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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06 15:07:07| 人氣60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電擊同性戀:不存在疾病的“治療”騙局?(圖)。(201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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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擊同性戀:不存在疾病的“治療”騙局? (圖)

2014年3月1日晚,形婚主題派對在青島一家同性戀酒吧進行(東方IC/圖)

  一個警察帶著一個同性戀來醫院,問:這到底是流氓還是精神有病?有病就留在醫院,沒病我就帶走。

  世衛組織早就宣布同性戀不是一種疾病,但中國醫學界對此仍長期存在分歧,留下盈利的空子和尾巴,同性戀求醫者成為“送上門的肉雞”。

  中國同性戀者的“平權運動”遠比想像中困難。一個民間自發開展的調查報告發布會,邀請的精神醫學家沒有一個到場。

  電擊同性戀:一個“不存在的疾病”的治療騙局?

  (南方周末) 吳振躺在沙發上,看見諮詢師捧著電擊儀走了進來。他看了看,有點像高中物理課上的毫安表,上面寫著“厭惡療法治療儀”。

  諮詢師讓他躺好,全身放鬆,閉上眼,想像同性的嘴和身體,想像和他們親熱。

  吳振想像不出來,那個方頭方腦的機器,像一對怪眼,讓他緊張。

  不過五六分鐘,諮詢師將電極刺向他的手臂,雖然只是一下,但電流冰冷,他還是一骨碌跳了起來。

  這是一次價值五百元的體驗,事後,吳振得到一張收據,抬頭寫著“同性戀矯正”。

  這更像是一次臥底,身為“ 同志 ”,吳振反對成為矯正的對象,但這之前,他並不知道這樣的矯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直到電流過體,他想,這種痛苦,真的沒必要。

  2014年3月,吳振將重慶心雨飄香心理諮詢中心告上了法院,同時成為被告的,還有百度公司,只要在其網頁搜索“同性戀矯正”,置頂的總是這家機構。

  這只是冰山一角,2013年,同性戀公益組織“北京同誌中心”曾向全國十個省的十家同性戀矯正機構寄去投訴信,結果不了了之。

  早在1990年,美國精神醫學會就證實,性傾向改變的可能性幾近於零。但在中國,針對同性戀的治療卻方興未艾,矯正、收費,再矯正、再收費,同志、醫生、諮詢師、焦慮的父母,共同繁榮了這盤“隱形的生意”。

  “厭惡療法”

  2012年秋天,一個女孩在微博上向北京同誌中心求助,她的“女朋友”被自己的父母送進精神病院進行治療。同誌中心試圖介入,但孩子無法反抗父母,最終失去了聯繫。

  這之後,中心開始關注中國的同性戀治療。但甫一開始就陷入困境,負責人說,他們找不到願意講述治療經歷的同志,雖然在同誌中心,他們就知道至少有兩個人接受過治療。

  “他們說,這是唯一不想提起的經歷。”

  對同性戀的治療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弗洛伊德曾研究用精神分析法將同性戀轉變為異性戀。1920年,他嘗試為一位女同性戀進行治療,通過催眠和精神分析,重塑她對異性的觀感。但後​​來,治療不得不終止,當弗洛伊德發現她對接觸男性如此厭惡。

  之後四十年,各種治療方法層出不窮,既有簡單的冷水浴療法,也有新興的激素療法,通過攝入雄性或雌性荷爾蒙,改變性向。腦葉切除手術,也成為一項並不驚悚的選擇,出於人道主義,也有專家認為對男同性戀,最好的辦法,是“教育性”的嫖妓。

  在這些矯正方法中,最流行的是厭惡療法。將同性性衝動和懲罰以及令人厭惡的東西結合起來,形成條件反射。醫生會提供同性的裸體照片或者性愛視頻,當出現性興奮時,有兩種常見的選擇,一是進行電擊,二是注射“阿撲嗎啡”類的藥物,後者會帶來劇烈的頭痛導致嘔吐。

