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六十雙眼睛的注目下,我驚訝的盯著她看,試圖找出可以說服自己:她是含羞草的證據。
看了她一會,我可以確定,她就是趙怡如。因為她的頭像是很習慣的逐漸下沈,看著她的側臉,我發現她的臉頰正逐漸釀出一抹淡淡的紅色。她的身高似乎和那一年沒多大變化,只是,站在她旁邊,我反而高出了她一顆頭。
也許,這就是我們闊別數年的距離?
「愛個鼓勵一起來~~」
在時空瞬間凍結的那幾秒,旁邊的搭檔趕緊把場子給熱了起來,突然,當場的人都鼓譟喧鬧了起來。又是掌聲,又是湊熱鬧的笑聲。彷彿又聽到了那一年,班上同學在窗口大聲喊叫著:
「羞羞臉,男生愛女生。小春愛小如。」
是的,就這樣,我們重逢了。
* * *
我帶著怡如到營地附近走走,在山間的小徑旁依然爬著許多含羞草,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植物。我們只是保持沈默的往前行,兩個人似乎都害怕打破那平衡的緘默。也許,我們都習慣了這樣沒有聲音的相處方式。
「不見的這些年,都好嗎?」吞了吞口水,我還是先開口了,這樣下去怎麼可以,我可是伶牙俐齒小春春耶!本營隊的金字招牌,怎能自毀長城呢?
「還好。」她回答的很小聲,如果這時我沒有看著她的唇形,我大概會以為是風拂過葉子抖動的聲音。
「你一個人參加營隊喔!」我似乎沒看到她的朋友,她總是一個人靜靜的,鮮少看她跟其他人互動。
她,只是點點頭。
「那…有沒有男朋友?」看著她的背影,我在她的背後咕噥了一句。
「啥?」她轉過頭來,似乎沒聽懂我剛說的話。
「沒…沒事。」我想問問醫生,突然把心情梗著,不知道會不會內傷喔?
我說了許多分開這些日子裡屬於自己的故事,而她,只是輕輕的點著頭。像是在反覆著咀嚼著我的記憶。這時候她的腦袋裡閃過的,會是怎麼樣的念頭,我猜測著。
她說: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子,她以為,只要靜靜的待在他身邊。只要不造成他的困擾,柔柔順順的,他就不會離開他了。可是,柔順溫柔反而成了他和她分手最大的理由,他說:他不需要一個千依百順的女孩。
我蹲在路邊,撥弄了下地面的含羞草。以前,總是以為,含羞草是一種膽小害羞的植物,只是喜歡撫觸著那些羽狀的葉子,看著它低下去閤起了羽毛,就樂此不疲的找下一株受害者。
也許,這時的我像極那一個男人。
* * *
兩天的營隊,很短暫,除了活動,就是一連串的緊密行程。我和怡如幾乎沒法好好聊聊,只能寫寫紙條在那邊傳來傳去。
坐在營本部的外頭,我看到牆角邊有一株含羞草靜靜的站在那邊,又本能性的伸手去想去玩它。乾脆把它種起來送給怡如好了,我怎麼想著,一邊手已經伸到了那株含羞草的根部想把它挖出來。
手指卻傳來了一陣刺痛。我撥開含羞草的葉子,才發現,原來含羞草是帶著刺的;原來,它一直是堅強的,只是,我們總是只看見了她的沈默溫順。我掏出了皮夾裡那張微黃的紙條,上面寫著趙怡如和簡萬春六個鉛字,和那一年。
「阿春,還有一小時就要送隊了喔!快點去準備一下。」學長開了門從營部裡探出頭來叮嚀一下時間。
還有一個小時。我握著手上的紙條,看著剛剛種到紙杯上的含羞草。我想,既然能夠重逢一定是有它的意義。
* * *
「簡萬春!簡萬春!簡萬春!」我混在服務員裡,訝異的看著這樣的場面,這,這是什麼情形阿?有偶像要來嘛?學員跟主持人在那邊高喊著我的名字。
「趙怡如!趙怡如!趙怡如!」在我硬被拱到台前之後,怡如也被推了出來。
我們互看了一眼之後,又很有默契的臉紅了起來。呃~我可是簡萬春耶!怎麼會心跳的跟什麼似的呢?
「告白!告白!告白!告白!」又是一陣呼喊。這下尷尬了,我四處觀望著其他服務員,只是感覺大家都是一付詭譎的笑容。
天阿!我被陷害了。
我拿起了那盆含羞草,遞到她的右手,然後從皮夾裡掏出那張寫著我們名字的紙條擺在她的左手上。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枝鉛筆,在兩個名字上面畫了一把傘。
「我以後要當製造業!」我看著怡如。她只是莫名其妙的聽著我說。而在場的閒雜人等,每一個人都頓時傻了眼,額頭上冒出了三根黑線,而且,我真的有聽見一群烏鴉在耳際邊叫飛過的聲音。
「怡如,我以後要當製造業!」
「因為,我想製造妳的幸福,製造妳的開心快樂。」
怡如只是點點頭,臉紅的跟紅龍果一樣。而四周則響起了一大片的歡呼。
哼~~氣死我,等一下好好的跟你們算帳。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