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
作者／戀夜
才剛跟他大吵完一架，我睡意全消！突然興起決定要北上看看他，跟他和好。
搭著凌晨的夜車，到了台北，天色才剛亮。坐著捷運到他家附近，步行了十分鐘，晃過大公園、便利商店，到了他家門口。學生式的套房，有很多分租戶，所以我知道，就算按再久門鈴也不會有人開門。
於是我坐在階梯前，菸一根一根抽，飲料一口一口喝。風很大，天很冷！
我知道時間一到他會出現，走下樓，手提安全帽還有他的包包。他會拿出車鑰匙，然後戴上安全帽，並且打開後車箱放置皮夾，之後他會乘風而走。
我明白見面的時間不多，但就算他看不到我，就算只是幾分鐘，我想見他一面！
我還是想見他一面！
背影也好，側臉也可以，我很思念。
時間上與我計算的並沒有落差太久，我看見他惺忪的臉龐，還有薄弱的身軀。可能我所處的位置太顯眼，他似乎發現了我的存在。有點驚訝，有點像是看見幻覺的表情，是否還有一絲情緒我可以解讀為喜悅？
他朝著我走過來。
「妳怎麼會在這邊？等很久了嗎？幹嘛不打電話？」他居高臨下，看著蹲坐的我，語氣平淡說著。
「只是想到。」我覺得我的表情像小貓般無助，但我回答他的問題卻無情得可以。
「嗯，會留很久嗎？」
我想他問得是我會不會做長久的停留，所以我搖頭。伸手拿了菸，準備要點。
「妳等一下要去那？」
「不一定，搞不好我等等就坐車回去了。」我不想開口要他把我留下來，這樣好像我很急迫的要賴在他身邊，所以我繼續選擇用無情冷淡的方式面對他。
我其實在賭，賭他會不會把我留下來。
「就這樣？」他似乎很不可思議於我的可惡。語氣中帶著微忽其微的不悅。
我點點頭，抽了一口菸。低下視線，不想看他。
「那好吧，妳回去吧。」
我再點點頭，看著手上的菸。
「我時間還夠，要送妳去坐車嗎？」他這是在逼我嗎？逼我自己開口表明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包括我的心思、我的動機，還有我的思念！是嗎？
「不用了，我等等會自己坐車回去。你還是趕快出發，別遲到了。」講完，我又抽了一口菸。這次，我故意看著他吐氣，想證明我的倔強！
僵持了幾秒，我熄掉菸、站起身、拍拍雙手和屁股，視線與他平高，我點點頭，表示我要走了。
「我可以抱你嗎？」如果他不留我，那至少我想抱抱他，好平撫我賭輸了的難過。
「不可以。」
「喔，那我走了。」我轉過身，阻止眼淚打轉。視線變得稍稍模糊，我知道是我太倔強。我不能責怪誰，畢竟，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夠體會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
走了幾步，我停下來確認捷運站的方向，並且逼迫自己不能回頭看！我最討厭當認輸的人，就算輸了，也要輸的漂亮！輸的像是自己故意放水一樣。
我知道我走了很久很久，然後當捷運站近在眼前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車子就停在斑馬線上。
他還戴著安全帽，我覺得他的視線看著我。
假裝無心的擦掉在路上偷偷掉的眼淚，我故意不看他，走進捷運站，然後掏出零錢前往買票機。
他突然拉了我一把，我轉身之後，就被他扯進懷抱之中。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會掉淚，所以我咬住下唇，逼自己不要出聲、不要顫抖！
「妳有一點可惡。」他低頭，在我的耳邊輕聲的說。
「沒有你可惡。」我哽咽回話，感覺他又抱得更緊。
「我那裡可惡！」他嘶吼般的在我耳旁不悅的低喊著。
「你明明知道我出現的原因，幹嘛還問我！你明明知道我除了你家以外，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為什麼還問我要去那！你明明知道我想抱你，幹嘛不讓我抱！你還說你不可惡！」
埋在他的胸上，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抱怨。彷彿倔強的是他，逼我走的是他，讓我難過的是他！
「妳回答我問題可以不用那麼機車！如果妳在爭吵之後北上是為了再吵一架，那我寧願妳省下車錢！乾脆不要來！」
「我不管，你就是可惡。」就算我輸了，我也不要承認。
「好啦，不要哭啦，我可惡就是了。」
「對，就是你可惡。」在他的懷中磨蹭，把眼淚擦掉，我抬頭看著他的臉，用力的說著。
「真的要回去喔？」
「不然呢？」再把臉埋回他的胸前，聽他的心跳、聞他的氣味、感覺他的溫度，這是愛的感覺。我知道這是愛。
「在我家待一下阿。」
「不要，你要出門，我不想一個人待著。」我悶著聲回答。
「那我不出門，陪妳。」
「不要，我不想你翹課。」
「好吧，那妳回去，路上小心。」
聽到這句回答，我整個愣住了，他真的不留我，要送我走！於是我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留下來，回去，妳只能選一個！」他語氣鄭重的說著，完全尊重我的同時，還是逼迫我要承認自己的心思。
「別那麼無聊，想考驗我跟妳！如果妳北上只是想知道我感不感動於妳的突然，或者是想知道我到底要不要留下妳！那妳的心比妳自己更明白我到底在想什麼。」
我低頭不語，被發現自己的舉動、被看穿自己的技倆。
如果他不愛我，那他其實一定不懂。
我點頭，我要等他，在他家等他。
「我今天課不多，很快就回來了。有想好晚上要幹嘛嗎？」他揉我的髮，然後又重新擁抱我，溫柔的問著。
「沒有。」
「那等我回來再討論，走吧，我先送妳回家，不然我要遲到了。」
我上了車，倚靠在他的背上。到了剛剛發生僵持的地點，他陪我步行上樓，開了房門，又與我擁抱了好久。
他要我小睡一會，他知道我坐車整趟旅途都是睜著眼睛放任思緒空白。他哄我上床，幫我蓋被，還親了我的額頭。
我閉上眼睛之後，他才開門轉身而走。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倔強太嚴重，只是，他偶爾會選擇性的放任我的固執，並且拒絕立刻安撫我。
如果我不示弱，他一定跟我硬碰硬。
或許吧，兩個相愛的人本來就是會有相像的個性的。
在他的床上，我嘆氣，其實我的倔強只是因為不確定，而他的固執則是因為氣奮我的不確定。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愛我，也不確定到底他只是附和我，還是他真的想也跟我一樣想要這樣做。所以我才不停的嘗試各種可能的方法，不停的試探彼此。
我知道，以一個愛人的身份來說，我很可惡。
但是，至少在每一次的試探之後，我又更確定了一點我們會牽手一起走，很久很久。
「是的，我想見你，所以我來了。」
※此文為舊文修改翻新版
‧戀夜長篇連載區專欄：愛與不愛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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