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班中的一通電話,也許會是改變我一生的開始。
某家獵人頭公司,原本我委託的仲介顧問離開該公司,換了個顧問,當她手上有幾個在台灣、中國及其它國家的人資主管機會時,開始在那家公司的資料庫中尋找合適的人選。
其實我無心異動,進公司還不到三個月,連試用期都還沒過,異動對我來說只弊無利,雖然薪水福利都不怎樣,公司連現金流量都有問題,可好歹老闆也算禮遇,給了我二坪大的辦公室,在溝通上也都沒問題,實在沒有要離開的必要。
上星期某天下午,一通來自獵人頭公司的電話,打斷我寫企劃書的思緒,獵頭顧問很客氣的問了我相關資訊,也提供了幾個現有職缺的消息,內湖、新竹、廣州、上海、北京與印度,問我有沒有興趣。「印度」這個文明古國,金磚四國之一,也是二十一世紀最有發展潛力的國家,如果今年二月沒被足跡一腳踢開,我應該已經和幾個同事一起去自助旅行過了。那一腳,踢散我想去泰姬瑪哈和恆河朝聖的念頭。
一家台資製鞋廠,總部、研發設計部門及萬人廠在廣東,在南印度另有三千人的工廠。總經理很客氣的派位於廣東廠的人資主管回台北跟我進行第一次面談,也許要在台灣找到願意派駐印度的主管並不容易,很快的,他們就有進一步的回應,也約定我的時間跟對方總經理進行電話面談。
這一個多星期以來,我輾轉難眠,離開與留下在內心交戰拉扯著,第一次面談是在上星期天,我對老伴撒謊說工作地點在台北,不安,在我小小的肚腸間漫延,每天都處於胃痙攣的狀態。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老伴提這件事,而他還是持續在網路上找他的「年輕瘦弟」。我不願在事情成定局後,再告知他這情況,對他太殘忍也粗暴。昨天下午在躊躇失神半天,終於進聊天室點他的ID跟他交談。
沒多加思考的就霹靂啪啦講出一堆話,我告訴他不需要辯解些什麼,只要他思考,他上聊天室及交友網站貼照片的目的是什麼?問他為何不認為這些舉動對我來說是個傷害?也告訴他我有機會要去印度工作,這個決定最後的結果取決於他的決定,而晚上,我即將與那家公司總經理進行電話面談,我會很慎重考慮這個難得的工作機會。
老伴當然知道,一旦我做了決定,事情是不會有轉圜的餘地,他的慌是可以想像的。沒幾分鐘,他傳來簡訊告訴我,不再上聊天室也刪除在交友網站的帳號,說是聽我的話去做。
心中一陣悲哀,我無權去改變任何人的行為,如果他不想改變的話,我再怎麼愛他也沒用。而這些話,我在幾年前就已告訴過他,可他自始至終的自私,讓我無法再承受這樣的傷害。
晚上他下課回來,我吃完晚飯也洗好澡,痛苦的心,汗水濕透我的內衣,胃痙攣得幾乎要把剛吃完的晚飯逼出。老伴問我面談狀況如何?我告訴他總經理很客氣,和我的溝通也蠻順利,一切都需要經過雙方的考量與同意後,才會成為定局。而我的去留,老伴的態度扮演最決定的因素。
「你不需要為我做任何改變,不需要發那樣的簡訊告訴我。」
「我跟對方開的條件很高,如果他們接受我的條件,表示他們的誠意很夠,我沒有拒絕的道理」
「這是一個機會,而我,四十年來,頭一次我能為自己做主。」
「這十七年來,我從沒跟他要求什麼,沒身份沒地位的,我不想等到我老得走不動,年老色衰,才被一腳踢開。」
刻意避開他眼睛,因為我知道若看他的臉,我的情緒會崩潰。我何嘗願意,割捨這十七年的感情,讓我所有付出化成泡影?遠離他鄉工作和生活,我不知道是否已經準備好?甚至連老爸老媽都還不知我的決定,我能讓年邁的雙親為我擔心受怕?新的環境,我是否能適應?留下來,終究我能得到什麼?
煎熬,在結束與繼續的選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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