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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1-14 15:23:30| 人氣18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男同親屬─他是外人還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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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前幾年台長參加一個同志徵文的得獎作品,做了整理貼上來做紀念存檔,也想提供一個觀念分享!

外人

而我不能光明正大攜帶回來的愛情
究竟 能不能擁有幸福呢? 我問父親

父親過世前一週年快到來之前,平日沈默的母親,像是冬日過後嗅到春分氣息急著宣告世人的土撥鼠,自顧自地忙碌了起來,採買祭品啦!金銀紙錢、香燭火焰等等,恍如是準備一場熱鬧的盛宴,在傷痛經過365天的沉澱後,這是母親為傳達給另一個世界的父親深愛未改的證明。

父親生前幾乎未曾有過好日子,一直負債供養這個家,卻從來不讓我們知道家裡的經濟狀況,以至我們三個小孩子一徑地過著自以為小康的日子,不曾思考過太多實際的問題,直到父親突然宣布破產的消息,幸福的表象在一夜間針破爆裂,炸得全家一片紊亂惶然無序,而一連串的道歉、避債、搬遷的積累,竟然讓父親的身體轉壞,最後被醫生宣告罹患癌症,不到三個月的日子向我們撒手離棄,諷刺的是雖然他的往生,母親和我們三個甫出社會的孩子,免去了法律上沈重的債務,但是從原本完好的天堂被推落到地底的感覺,瞬時的落差讓生活像被棍棒驅碰的驚蛇,沒有方向的竄散,輕過幾番轉曲,母親和我及兩個姐姐才搬遷是非舊居,離開鄰人的眼光,面對幾乎是一無所有的開始。

那天晚上下班後看見母親正籌劃著上山祭拜的細節,唸著各項物品列出清單,把買好的食物、供奉器具整齊的列在廳堂,唯一較難克服的就是交通了,父親的骨灰放在木柵的市立靈骨樓,山上交通不便,坐計程車一定要全程包車到底,花費頗為可觀,以往都是靠在父親死後出閣的大姐,讓大姐夫帶我們上去,但那日姐夫加班,只能是我用摩托車分兩次載二姐和母親上下,實在不便,當然,還有第三種方法,但當我向母親提出的時候,她畢竟如我所料的拒絕。


「他是個外人,還是不要好啦!我們麻煩一點不要緊!」母親這樣對我說。

他口中的外人,卻是當時候我最深愛的情人,我當然清楚這是母親的藉口,卻不能也沒有資格去苛責什麼,對任何年代不論是傳統或者自認新潮思想的媽媽們來說,光是被迫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一事就需要極大的勇氣,更何況是接納另一個不知道該稱媳婦或視為半子女婿的男人。

於是乎當我告訴母親,他主動提出願意驅車協助我們家上山祭祀時,母親用了「外人」兩個字,輕易而殘酷地隔出異性戀與同性戀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我默然無言,是的,我明了,身為一個為了傳宗接代而努力生下第三胎喜獲麟兒的母親來說,無望地承受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實,我的確無權要她接受屬於我的另外一半,對她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站在約莫七、八層高的靈骨樓前,慢慢步行進入樓內,三樓,550號,這是擲芠得來父親所選的最後安身處,一小格櫃子,我和母親、二姐站在狹小的通道前合手膜拜,母親還是如以往,口中喃喃誦唸著,不外乎是家中近來大小事務,在家坐月子的大姐生了千禧小孫子、歷代祖宗牌位已經從大甲請回台北的神龕奉祀,當然,還有她對父親的思念,告訴自己相守半輩子的男人,一生一世的愛戀,即使分隔兩個世界,那瞬間母親的眼眶不免有些不願被人察覺微溼,然而我和二姐明瞭。

總是在這片刻,我合十的手對著父親的照片默唸,除了保佑我能在工作事業上順利,好讓母親後半生不必為錢勞苦外,其次,便像是在告罪吧!原諒我不能帶一個賢妻侍奉他陽世的未亡人,原諒我不能給他一個真正象徵傳承子祠的「內孫」。

爸爸啊!請你原諒,這我所無法做到事早就有了定數,我情愛的心只能擊在另一個男子的身上,就像你保衛母親三十多載光陰的愛意。

什麼叫做幸福,我想過,父親剛過逝的那段日子,母親的生活是全然黯淡的,加上之前負債的陰影,家中偶有不甘心的親戚,明是安慰暗則在言語中刺疼母親柔弱不堪的心。一次下班返家,母親坐在椅子上無聲卻難以抑止的放瀉淚水,我緊張的趨前詢問,才知道親戚剛走,想必又留下一些酸澀的話,母親對我說:「我好想念你爸爸!」淚珠滾下落在冰冷的地面,那刻安靜無聲,每一滴淚像原子彈般轟炸這個家。

那時的我在情路上也跌跌撞撞,抱住哭泣的母親良久,她雖然和父親不能廝守到老,但至少這二、三十年來平淡的日子早已植入永不頹腐的甜蜜因子,比起其他吵吵鬧鬧、分分合合不斷的男女來說,反倒是另外一種幸福吧!我對她說。

和那個母親口中的那個外人,也是經過一好幾番的轉折,不確定的感覺常常晃在我的心中,對於安定過度的渴求,往往導致彼此無謂可笑的爭執,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父母親的影響,一直希望遇見一個人就停泊,兩個陌生個體只要共通的質份過半,其他的問題都該能慢慢調適,然而這樣的思考實行起來不是不行,只是自己必須先要有純熟的心,才有資格擁有另一個完整靈魂的權利,只不過太過依靠的我常常令他想逃,害怕失去的心一旦慌了陣腳,往往將事情弄得很低潮。

我仍在學習,站在父親面前默禱給予我愛人與被愛的智慧,懂得像父親愛母親那種含蓄不狂放,細水長流般地款款幽幽,給我幸福的機會吧!我對爸爸說,不論我愛的是男人女人,您都願意在某個天際保佑我,能在人世漫長曲折的巔險路徑上,遇對一個能夠好好走向未來的人,我不求能完全契合,我只想可以溫柔相待,可以有爭執、可以甜膩相依、可以偶爾冷戰、但不要輕易放棄、不要不珍惜原本就鞎難的情路。

我幾乎就要跪在靈骨樓裡,對著從未談心的父親靈前,無力的哭泣,給我力量好嗎?爸爸,無論將來和我廝守的人是誰,都請你給我一份幸福,像你和媽媽之間那樣的情感,讓你的兒子可以在孤單的人世裡,擁有幸福的況味,那安定停泊的想望,不再虛浮動蕩,那樣我的愛人便不再是外人,他是我在原生家庭之外最親的人。我告訴來不及知道我情感取向便告離塵世的父親,向他祈求。

紙錢在爐裡燒焚,我也將思緒投入其中,有人說過:「生命無常,但人要學會讓自己日日如常。」世界的運行都有其導理所在。只是人往往盡力心力仍難窺見一二,我只有讓自己去相信「相信的力量」,相信痛過之後會有新的光茫展現,相信。

以上文章台長自己也忘了是多久前寫的,有些情況己過時了,但重點是我想提出「外人」這個觀念,的確,在自己情人和家人的關係上,這仍是個很大的考驗,現在回頭看這文章,我想很多同志都可走過這個關卡了,當然還是很多人壓力很沈重,台長覺得時間會改變一切吧,會愈來愈好的,大家別灰心一起努力囉!

台長: 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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