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你們並不孤單

楊彼得／服務業近期，挺同/反同的紛擾不斷。可能平時彼此熟悉交好的朋友，透過臉書上的表態，硬是劃上一道隔閡而顯陌生；過去面對人權民主自由等重大道德議題沈默不語的宗教團體，在婚姻平權議題的反動與造勢能力，排山倒海而來。各種邏輯以及考證明明有誤的Line信息懶人包充斥著一個個同溫層信息群組，就連電視也充斥用溫馨沙畫所做成，以愛來包裝歧視與恐懼的廣告。如果多年後的社會學開始探討2016-2017年台灣的騷動與轉變，該團體著實提供很多好的研究素材。忽然想起一位久違的高中同學。在我就讀高中的年代，也不過才20年前，雖然已解嚴了十餘年，高雄社會氛圍仍保守。校內男女手牽手記過，帶call機記過，染燙頭髮記過，穿訂作的ab褲也要記過。幾乎所有你生活中還覺得有趣的事情大概全禁了，討厭的東西則硬是要你吞下；本應有趣的青春，硬是讓升學壓力以及教條主義壓抑得喘不過氣。有位與我私交不錯的同學「阿學」，斯文秀氣善體人意，衣著談吐不落俗氣，幾乎天生就是每個女生會喜歡的那種閨蜜。因為他，打開了我對於同志這個族群的一扇窗，了解到晶晶書店、白先勇、邱妙津、林懷民、許佑生、三島由紀夫，以及其他在網路尚未發達，連基本書店都難找的相關信息。與其說對同志文學電影有興趣，倒不如說如果刻意繞開同志的歷史與作者，人類文明史會有一塊不小的缺漏。彼時阿學從不敢公開出櫃，但私下不諱言從國中開始，發覺自己的性傾向其實是同志這個令他困擾的事實。身為家族長孫與獨子，父親跟祖母又是嚴謹的教師世家，自然對他有著諸多的期待，以致不知道該怎麼向家人開口。1996年的夏天，班導不知何故，要我們與另一個女生班舉辦一個探討同志與愛情的議題，內容全程錄音，之後轉交地方電台製作節目。在那時的港都，風氣保守不說，我也從不認為在升學制度下，有誰可以好整以暇的去準備這個議題。果不其然一個課堂的時間，勇於發言者的內容，不外乎以聖經或陰陽調和、違反自然法則、有違孝道以及人類繁衍等論點充斥。嗯，這現在聽起來有沒有很熟悉？想當然爾這課堂就在鐘聲中草草結束。結束前，老師希望我能發言表達想法。環顧四周，我選擇緘默。即便多年過去，仍忘不了阿學低頭的失落神情。當我們畢業後，想都沒想就知道一定會逃離高雄北上求學。阿學無法接受南部對於同志族群的未啟蒙粗暴對待，我則厭倦那種保守反智的氛圍，多年過去，我們也失去了聯繫，社會打滾十餘年，我雖未立業但已成家，相信阿學也在某個角落奮鬥著。但我做夢也沒想到，二十年過去已邁入21世紀的今天，本該成為歷史的還在生活中，本該被唾棄的邪惡與偏見，仍被煞有介事大鳴大放。我原以為，即便市容再醜，台北仍是個華人世界最進步的城市；我原以為，資訊的完全流通透明，會讓這世界更開放、更包容，更誠實的面對「這個世界比你想像的更複雜、更不同」這個事實。而這些紛擾，跟1996年我所經歷過的那個煩悶夏天，課堂裡缺乏深度與包容的喧囂，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在某些人心中，彷彿每個人來世界的目的，就是當個稱職的fucking machine。卻從沒有思考，人類的存在就是對地球以及其他生物最大的傷害。難道人的價值，取決於性傾向的偏好，而非對於文明社會的貢獻？難道我們要按照基督徒所信奉那本兩千多年的聖經行事，那現代法院要不要廢除？你們守貞、行割禮、飲食恪守教規了嗎？若要你們效法亞伯拉罕殺子奉獻上帝測試信仰的虔誠，你們敢手刃稚子嗎？如果沒有，為什麼？有太多邏輯上的瑕疵可以討論，但一元排他的思考，本質上就會導向各種形式的封建暴力。台灣因地緣關係，有幸成為一個多元文化既衝突又融合的薈萃之地，某些地方包容的程度甚至比有基督教傳統的歐美更前進，著實不用陷入歐洲黑暗時期思想桎錮的泥沼。再過不久，我也要當爸爸了。在迎接新生命到來的同時，又無比擔心在他（她）降臨的彼時，這個世界是否還是，一樣蒙昧虛偽如斯。如果有機會，我想跟這位早已失聯的同學「阿學」道歉。請原諒我當年的不勇敢與沈默。我以為時間總是會帶來進步，時間會證明我們是對的。與其猙獰，不如稍微等待，黎明總是會到來；卻沒有考慮到窒悶的環境，讓弱勢者即便等到正義，也早已滿身是傷，或者早早選擇轉身離開這否認他們存在的殘酷世界。12/10日，無論有多少人願意站出來為素昧平生沒有利害關係的同志們發聲，請相信，你們不是沈默的少數，雨過總會天晴，彩虹終究會降臨，我們與你們同在。文末附探討基督教與同志議題電影《為巴比祈禱》YouTube 縮短鏈結，建議基督徒們找全文影片觀看
https://m.youtube.com/watch?v=CszKShWe64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