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耀明太平山下2014”演唱會將於3月14至15日舉行
南都訊:自2006年後,黃耀明至今已有8年沒在香港舉行過個人演唱會。在這八年間,明哥完成了許多事:從英皇唱片轉投寰亞唱片,參與成立文藝復興基金會,在達明一派紀念演唱會的舞台上“出櫃”,與何韻詩等人組建支持同志平權的“大愛同盟”,達明殺上內地開Show……黃耀明一如既往地堅持著,用音樂來回應當下的時代。3月14至15日,黃耀明將再次踏上紅館台板,舉行兩場“ 黃耀明太平山下2014 ”演唱會。
在緊張的排練期間,黃耀明抽空接受了南方都市報記者的獨家專訪,他表示“太平山下”演唱會是與香港人息息相關的:“正如這次的個唱海報,很有立體感,同時也有一些破落感,就像是一個城市的心情。之所以演唱會要叫'太平山下',是因為太平山正是香港的一個地標。香港的市民都生活在太平山下,以前這個地方是叫扯旗山的。所以這個演唱會跟香港人有莫大關係,因為在太平山下發生的事,都是香港的事,都是香港人的事。”李安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出櫃”後的明哥心中除了斷背山,還有三座港味濃郁的大山——獅子山下、太平山下、人山人海!
Part A
黃耀明與《獅子山下》
艱難時刻,都應守望相助
提到《太平山下》這首新歌,我們當然會勾起對羅文《獅子山下》的緬懷,在黃耀明心目中,《獅子山下》那個年代蓬勃發展的粵語流行曲,正是他音樂啟蒙的起源,此次林夕填詞的《太平山下》也有向前輩致敬之意。接受南都記者採訪時,黃耀明坦言出道多年的自己“有太多歌”,為演唱會選曲時非常頭痛,因此明哥反而會多選唱一些“別人的歌”——那些在成長歲月裡,影響過他的流行音樂:“我唱了30多年的歌,選歌方面實在很困難。所以我希望,這次演唱會可以由我出生的上世紀60年代的流行曲開始唱起,一直唱到今時今日的歌,在兩個多小時的演唱會中進行一次歷史見證,透過音樂來說出'黃耀明'自己的故事。”黃耀明說,自己一直在用“一場又一場的現場演出”來記錄這個城市,這一次重回紅館,明哥反而想記錄的是自己的“聽覺成長史”,告訴大家黃耀明是怎樣在獅子山下長大的。因此,“太平山下”演唱會更像是一本香港仔黃耀明的“半自傳”。
南方都市報:聽到《太平山下》這個歌名時,大家都會聯想起羅文的《獅子山下》,其實是否相當於一個精神的延續?會不會有所期待,《太平山下》能成為這個世代的《獅子山下》呢?
黃耀明:我不知道《太平山下》是不是一個延續,我覺得更多的是補充《獅子山下》那種價值觀的不足。因為當時《獅子山下》的精神是“我們咬緊牙關,更加堅毅,一起努力”,但《太平山下》這首歌並不是這樣的。《太平山下》在反映目前香港的整個社會現象,這是一個相對而言爭吵比較多的年代,我只想將香港這一刻的狀態放進歌裡。至於《太平山下》會不會流行、能不能成為《獅子山下》這樣的經典,就交由時間與歷史去造化吧。
南都:在明哥的成長歲月中,《獅子山下》對你有過什麼重要影響嗎?
黃耀明:我很喜歡顧嘉輝、黃霑的歌,他們有太多的好歌,我也有在錄音室裡唱過《獅子山下》。這首歌除了很好聽之外,也很能代表香港。我小時候也有看過香港電台製作的《獅子山下》電視劇,講述的是那種很典型的故事,在正謀求轉型中的香港社會裡,大家是如何守望相助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遇到艱難的時刻,我們都應該這樣。
南都:剛才你提到《獅子山下》是一個轉型期,《太平山下》則是在講述香港正在面臨的另一次轉型,當經濟發展逐漸變得緩慢,無論是北上發展、移民外國還是留守本地的香港人,似乎都在尋求各自的出口。
黃耀明:我覺得《太平山下》是在講述這個時空下的香港。在2014年如此重要的時刻,作為一個歌手,我不太清楚自己能做些什麼。一首歌、一個演唱會不能改變任何事情,但至少身為一名創作人,我應該用我的作品,把當下的歷史記錄下來——我覺得自己的身份更多的是一個記錄者。因此,這個演唱會我會以“半自傳”的形式來表達,從我出生的上世紀60年代一直講到現在。以前我是聽“別人的歌”長大的,後來我從“聽歌的人”變成音樂創作人,我想用這些東西來串起“我的故事”,從我的出生、成長開始講起,講述“我的故事”是怎樣與“香港的故事”聯繫在一起的,希望大家通過這個演出,可以感受得到。
南都:“半自傳”的演唱會形式很有趣,“路人粉”能否通過這兩個多小時的演出了解到一個更完整、更全面的黃耀明?
黃耀明:有這個可能。我還在構思演唱會裡有多少是我自己的故事,又有多少是社會上發生的故事。但因為唱的大多數都是自己的歌,所以會以“我跟香港的故事”為主,有一點像“黃耀明的聽覺史”,就像一個“聲音博物館”。我還想加入少許的劇場元素,但不是大部分人心目中的百老匯式的音樂劇。
南都:這次明哥會選哪些老歌來翻唱?
