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每天都能見面的戀人,他們各自像陀螺般在這城市努力著。
思念這種東西就像衣服上的線頭,不抽則已,一抽沒完沒了,越拉越長,如細胞分裂般魔幻擴張,稍一用力,整件衣服遂扭曲變形。想念的時後,她不見得會告訴對方,可能怕打擾,或是自尊作祟。最好的方式就是靜靜地,讓時間流過。
「這些日子你還好嗎?不能見面的時候,你都在幹什麼呢?」她想。
想念有時變成怨獸,咒怨對方。
怎能讓我這樣想念?她心裡悠悠地問,他也這樣想念她嗎?這下他完了,都是他的錯。
不過,總是不能如此霸道,理智常讓她壓抑著情感。
掛念的藤蔓自耳朵細瑣地深進耳蝸,癱瘓她的聽覺,自顱腔開始延展,在耳鳴之前,她想再見見他。只是想聽聽別後的這幾天,他生活的錯過與走過。只是想陪他吃頓飯。只是想看他一眼。想抱一下暖體溫。或牽手或偎靠。各自看各自的書也好。她擔心他的粗心大意,或者生活中可有需要幫助的呢?
人生有許多現實,總不可能兩個常在一起,她早就明白,萬物皆有其姿態,他們的愛也有自己的樣子。他們的約會時間,僅能從一週中抽出幾小時,交會閃動,那段時間她最感踏實,分開時大幅擴散的、跟自己拗著的疑問不安,此刻退居幕後。彼此的呼西,清淺淡麗,卻已說明一切。
在他來前,她已研磨好了咖啡豆,咖啡豆的香氣隨著機器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如果有任何理由無法見他,一定是她擔心自己過分不堪,她多希望以最好的姿態重逢於他。她這幾天,累積想說的話充滿胸臆,可是一見面,只淡淡地說起日常生活,因為她討厭絮叨。
而生命中的盲點是,最需要的時候,通常不在身邊。是因為他不在而越發需要他,還是因為需要他卻碰巧他不在?不重要,反正,這就是了。寂寞,並非無人在側,而是最在意的人不在身邊的惆悵。有什麽比寂寞時,只能聽到他的語音留言更令人討厭?
她在廣播裡聽見他的作品,他在報章上閱讀她的文章。遙遠地,彼此牽掛。「這篇收尾有點跳。」、「第二小節配樂好亂。」他們只願意服膺對方意見,彼此的作品依著心情灑漫,這是心靈共振,找到靈魂質量的方式。
他撥通了電話來,說今天提案的簡況。不忘問她的感冒,關心她工作上惱人的細節是否處理妥當。「妳今天好嗎?」這是她一天最重要的一句話。整個人像被祝福過了,漫浮著金色的光輝。
她習慣把自己埋在大量的閱讀中,回想一些小感動,回味一些小幸福,翻翻手機舊簡訊,藉以填滿情緒往下墜的空白。空白,有情人都該學會與空白共處。細水長流的說法,更有著慰藉的療效。
「你是愛我?還是愛你想像中的我?」他說,都有。
她笑笑,都有又何妨?有時也會氣自己,對感情滿口海闊天空,實則秒刻繫念。在情緒面前,也得稍微讓步,才算得上是個有血肉的人。
「我甘願作你的奴。」他們相信情真意切的時候,就無所謂高低上下,就是著魔,無論附庸。尤其,費盡千辛萬苦,得來不易的愛,有著生命夾層苦悶依偎的感激之情,說什麼都不能放棄。
他苦澀了她的夜,他甜美了她的夜,不能見面的時候,她剖開自己,一口一口,深深地想著他。
from vinus2007-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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