現在,你已經……很討厭我了嗎?』
『哈……』
『你要拋棄我嗎?真的不再回到我身邊嗎?永遠永遠都不回來?……』
這究竟是誰該說的話……是誰說過,即使是宇宙爆炸也會一直守在我身邊?是你啊,江天空,是你啊!而之後,卻在人心上狠狠砸出一個大洞,無比無比巨大的洞……也是你啊!江天空……
『是……』
『是?』
『是,即使是死一千遍,投胎轉世一千遍,我也不會再回到你的身邊!』
『……』
『快點告訴我,雲影在哪裡?我要去請求她原諒,她在下面該有多傷心……我不僅沒有為她報仇,反而天天和你在一起,她看著該有多難過……』
『……』
『朴雲影在哪裡?我問你朴雲影在哪裡!』
天空哆嗦著手從夾克內口袋裡掏出一個火柴盒,一個沒拿穩落到地上……可是,比火柴盒更早印入眼簾的是『韓雪理』的學生證,用小鐵夾夾在他夾克內裡的『我』的學生證……
『這個,忘記你還拿著我的這個呢……』
『……』
『我真是一個傻瓜,差點以為某人會帶著我的名字生活一輩子呢……』啪!我使勁扯掉學生證上的小鐵夾。天空彷彿得了失語症一般,呆呆地看著地面……
我飛快地彎腰拾起地上的火柴盒。純黑的火柴盒,中間鑲嵌著『TO YOU』兩個漂亮的白色單詞,應該是某家咖啡廳的名字,背面詳細註明了這家咖啡廳的地址,並附有一個小小的簡圖,位在仁川……
『你還算有點良心,是不是想著什麼時候可能會去看看。』
『真的……要拋棄我?』
『不是拋棄你,是我被拋棄了。』
我把火柴盒放進口袋,兩眼直視前方,筆直越過天空……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只怕看了會永遠被困在這裡,只怕看了會在他面前再次崩潰……所以,我不看他,直直向門外走去……
『你真的……要我死?』
背後悠悠傳來天空空洞而低沉的嗓音。我的心,猛地抽緊……
不要被他嚇到,一切都結束了……從這傢伙拋下雲影,獨自從車上逃生的那一刻開始,愧疚並且自責一生,是他從那天開始就注定的命運……
『死吧,如果你覺得那樣就能洗清你的罪孽的話。』
『撒謊……』
我緩緩把學生證插進左邊口袋,拉開玄關門,拋開這如同惡夢一般的短暫相聚,向外走去……
『喂,等等啊!』後面是手忙腳亂,急得團團轉的尹湛和露露姊。
『到底怎麼回事呀?為什麼在裡面哇啦哇啦叫那麼大聲?』
『你哥說要去死,你過去看看他吧……』
『什麼?』
『……』
『喂,你去哪裡啊!』
嚓嚓嚓嚓……身後傳來露露姊和尹湛漸漸跑近的腳步聲。
『不要跟著我!』
『喂,你到底去哪裡啊?倒是說句話啊!』
『去見你一直埋怨的那個女人……』
『……』
『去見你這輩子最最怨恨的那個女人,那個已經在墳墓裡的女人……』
『你……該不會是說……朴雲影吧?』
『……』
『一定不是的對不對?你究竟要去見誰……呃?』
『該死的,不要跟著我!就讓我一個人,尹湛,你就讓我完成一次自己的心願好不好!』
吱……尹湛的腳步聲在我背後硬生生頓住。我彷彿逃亡般的逃離了這裡,每一個步伐都沉重得要壓倒我。我一定要去一趟雲影長眠的地方,去那裡找回我的心。只不過,一次短暫的碰面就讓我動搖了,幾乎重新帶走我的心……不可以的,不可以的……雲影,你一定要幫我重新找回我的心……
火柴盒上的地圖在驅趕著我,讓我一步也不能停地向那個地方奔去……
離天空越來越遠的一條路,天空的身影逐漸縮小的一條路,逃離天空身邊的一條路,把天空推向死亡的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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