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我恐懼著些什麼?
幾年以來,我總不斷的嘔氣、恐懼、爭辯、思索。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一路走來僅止的十三個年頭,猶如三十三個春秋漫長。再寂寞三更人去時候,在熟稔人群中,酒過三巡的思索,在每個心有所思的時候。每一次爭吵、每一次話舊,每次在重複看見的面孔之中。記憶該是沉寂的,又不斷的泛起,緩緩漫開,在當下的時間點,過去的片段,記憶的章節,一小節一小節地在心底深處的某個地方一小節一小節悠悠奏響。
開始游的「旅程」的第一天,我在挪威跟她說:「我是一個活在過去的人。」那過去並不單指我個人的過去,而泛指了所有我喜愛並且嚮往的輝煌年代。這源自於我對於賦有故事性的一切無法抗拒之熱愛。即便是神話、傳說、杜撰,我無法抗拒任何帶有故事性的一切。因為故事,讓沒有靈氣的東西都看起來能與眾不同。我也將記憶整理成一章又一章的故事,在我還能自豪的記憶力還沒衰退的時候…。
兩週的變化、一個決定、突來的爭論、三天的旅程、即將到來的新年。我的腦子被擱置在時間的大磨中,混亂、不安與恐慌在壓縮,時間不斷地推著大磨,試圖搾磨著我肥腸蠢腦,以求搾出一些看起來還能令人安心的腦漿。鮮紅的血混著白色的腦液,在磨口流出的是看來甜美的粉紅塗漿。就這樣磨著流著看著又磨著,平靜的流著那粉嫩甜美的粉紅色汁液。榨乾了腦袋,仍舊無法讓自己安心。實際上多年的怨懟、無奈、消極,不停地在靜止的漩流浮沉。怨懟別人的心態中,季恐懼著從過去到現在的種種,作繭自縛的存在而令人不安。
總結三天,過去與現在不停地交互顯像。心有所思的在熟悉如自家的每個宴會廳之中流動,在相符於記憶的聲音思索,不經意浮現過去的影蹤,以及揮之不去的不安與存疑。有些東西通了,卻又堵塞了另一端思緒的甬道。重複地遊在喜歡的厭惡的高興的在意的情緒及面孔,在我老覺得綁手縛腳的人際關係,我比起以前又多了一分沉默,對於某些事的沉默。是為了什麼而沉默?難解也難猜透。不斷地相互怨懟,其實我該怨懟的是我放不開我對於過去的種種一切,熱情的懷著過去猶如貓兒玩弄著線團而自縛難以理。看著眼前景物的千頭萬緒,我軟弱屈服在過去的每個章節。每個我偏執重複聆聽的樂聲,我怨懟著懦弱。某夜戴哥說了螃蟹的比喻,我走不出我自己走進的那堵深藍色的高牆。不是有別人糾扯,是過去的記憶如魑魅潛伏如影隨形的跟隨。於是,我在過往所構築的高牆之下,我站在用努力堆積粉刷起的光亮那面立足並自豪,卻又在種種痛苦堆積的背面誠惶誠恐的畏縮著。我擁抱著過去堆積的光榮,同時被苦楚啃蝕。我靜靜的看著高牆,適用各種不同的努力化作一磚一瓦,一塊塊一層層的堆砌,用相對的成就來粉刷牆面,看起來亮麗堂皇而且牢固可靠。只有在依靠的時候,才會發現、也才會憶起,填補在磚瓦間縫隙的,是用心酸、痛楚、不堪、不願憶起、也不願談論的痛苦回憶。因為逃避而遺忘的記憶,它仍一直存在在每個點滴裡頭。我能選擇遺忘,但它仍是依舊存在,而且是伴隨著成就所存在。當我以為能穩固的倚靠著我築起的高牆,誰料倚靠的同時,又一直被遺忘的情感持續煎熬。就在每一個生活片段,在每個一點一滴的時間裡頭。
無從求助。沒有人能夠搭救而脫離的苦痛。是我自己用努力築下擋風的牆,擋下風的同時,卻必須忍受牆壁原有的冰冷。無從幫起的,因為我還是眷戀著過去而身不由己。於是在每個符合記憶足以追憶的場景,就莫名幽幽然的在遺忘的過去與現在游離。
疲憊、困頓的身蜷在床上,窗外是雲層與光害作用籠罩的暗紫紅色天空。時眠時醒的在床舖上躺著。因長年習慣性的磨牙,在每次醒轉的時候,都會感覺到常態緊咬而酸痛的兩頰,以及用力過度的壓力引起的些微頭痛。各種聲音、文字不斷地在眠時的意識裡跑著;各種聲音、文字不斷地在醒時的腦子裡竄著。疲憊的躺在床上,清醒的盯著黑暗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閉上雙眼的漆黑。即便漆黑一片,眼前仍是看得見些什麼。這是記憶字很小的時候的那些片段,在漆黑一片的時候,漆黑中會看見無數紅色與藍色的泡泡在漆黑中流竄,慢慢的放大,然後消失。再從小的泡泡開始流竄,又慢慢放大,不停的重複循環。我在床上試圖喚出小時候看到的漆黑泡泡,比以前少好多了。窗外透著暗紫色的天空,於是我盯著漆黑;窗外泛起了魚白色天空,於是我盯著房間泛上悽慘的青白;窗外亮起橙黃色的太陽,我盯著房間映上陽光的暖黃。於是又從黑夜到了白天,很簡單的總結: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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