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在這個枯燥的夏天
我眼看著上一秒晴朗的天空 下起了第一場雨
第一滴雨
重重的打在我的臉上
因為太椎心刺骨
因為每次的感受都那麼刻骨銘心
所以在我還沒被蒸發之前
我腦海突然閃過很多畫面
好的 或壞的
然而這片回憶
將是我生命中的雨滴
還是
水蒸氣
小三時那個男生遞給我的錄音帶
我摀著耳朵不敢聽
那封被我撕裂的信
我們班女生各自佔了教室兩邊
一個男生
摟著另一個女生的肩膀
叫她不要擔心
你拿著我送的禮物對我說謝謝 說個不停
放學後我衝到操場 哭個不停
你丟在地上的養樂多 和 妳抱著我的樓梯
我爸手腕的傷口
現在還殘留在床上的餘溫
我看著她訝異的神情
無法相信
台大的精神病院裡
一個有長長睫毛的混血兒講著我聽不懂的話語
我看著護士把氧氣管從我媽的嘴裡抽出來
她一直沒有呼吸
我看著不新鮮的血濺在白色病床
她一直沒有表情
我看著護士冷漠的轉身離開
我們全部的人
站在一旁
一直沒有發不出任何聲音
當下我想到被我偷偷丟到垃圾桶的便當
在小學三、四年級腐敗的教室
還有放在桌上的零錢包
零零散散的
躺在我的抽屜
國小的畢旅
一群小女生小男生浩浩蕩蕩各自穿過自己的愛情
有傷心
可是沒有心機
國中的畢旅
是誰發來簡訊?
還有出發前靜靜躺門口的信
終究宣布我的罪
把我判了
死刑
那天午夜找著工作的我
我聽著我姊在電話那頭哭了出來
我也看到了我爸偷偷哭泣
低頭 然後世界一直都沉默
休學的那一整年 我隨意計畫好的旅行
變成輕易被識破的秘密
我想到在廁所放聲尖叫的我
我摔壞的
是你們永遠也察覺不了的東西
夜市裡的好朋友從樓上跳了下來
美麗的時候
過年的時候
跨年的那天
我一個坐在階梯上看著酒店裡的男男女女
我記得還有人在放著煙火
那整晚的絢麗
只放進了我的眼睛
我想到一隻養了十年卻走失的狗
每隻兔子乾枯的屍體
我一個人在公園裡拿著鏟子 感覺空虛
那鏟子直到現在
我始終握不緊
四隻老鼠生了六隻老鼠嬰兒
後來全部都被他們咬的只剩身體
我想到
我親手夾死牠
然後一整天躲在衣櫥不敢出來
我想到
我一直都這樣
沒有任何 勇氣
承認任何真真切切的
實情
想到那些崩潰和匪夷所思的問題
想到獨自淋的每一場雨
想到對你們灰心的每一次場景
想到自己燦爛的笑
對你們說沒關係
想當時回到家空空蕩蕩
想到在沒有燈的客廳
看著我媽的照片
流著那些葬禮上沒流的眼淚
其實沒有悲傷的葬禮
最後一天的花祭
濱海公路的車禍
那個穿著紅色衣服的飛行物體
我們的車子輾過它
我緊握著護身符緊閉眼睛
那台超速的公車
那懸崖深不見底
那刺激的滋味令我感覺永無止盡
是雲霄飛車嗎?
我有一段時間總是這麼催眠自己
想到第一次一個人做火車到基隆商工
想到阻止我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
我想到頻頻回頭看我
容易擔心的你
我想到你們下公車的時候對我親切說再見
我想到司機不耐煩的喇叭聲
那些安眠藥
那些坐牢的人
那些充滿香氣
卻碎裂的毒品
那些看似與我無關卻又緊緊壓住我的小石頭
我想到你們手牽手
我想到你們去校外教學
我想小時後那場雷陣雨
與表妹幻想雷必定會劈到我們而害怕的流眼淚
我想到那些留言
想到那些文章
那些刺眼又刺耳的畫面與聲音
閒言閒語
那些
好的
或壞的
大海
或雨滴
有時後
我真的在意
在意的要死
開始在每次遭遇中學習一點
道理
好的
或壞的
我相信不管是什麼事
都是我親身安排的
都是一個我不認識的自己
為了讓我明白一些什麼
我吃著冷掉的早餐
保留著那些沒有流的眼淚
一滴像是一個缺口
不要浪費
沒有什麼好傷心
因為
已經千瘡百孔
我已經不想去強求
一直以來
就是一個
缺口
一開始雨刺的像刀 然後才要下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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