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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昌洞〉
『我回來啦……』
起居室的燈開得亮亮的,我一進玄關就看到玩電動玩得正專心的尹湛,他頭髮濕漉漉的,頂著一塊大毛巾……
那小子真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一直在他的遊戲機上熱烈作戰,直到我走進他身邊他都沒有抬起頭來看我一眼……
『天空呢?』我困難地開口問道,果然,他連背都沒有轉過來,橫著腦袋搖搖。
『去……找我了嗎?』
『不知道。』他老人家總算開金口了。
『天空沒帶手機吧……』
『不知道。』
『……』
呼……他究竟跑哪兒去了呢?回來的路上都沒看見啊,究竟去哪兒了呢?我頹唐地坐倒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紮起頭髮……因為一整天情緒都起伏太大,此刻頭痛得厲害。這時……
『尹湛、尹湛!你房間裡的電腦怎麼不行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伊蘭突然出現在二樓樓梯旁。
『呃,雪兒你回來了?』伊蘭從樓梯上走下。
『嗯,你好。』我有氣無力地答道。
『天空他出去了。』
『啊,知道了……』
『咦?你哭過了?』伊蘭一臉擔心地湊近我,看著我紅通通的兩隻魚泡眼。
托她這句話的福,一直沒拿正眼瞧我的尹湛唰地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我。
『哈哈……很像妖怪的眼睛吧……』我飛快地用一隻手擋住眼睛,低下頭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嗯?』伊蘭一屁股坐到我身邊,用她特有的可愛口吻問道。
『沒……沒什麼……有點事而已……』
『是什麼?和天空吵架了嗎?』
『不是的……是我個人的事情……』
『不能告訴我嗎?O_O』
『不行……』我艱難地避開伊蘭的眼。
『為什麼?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到底是什麼?』
『就是發生了點不太好的事情……』
眼前一點、一點逐漸浮現出……雲影在火光沖天的車內慘叫呻吟的畫面……心裡如五浪翻攪般難受,說不出的揪心的疼痛……
『說嘛說嘛~告訴我吧!人家很好奇……』伊蘭這下子乾脆抱住了我兩臂,趴在我身上哇哇亂叫。
『不要,我不想說……』
『你和人打架了,對不對?』
『啊……』
『沒錯吧?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你又和別人打架了對不對?』
『……』
雲影的臉龐越來越清晰的呈現在我面前……那張陽光般燦爛的臉,沒有任何陰影侵犯過的臉……
『哎喲,眼睛腫得不是一般的厲害啊……怎麼辦怎麼辦……』
『求你不要再說了!』
『……-0-……』
『我哭不哭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是打了架,還是朋友死了,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你……太過分了!』伊蘭兩隻眼頓時眼淚汪汪的。哈哈……顧不得她大小姐,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轉身向玄關門走去,我要去找天空……
『喂……』背後忽然傳來尹湛生氣的聲音、
『幹什麼……』
『你和我哥吵架了,幹嘛拿我老婆出氣。』
『哈……我們還是算了,我今天沒有力氣和你吵……』
『喂,韓雪理。』
『你究竟想幹什麼……』
『耍威風的話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為了一個男人打架,又是哭又是鬧脾氣,我不想聽也不想看,看到你這副樣子我就討厭。』
『我……為了一個男人打架?又是哭又是鬧脾氣?這是誰說的?江尹湛……』我猛地從玄關門口轉回頭來,看見伊蘭咬著下唇,正一臉委屈地用毛巾給尹湛擦著頭髮,而尹湛滿臉冰霜地看著我,完全和他不搭的表情。
『除了江天空之外,還有誰能讓你哭。』
『不要為這麼幼稚的東西吵好不好?我說了不是了……』
『尹湛,不要再說了……確實是我的錯……』伊蘭強忍著哽咽說道,邊說邊把手放到了尹湛濕漉漉的頭髮上。
江尹湛這才把他冷冰冰的視線從我身上離開。
『因為一個男人把自己弄成這樣,真是讓人寒心……』