  在美國,1972年的一份報告顯示,40個同性戀“病人”經受了5天的電擊治療,平均每人總共接受了1050次電擊。

  北京同誌中心找到了李言,他是吳振的朋友,曾接受過長達三個月的矯正治療。如今,他成了一名堅定的反“同性戀矯正”者。

  那是2011年,李言和男朋友的地下戀情被對方的父母所知,男朋友被押回老家相親結婚,他無力挽留,整晚失眠。

  在一生中最灰暗的時期,李言做了一個決定,他要比男朋友做得更絕,他不要再當同性戀了。

  在深圳的一家心理治療中心,治療師聲稱,同性戀是一種心理疾病,已經有很多治癒的先例,只需要三個療程就能治好,每個療程3000塊,一次付清還能打八折。

  李言剛剛大學畢業不到一年,他將自己的所有積蓄拿出來,還向人借了錢,“我只是說我有病,要治”。

  電極被粘在下體,冰涼得讓人不安,還來不及不好意思,治療師就讓他觀看男同的性愛視頻,鼓勵他放鬆,發揮想像。

  然後,電擊開始了。“那個疼啊。”回想起來,李言咬了咬牙。

  機器是自動的,每當他出現性反應,就會產生電流,像一根針一樣,從一點劃遍全身。電流過後,他開始發抖,劇痛之後則是頭暈,五六次後,他有些迷糊了,但治療師鼓勵他繼續,否則他的病會一直這樣子,他該想想被父母知道的後果。

  治療師說,如果實在受不了,他們有皮帶,可以幫他固定在椅子上。

  這樣的電擊一周一次,除了身體的疼痛,更多的是恐懼,李言控制不了自己,一種強烈的恥感攫住了他,這就像是一種懲罰,在和他開著下流的玩笑。

  兩個月後,他突然被一種更大的恐懼吞噬,要是治不好怎麼辦?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但突然間,這種可能性像一道閃電擊碎了他,他沒法改變自己。

  後來,他質問治療師為什麼沒有效果,對方坦白,還有治了一年都沒好的呢,必須繼續治療,這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父母負責。但李言已經拿不出一分錢了。

  幾年後,李言將這次失敗的治療告訴了吳振,這成了後者決定“臥底”的動力之一,在起訴狀上,他們這麼寫道,同性戀不是病,不需要治療,更不能被矯正。

  留下一個尾巴

  吳振的依據,是2001年修訂的《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以下簡稱《標準》)中已經將同性戀剔除了出去。

  這是一次劃時代的改變,至少三千萬中國同性戀,在一夜之間擺脫了病人的身份。之後十餘年,這成為中國同性戀者為自身正名的重要依據。

  但在萬延海看來,這更像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標準中沒有'同性戀是正常的'這樣的表述,那是標準制定工作組的負責人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口頭說的,但沒有落實到文字上。”

  真正的表述是,“就性愛本身而言,不一定異常”。

  “這個語氣是很弱的。”萬延海說,與之相對,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的表述,“ 單純的性取向問題不能被視為一種障礙 ”,就要強上許多。

  1988年,萬延海在衛生部下屬的健康教育研究所工作。以防治艾滋病為契機,開始接觸到北京的同性戀群體。

  八十年代末,也是同性戀群體覺醒的時候,年輕人徹夜上街,夜遊不回,路邊的廁所成了他們相互打量的地方。四年後,萬延海開辦“男人的世界”沙龍,探討同性戀的生存和發展。後來,沙龍被公安部以“有悖社會道德”關閉。

  這一時期,將同性戀視為一種精神疾病,是醫學界的主流。後來成為北京大學第六醫院精神科醫生的叢中,當時在“中德高級心理治療師”培訓班上進行了調查,發現有超過一半的精神科醫生認為同性戀是一種疾病,需要治療。

  將同性戀當做疾病,在當時,也可能是變相的保護。一位精神醫學家告訴萬延海,曾有一次,警察帶著一個同性戀來醫院找他,問,這到底是流氓還是精神有病?有病就留在醫院,沒病我就帶走。

  但同一時期,在同性戀治療的發源地美國,同性戀已經不被當做一種疾病。1973年,美國精神病學會通過投票,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分類中刪除,對同性戀的醫學矯正漸趨停止。當中國的大量同性戀者被送入醫院接受厭惡療法,期待脫胎換骨時,在西方,社會正在學習如何接納這樣一種人類性向的自然形式。

  電擊、藥物催吐,中國的精神科醫生接受了“治病救人”的教育,在患者出現面色蒼白、全身大汗、極度不適的時候,就是治療的關鍵時刻,一定要讓患者堅持堅持再堅持。

  1996年,中華精神科學會開始製定新一版的精神疾病分類與診斷標準,萬延海邀請標準制定工作組的專家到同性戀群體中來,進行心理測量和研究工作。最終應邀前來的,只有時年30歲的北京迴龍觀醫院的青年醫生劉華清。

  劉華清原本研究自殺者的心理問題,當他偶然發現這些自殺者中,有一類是同性戀時,他開始關注這個被忽視的群體。

  “我當時想,絕對不能讓他去研究精神病院或者醫院裡的同性戀。”萬延海將劉華清帶到半地下的同志酒吧“檸檬樹”,讓他參加同性戀的大小聚會,將那些正常生活的同性戀者介紹給他,劉華清則對他們進行了心理測量。

