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們再重來一次,你一樣會繼續愛我嗎?」他低聲喃喃道語。
冰冷的空氣,寂靜的空間。
我張開眼,看見的全是白色的物品。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衣服,還有我白色的蒼白臉孔。
空氣裡也瀰漫著一股藥水混著鮮血的味道。
這是我住院的第99天,每個人都告訴我要有堅定的意志力,才能和病魔搏鬥。這些話我從小就在電視上看、書裡看,甚至是身邊的人在講。
看著窗外,那些歡樂、那些笑聲,聽起來是那般刺耳...
曾經我也是個快樂的女孩,但那是99天前的事了。
當醫生宣布我罹患血癌的時候,身邊的人是怎麼看待我的?逃避、閃躲。接著就是父母把我丟到醫院接受治療。
化療的日子不好過,很難受。而且還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癌症末期,治癒的機會很小。我已經不奢望了...
醫生說,順利的話,我可以再活一兩年。要是情況不樂觀的話,我可能只剩一兩個禮拜。
我也不懂,我每天這樣子過著沒有目標、沒有意義的日子。
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每天只剩下,那美好的一小時...
三點整,是他要來看我的時間。
叩叩!
「哪位?」我出聲問道。
「是我。」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我的情緒才再次有了起伏。
「進來吧,等你好久了。」
他推開門,走了進來。他走到病床旁坐了下來,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遲遲不肯放開。
他輕輕的推開我,用平平的語氣跟我說:「吃過藥了嗎?」
「嗯,吃過了。」還是撒嬌的不肯放開。
這次他不再反抗,只是任我這樣子抱著。
「來吧,說說看你在醫院的99天,是什麼樣的心情?」
就這樣,我們聊了開來。但短短的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而他,離開了...
又是新的一天,但今天很不同,今天是第100天,早上吃完藥後,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在走廊上走著。腳步很沉重,但我的心情很愉悅,因為我知道,今天將是一個不平凡的日子,一切都會變的不一樣。
一樣,三點整,他來了。
一樣的敲門聲,一樣的回應,一樣的擁抱。
但不一樣的事情開始了,今天的話題由我來說。
「你每天來這邊,她知道嗎?」我問他。
「誰?」他疑惑了。
「你知道的,那個她。」
「你早就知道了?」他似乎受到了驚嚇。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不然他以為我這100天都無所是事嗎?
「嗯...我想知道原因。」他們,在一起的原因。
「權力跟地位吧...我認為應該是。」他回答的也很乾脆。
是嗎?權力跟地位...原來他也變成了一個慾望的奴隸。
「這樣阿,那麼,跟她在一起快樂嗎?」
「我跟她在一起,比較像是工作夥伴,沒有什麼愛情的成分,我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跟她談公事以外的事情。」他將我抱緊在懷裡,然後說:「因為我愛的人是妳阿!」
「嗯。」我笑了,笑的很開心。因為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雖然我只分到他每天的二十四分之一。
「妳會等我嗎?等我闖出一片天後,我會離開她,妳願意等我嗎?」他將我轉向他,很認真的問。
「我很想等你...」
「那就等我阿!為什麼說的那麼不確定?」
「因為,我想等你,但是我沒有辦法等你...」
「什麼意思?醫生說了什麼?」他很緊張吶,看來我在他心目中真的佔了不少位置。
「我剩沒幾天了,你知道嗎?」
「醫生說你還有多久?不可能那麼快的阿!」
醫生是這樣說沒錯,但我自己也很清楚,就是今天了...所以我更珍惜這一天的一個小時。
「你知道嗎?其實作化療,很難受。」我說著。
「我知道,所以妳要更堅強阿!」
「但我真的,承受不了這種痛苦了。」我認真的看著他,說:「你愛我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說:「小笨蛋,我當然愛你阿!」
我笑了,果然發自內心的甜言蜜語最好聽。
「好,既然你愛我,那就幫我一個忙。」
「好,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竭盡所能的為你做到。」他拍拍胸部保證。
「現在,拔掉我的氧氣管,然後,用這條手帕,悶死我。」我拿出一條準備好的手帕。
「妳...為什麼?」他嚇呆了。
「怎麼?你怕了嗎?說好你要為我做到的。」我微慍「這條手帕上我塗了液態的氯氣,不用三十秒,我就可以離開人世了。」
「可是...可是我愛你阿!我下不了手的。」
「你忍心看我受苦嗎?」我問他。
「不忍。」他也回答的堅定。
「那就答應我。」
「那我以後怎麼辦?你要我一個人怎麼活下去?」他激動的問著。
「你還有她,而且你的未來,注定會成功。你會有更多活下去的動力。」
我們兩個就這麼爭論著,爭論到最後,我只感覺到,我漸漸失去了意識,視線逐漸的模糊。
在我即將要閉上眼睛的那瞬間,我感覺到一股溼熱的感覺,我知道,那是他問熱的淚...
「謝謝你...我真的,愛你...」說完,我閉上了眼。
「假如,我們再重來一次,你一樣會繼續愛我嗎...?」他低聲喃喃道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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