一句話重重地砸在我心頭雲影那張本已十分不幸的臉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保持在原地……不行的,不行的……唯恐他們再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我飛快地整理情緒,用力推開門。
吧噠~!懷著委屈的心情,一滴淚水滴到地上,幾乎與此同時,一絲冷冷的氣息呼到了我的鼻尖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啊,天空?……』
『怎麼搞的?你到底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你!』天空直著脖子,扯高嗓門喊道,他的臉因寒冷而蒼白,凌厲地的視線掩不住他的疲憊……之後,是短暫的沉默……
『你……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
『是誰弄哭你?』
『對不起……我不知道接到你電話之後會對你說些什麼,也許會是很奇怪的話……』
『是誰允許你獨自掛著眼淚跑來跑去的!』天空抓著我的肩狂吼道,因為他關心的表情,我的淚珠落得更兇了。
『我在問你為什麼哭,是誰弄哭你的?是你見的那個女人嗎?』
『死了……』
『誰?』
『我的朋友死了,我的朋友死了,天空……我唯一的朋友扔下我死了……』
世界彷彿坍塌,天空一把把我摟在懷裡……
『不要哭……』
『……』
『我的女朋友最乖了,不要再流淚了……不要……』天空的大手一下一下拍在我背上。
『尹湛!』裡面突然傳出伊蘭的尖叫聲。
『去哪兒,尹湛!』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的工夫,尹湛穿過站在鞋架邊的我和天空,奮力地推開玄關門衝了出去……顧不得他的頭髮還沒乾,顧不得屋外的寒風凜冽……
『這可怎麼辦才好,這下怎麼辦……T0T尹湛啊……江尹湛!』
噠噠噠噠。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這下好了,連伊蘭都衝過我們身邊追了出去。天空更用力把我擁進懷裡,彷彿要把我揉碎,揉進到他身體裡,我們就在那裡站著、擁著……你慰藉著我,我慰藉著你……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微微傳來爺爺的聲音,沒有誰先,我們倆同時轉過身,面向樓梯。
〈我的臥室〉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屋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我坐在床邊,眼淚流個不停,天空坐在我身旁,不停用手背擦拭著我的眼淚……我的男朋友天空……
『尹湛……沒關係嗎?』
『我一會兒把他抓回來,你不要擔心。』
『是哪個朋友……』
『……』
『是我問過你的那個朋友……雲影……是最喜歡聽我唱歌的朋友……』
『……』
『和我長得很像……如果你看到她,一定會很詫異的……而且那時候,她每天都綁著一個馬尾跑來跑去,就像我現在這樣。那時候的雲影……』
『……』
『天空?』
『……』
『你怎麼不說話,天空……』
『快睡吧……』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我為什麼要離開。』
『直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一直能聽到你呼吸的聲音,對不對?』
『嗯……』
『你哪兒也不會去,也不會拋下我孤單單的一個人……對不對?』
『我哪兒也不會去,扔下你我能去哪兒……』
『嗯,最喜歡從你這聽到這句話了……平時你那麼木呆呆的,打死你都不會說出這句話……』
『說話客氣點。』哐~!敲木魚,天空往我腦袋上敲了一記。
我嘴角噙著幸福的微笑,閉上眼,可悲傷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往下流,我的男友天空,答應會守候我一輩子的天空……不斷為我拭去臉頰上的淚水,直至我完全沉入夢鄉。
凌晨三點左右的時候……鈴鈴~枕頭邊爺爺的手機忽然發出動靜……
『對不起……』
用尹湛生日組成的電話號碼,是尹湛發來的簡訊……本以為早已蒸發乾的淚水不禁又滴下一滴,我終於沉沉睡去……
整晚,雲影悲傷的面孔不斷出現在我的夢境中……
『不要……雪兒……不要……真的不要……這樣……』
她不停搖擺著頭,痛苦地掙扎著,從頭到尾嘶吼著這句不明所以的話……和我有著同樣憂傷眼睛的雲影……熊熊地烈焰瘋了似的燃燒著,透明的玻璃窗破碎,我們在那頭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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