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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30 17:33:30| 人氣80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生命中的過客-一個哀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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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上聊天室,當然,那得是像現在,我沒工作或在尋找工作中,用來解悶的,同志聊天室很多個,我單喜歡上這個,也許是這聊天室年齡層跟我不會有太大的差距,說起話來不至於有代溝的緣故。

聊天室裡頭十足的社會縮影,任何人都可以進去,所以各式各樣的人都有,進來聊天的目的也都不同,一夜情的、交友的、打發上班時間的、自說自話沒人理的(就是我啦)、邊上聊天室邊打瞌睡的(還是我)、賣保險的、賣肉的、拉客的、異男異女進錯聊天室的,時有趣時無聊,可也伴我打發了不少時間。

就像職場,有談得來和談不來的人,我不強求一定要有人陪著說話,即便口拙如我,有時也能找到幾個可以說說心底話的人,這幾個人,且稱之為生命中的過客,雖從未謀面,卻也願敞開心胸與我對談。

今年前半年的事了,很對不起,最近的記憶力變得很差,老記不起來發生過的事。A,是個溫柔的女子,心裡藏著巨大的苦楚,卻沒法對任何人說,對電腦不太懂,也不熟悉網路環境,之所以會與她在聊天室相遇,是因為她先生是同志,也喜歡上這個網站與聊天室,當然,身邊最親密的人的一舉一動,是無法隱藏的,習慣性的晚歸、常有陌生人的電話也避著她接、突然冒出個年長卻未見過的長輩或同事,很難讓人不起疑的啊。

心中的疑惑如漣漪一圈圈擴大,讓A不得不尋找些蛛絲馬跡,回答自己的問題,電腦裡頭留下的記錄,解開她先生行蹤神秘的結,可這個答案,卻是她所無法承受的。原本以為可以託負終身的男人愛的竟是男人,她的世界崩裂如破碎的玻璃,疑惑與不安讓她想哭卻也哭不出來,急著尋找答案的她,毫無頭緒的在網路上摸索,她想說話,卻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她的父母、親友,她要如何告訴他們心中的疑惑與苦?

在只剩下這個同志網站的網址下,她開始在這裡找著、看著,希望能從這兒獲的一絲絲她先生曾留下的訊息,而她也開始了解這世上有和她所知如此不一樣的人,這樣的人就在她身眼前,而不是新聞媒體裡那樣血腥的八卦焦點。

當時,我在這網站的論壇裡寫下幾篇我和老伴這十幾年來的生活記事,她也看到了,在異性戀婚姻體制下的白頭到老,在同志圈子也不無可能。她想找人說話,怯生生的進入聊天室,在滿室同志的世界裡,能有多少人願意跟她說話?又有多少人聽得懂她說些啥?怕只會讓人覺得是誤闖禁地的異女或是故意來鬧人的搗蛋鬼。

某個午後:

「你是Montblanc嗎?我看到你在論壇裡頭寫的文章,我可以跟你聊聊嗎?」雖然只是電腦螢幕顯現的文字,我竟也感受到她因膽怯而發抖的語氣。

看見她的ID是粉紅色的(女性),我不禁也疑惑,怎會有女生到這網站看到我寫的文字,還進到聊天室來,原本以為她是冒名亂取ID來亂的,就不以為意卻也還友善的回覆她:

「可以啊,有什麼想聊的呢?」

就這樣,她訴說著心中再也隱藏不住的苦,她心疼,她先生在這異性婚姻的面具下真實的臉孔會是什麼?她心苦,她一直以他為這世界的中心竟有著完全陌生的風景;她怨怒,她全心全意的愛著一個人,而他竟可以在愛她之餘,還能追求所謂的真愛;她不安,未來又會是怎樣的狀況?該視而不見,就當做沒發生過這樣的事?該包容,因為他還是愛她的,不然婚姻的誓約算什麼?該放手,讓最愛的男人尋找他該有的夢想?千百種複雜的情緒交織著也困擾著她。

我能理解的,聽著她說出的一字一句,記憶中我也有她所有的深刻感受,那樣有著無法承受的苦,更苦的是找不到情緒的出口,沒人能理解無處可說。

我不知該怎麼回她的話,小心奕奕的思索要如何平復她的心情,我知道這圈子裡有些人因家裡與社會的壓力下不得不結婚,可婚後卻仍對這圈子懷有莫名的憧憬,努力的在家庭與戀人中取得一個小小的平衡點,也許有人會說這跟齊人之福有何異?但我卻認為這樣的人是辛苦的,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在陰影中尋找一點亮光的。可,我卻不知該如何讓她理解,這一群人心中的壓力和其他人沒二樣啊!

「包容他吧,如果妳還愛著他,不要讓他也受到妳所受過的苦。試著去了解他的處境,盡妳所能的去愛他,讓別人無法取代妳在他心中的位置。不要管妳還能和他在一起多久,就當做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的與他一起生活。」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告訴她我的際遇和我目前抱著怎樣的心態與老伴一起走下去。我知道我的話沒法讓她除去心中的疑慮和不安,卻只能告訴她要為自己而活,要愛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別人。

後來的幾個月裡,我還是會定期與她約定在聊天室裡聽她說說話,也試著和她分享如何跟一個原本完全信任,卻撕裂你心的一個人相處。她曾要求見面聊,可我從沒見過網友,也不想違背我自己曾說過不要再涉入圈內事務的話,只能委婉的拒絕。

最後一次與她在聊天室裡頭聊,她說對我們的世界已經有些認知,也知道她先生即使還在尋找男人,也不會離開她,而她也懂得如何自處,試著多去上課擴張生活圈,不把自己埋在不愉快的氛圍中。

「我為妳感到高興,妳知道該怎麼去愛自己,不管未來狀況如何發展,妳都不要忘了先愛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別人,祝福妳。」

很多個月沒能知道她的消息了,我知道她應該再也不會進聊天室,有時想起這樣的一個女子,心中仍惦著「妳好不好?生命中的過客。」

台長: Montbla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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