  他是第一位來到他們中間的精神醫學家,這些同性戀者希望向他證明,自己不是心理障礙的患者。

  測量的結果證實了這一點,“ 他們都是和異性戀一樣的正常人。 ”劉華清將研究結論提交給了標準制定工作組,為換得那句“不一定異常”起到了重要作用。

  2000年,工作組的部分精神醫學家參加了美國精神病學會的年會。在這次年會上,美國反同性戀的宗教團體聯繫了著名精神病學家Robert Spitzer教授,發布了關於同性戀矯正有效的報告。中國精神病學家和他們舉行了座談。

  這對標準產生的影響,即是保留了一個尾巴,將“自我不和諧的同性戀”作為性指向障礙。工作組對此的解釋是,考慮到一些同性戀個體並不認同自己的身份,出現的焦慮和苦惱,“自我不和諧的同性戀”成為可以進行治療的疾病單位。

  但最關鍵的是,“對於自我不和諧的同性戀”,需要治療的,到底是“自我不和諧”,例如焦慮和苦悶,還是同性戀本身,表述依然模糊。

  其中原因,是工作組內,就同性戀是否是一種疾病,發生了明顯的分歧,一派主張刪掉,一派主張保留,最後只好相互妥協。

  2012年,Robert Spitzer教授公開向同性戀群體道歉,承認自己的研究有誤,他無法證明矯正有效,反而強調嘗試去改變只會帶來失望和傷痛。

  “八九十年代,中國那一批研究治療同性戀的專家,也是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萬延海說,其中有的自身就是同性戀,他們隱藏身份,對治療投入心力,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肉雞”

  “現在,中國的同性戀治療就是一個商業活動。”萬延海將與吳振對簿公堂的心雨飄香歸於這一類。同性戀者阿強則有個形象的比喻——“ 把我們當作送上門的肉雞。 

  上述這家諮詢中心位於重慶市中心的一棟商住兩用樓內。價格表掛在​​客廳的牆上,對於性取向矯正,需要5個階段30次治療,每一階段6500元,一次付清可以打折,優惠價30000元,是所有項目中最貴的。

  姜開成50歲上下,是中心的創辦者和主任諮詢師,似乎也是唯一的諮詢師。按照網站上的說法,光是2011、2012年,經由他矯正成功的例子就達到20例。

  他宣稱自己的“矯正成功率可以超過50%”,並將方法總結為催眠厭惡矯正。在網站的介紹裡,這種方法指在深度催眠中,由治療師發出指令,讓他(她)想像和同性發生親密接觸乃至性愛場景,此時突然地採取電擊厭惡治療,瞬間的脈衝電擊會立即瓦解他們的興奮和高潮,使他們的身體和潛意識都產生恐懼。

  姜開成如此迷信它的效力,他甚至有把握將“異性戀變成同性戀”。“這有什麼不可以呢?”他胸有成竹的反問道。

  在全國,如姜開成一樣,宣稱自己可以矯正同性戀的還有很多,在重慶,一位母親被告知,只要動一動祖墳的風水,她的女兒就能順利地結婚;在上海,一位醫生建議服用安定,醫生告訴病人,“多睡覺總比出去搞同性戀好”;在廣州,一位醫生為自己的治療方法取了一個冗長而有信心的名字——“視、聽、味多覺聯合條件消退結合眼動脫敏認知重塑訓練”。

  “都是假的。”叢中說,國外經驗已經證明,性取向無法改變。

  “許多人,特別是同志的家長,都願意有人告訴他們這可以治療。”阿強組織了同志親友會,曾有家長打電話來罵,“醫生都說可以改,你們為什麼讓我的孩子當同性戀?”

  姜開成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被推上風口浪尖。他還記得吳振來的時候,只付了500元的諮詢費,這本來是不包含電擊的,但吳振告訴他,他想試試自己受不受得了,才好決定是否付出3萬塊。他覺得這合情合理,電了他一下,然後就成了被告。

  “沒想到他是帶了陰謀來的。”被吳振指責為“騙子”的薑開成也這樣堅稱自己受了騙。

  姜開成對自己可能招致的反對還是心裡有數,在百度上進行商業推廣時,專門放過了廣東、海南、廣西和福建四地,因為他判斷這四個地方,對同性戀的接受度都比較高。

  他矯正的第一個同性戀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個男同志,到了結婚的年齡卻無法結婚,迫於壓力,希望能夠改變,給家裡一個交代。

  “經過治療,他可以和女性發生性關係,雖然情感上還是喜歡同性。”這算是半成功,但姜開成發現,對方的父母已經很滿足了,事實上,重要的不是戒斷和同性的關係,而是能夠接納異性,結婚生孩子。

