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憂鬱什麼?」她坐在池塘邊,低著頭對著那些悠游的錦鯉沉思,我偷偷晃到她的背後。
「沒阿,偶而也該憂鬱一下,你不覺得眼角劃上一抹淡藍,很美嗎?」一抹憂鬱的藍?我只看見水裡的倒影,水漾替她勾勒出水藍色的粉影,我看到的是靜謐的天空,那是自在,不是憂鬱的妝。
「跟妳說,其實一點都不會。」我在她的旁邊找了顆石頭坐下:「我覺得我比較憂鬱。」
看著水裡頭的自己,我輕吐著一口氣,熱氣在冷空氣中瞬間化成了一縷白霧。
「怎說?」她站了起來,對著陽光身了個懶腰,她像隻曬著太陽的懶貓。
「如果妳報告打完了,才發現沒印表機,妳會不會憂鬱?」我也站了起來,閉著眼睛張開雙臂。一條紅色錦鯉劃過了我在水裡的倒影,在漣漪裡飄動的那張臉卻像極了桃樂絲身邊的那個稻草人,他的憂鬱來自於少了顆聰明的腦袋。
「不會,頂多急著跺腳。」她拍著我的肩膀,像是跟我說:嗨,我是桃樂絲,跟著我一起去冒險吧。你會獲得一顆IQ180的腦袋瓜子喔。
「如果明天一大早要上台報告,到現在還沒作投影片,妳憂不憂鬱?」
「這跟憂鬱無關,你應該坐在電腦前好好趕工阿。要認分,你這小孩子。」突然我發現她把我當作那隻少了勇氣的憂鬱獅子。
「那如果我一直以為明天是星期六,當收拾好行李,轉了個身才發現今天是星期四,妳會不會憂鬱?」倒影裡的我,站在睡蓮的梗旁揮動著那支已經失去鋒芒的斧頭,原來我更像是少了顆心的鐵樵夫。
「不會,這代表你是豬頭,跟憂鬱無關。要開心,要對明天充滿熱情喔。」她拍著我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我看見了她說的那一抹淡藍,那是天空,是南方之國女巫美麗的藍色眼睛。
當我習慣了憂鬱,習慣了獨飲著藍色的傷悲;習慣,讓我少了勇氣,失去了熱情的溫度,腦袋變的不明亮了。幸運的人,他總會遇見生命裡的那位桃樂絲,擺脫不了自己的憂鬱,我將站在森林裡,生鏽,一直到這世界末日。若走不出自己的悲傷,我是不是將會立在稻田裡,逐漸凋零崩散?
「好了,今天的憂鬱到此為止。」她又伸了個懶腰,像是桃樂絲用飛天銀鞋在鞋跟敲了三下,然後一瞬間回到了這世界。
「偶而憂鬱像細品著一杯咖啡,咖啡,一天要喝少量才恰到好處,既不傷身又怡情。了嗎?」她仰著頭看著一隻白鷺絲從天邊飛過。
我點頭。
「那還不趕快去趕報告,小心淺飲憂鬱的神奇魔力瞬間消失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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