  “中國是一個傳統國家,傳統的觀念還是要保留。只要能結婚生子,以後離婚也不管。這是會增加一些社會的不安定因素,但也會讓家庭更好過。”

  很快,姜開成將矯正是否成功的標準,定位在能否結婚,在講究傳宗接代的血脈文化里,這無疑是一個討巧的選擇。無論是為了掩藏身份還是做出妥協,同性戀者的結婚率,一直不低。

  這是中國獨有的現象,王小波在他的《東宮西宮:調查報告》中就說,“在中國,許多男同性戀者最終會和女人結婚,這可能是他們同西方男同性戀者最大的區別。 ”

  由此產生的同妻人數,已經超過了1600萬,這是另一群陰影中的人。“和一個不愛的人生活,這樣太殘忍了。”李言說,自己不會像男朋友那樣,走進異性婚姻。

  三年前,他的男朋友被父母押回老家,結婚生子,痛苦並不因為被掩藏就消失。他和妻子總是吵架,他打了她,他想離開但又無路可走。

  幾次三番,這個曾經的男孩向李言傾訴心中苦悶,兩個人就都難過起來。

  2012年,世界衛生組織發表了聲明《為一種不存在的疾病治療》,強調同性戀不是一種疾病,無需接受治療。呼籲立法懲處提供性向治療的機構。

電擊同性戀:不存在疾病的“治療”騙局? (圖)

重慶某家心理諮詢中心網站上的同性戀矯正與催眠專頁(馮飛/圖)

  不可能支持他們

  “目前沒有法律可以禁止同性戀矯正。”身為精神科主任醫師,叢中能做的,只是告訴每一個來向他諮詢的同性戀孩子的家長,同性戀無法治療,也不需要矯正。除此之外,他也無能為力,如果心理諮詢師開設了同性戀矯正諮詢,中國的精神醫學界也沒有相應的規範可以產生約束。

  從2001年到現在,十多年的時間,中國的同性戀研究基本沒什麼進展,叢中和劉華清,對此都持相同的看法。

  “同性戀只是精神醫學裡面很小的一塊兒,大部分人不了解,關注的人也不多。”劉華清說。

  這正是萬延海擔心的,相關法律和科學證據的雙重缺失,吳振將很難勝訴。如果輸了,將帶來消極的示範效應,其他的同性戀矯正機構將更加肆無忌憚,無所畏懼。

  吳振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他認為起訴能立案,本身就是突破。以前,公眾看見的是同性戀群體,現在,更需要的是同性戀的權利被看見。如果輸了,還可以再上訴,這個討論的過程將使一切越辯越明。

  2014年5月14日,法院正式立案,一開始吳振不知道起訴狀上填什麼案由好,還是法院的工作人員建議他,寫上“服務合同糾紛”。

  這是兩代同性戀行動者的分歧。作為中國最早的同性戀行動者,萬延海希望能將行動限定在科學的規範內。當務之急,是同性戀群體去和心理學家、精神病學家接觸,讓他們來研究自己,形成科學的證據,才能改變科學的標準,影響法律。

  但對於吳振和阿強這樣的新一代行動者,他們已經不滿足於僅僅充當專家的“小白鼠”,如同美國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同性戀平權運動般,他們希望掌握主動權。

  “以前,都是通過專家,是內部的途徑。同性戀群體和專家接觸,取得哪些進展,在公眾層面並不為人所知,我們想改變這一點。”吳振說,這也是為何,他們決定用公開訴訟的方式進行起訴。這是法律維權的方法。

  無論哪一條路徑,都比想像中困難。2014年5月16日,北京同誌中心發布了中國同性戀扭轉治療的報告,顯示超過百分之十的同性戀者有接受扭轉治療的想法,他們的抑鬱程度更高,所受的壓力多來自家庭和社會。調查報告的發布會上,同誌中心邀請的精神醫學家沒有一個到場。

  九個月前,在第十一屆全國精神醫學學術會議的會場,同性戀志願者打起彩虹旗,拉出標語——“同性戀去病理化需要中國好醫師”,這個靈感來自一個選秀節目,目的是拉近和專家們的距離。他們呼籲將“自我不和諧的同性戀”也從疾病分類中刪去,向國際標準看齊。

  這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精神醫師的注目。一位老醫師認真地告訴他們,“同性戀是病,但是一種輕的精神病。”另一位中年醫師則更加戲謔,他說,作為醫生不可能支持他們,不然人類不就要滅絕了嗎?

  (文中人名吳振、阿強、李言為化名)

  (南方周末記者張瑞南方周末實習生岑欣杭胡可藝王繼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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