黃耀明:可能會從我當歌手之前的這個時間節點,來挑選一些從小聽到大的歌,也就是上世紀60至80年代的那批作品。我小時候是聽什麼歌曲長大的呢?有哪些歌曲能為我的童年做註腳的呢?總之就是我加入達明一派之前聽的歌吧!
Part B
黃耀明的“太平山下”
希望能做到以柔制剛
為了配合“太平山下”演唱會的主題,設計師為黃耀明特製了一面大旗,為配合造型,近年留須的明哥更剃去一臉“型男鬍子”,在臉上塗上黑白雙色油彩,連頭髮也染成白色,加上大玩塗鴉藝術的全白西裝,可謂是令人眼前一亮!向來前衛敢言的明哥告訴南都記者,他希望透過新歌《太平山下》及同名演唱會,帶出“關心社會”的訊息:“香港有不少社會問題,也有許多矛盾與爭拗。希望這些不快事能盡快一掃而空,大家可以在太平山下緊抱理想,締造出和諧的生活。”接近八年沒在香港做過個人演唱會,這也是黃耀明“出櫃”後的首次紅館個唱,明哥的心情當然非常興奮,“這次的海報造型給我一個武士、鬥士的感覺,而決心就是來自於手中的那面旗子、那種神態。”不說不知道,原來明哥也會經常到太平山上“偷得浮生半日閒”,想偶遇明哥的同學注意嘍!
南都:記得明哥說過很喜歡郊野公園,平時你會不會到太平山爬山?
黃耀明:會,因為太平山是距離香港市區最近的山,要登上獅子山的山頂比較不方便,但如果是“開車+步行”的話,很快就能爬上太平山。我住在港島區,在太平山“上上落落”都很容易。不只是太平山,所有香港的山對我來說都是很好、很重要的,因為香港很擁擠,躲上山就能避開世界,大家也可以多點嘗試做這件事。我是一個很“城市”的人,但也會享受突然有半天避開城市、躲在山里的感覺,可以忘記城市裡發生的事,也不需要去別的地方,在香港就能做到。我認為這是香港很寶貴的一部分,千萬不要失去。
南都:聽說這次只會唱兩首達明一派年代的歌?
黃耀明:“太平山下”並不是達明一派的演唱會。既然劉以達不在,所以現在的流程裡並沒有太多達明一派的歌,主要演唱的是我的個人作品,也很久沒有唱過。我最近也會看粉絲在微博的留言,從中感受到大家的心意,了解一下大家想听什麼歌。
南都:既然是“半自傳”式個唱,明哥有沒有開始練習一些十幾年沒唱過的“滄海遺珠”?
黃耀明:有好幾首,我記得好像是從來沒有唱過現場的,這次就想嘗試一下。
南都:傳聞你與彭羚的經典金曲《漩渦》會找一位影帝來現場合唱?會是黃秋生嗎?
黃耀明:跟影帝合唱《漩渦》,只是開玩笑而已,我之前遇到黃秋生也有跟他提起,但構思還沒落實。如果能夠成事,也是相當不錯的。其他嘉賓也在考慮當中,如果確定要請嘉賓的話,重要的是怎樣使得整件事變得更有趣,嘉賓出現的時間點要抓得準是不容易的。
南都:過去的兩三年裡,明哥的大愛同盟、文藝復興基金會讓大家留下深刻的“公知”印象,與劉以達重組達明一派的巡迴演唱會也叫好叫座,這次的個唱回歸到單純的“個人歌手”身份,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黃耀明:哈哈,我要再次提醒大眾,黃耀明是一個歌手!之前的達明一派演唱會,做到了音樂性和社會性兼而有之。比起達明的演出,我的個唱也許會更詩意一點、更具音樂性一點,因為我的歌沒有達明一派那麼硬橋硬馬,反而是比較溫柔的。但溫柔並不代表黃耀明的音樂沒有力量,我希望能做到“以柔制剛”。黃耀明的個人作品有時會用“糖衣包裝”的呈現手法,外面是糖衣,裡面可能是毒藥,不會擺出像達明那麼強硬的姿態。
至於文藝復興基金會、大愛同盟這兩個組織,背後的意義其實是,我們希望用理性、文藝的軟性手法去表達思想,慢慢地去改變人心。人有時是吃軟不吃硬的,你一點一點地跟他講,他反而會被感動。我們這個世界是多麼需要大愛、多麼需要平等,這些思想已經植入到我的演唱會中去了,我想傳遞的是,我們對於“一個美好社會是怎樣的”這份念想。
南都:“太平山下”是明哥“出櫃”後的第一次個人演唱會,也是八年後再站上紅館的舞台,回顧以往,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黃耀明:最不同的地方是,這次再上紅館,突然讓我回想起1997年的香港,就是有一種“集體焦慮”,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寫《太平山下》這首歌。香港人以後究竟要怎樣走下去?這一刻對於香港來說,很重要。我想我還是很愛香港的,只有愛香港,才會為香港去做這樣的一場演唱會。這次演唱會是關於我對香港的“愛與恨”,即使裡面有恨,也是因為我很愛這個地方,才會產生恨,所以其實最後愛還是多於恨的。
南都:“太平山下”的香港本土性很強,會不會怕一些到場的內地歌迷看不懂?
黃耀明:其實去年達明一派的內地演唱會,我們也有作出一些修改。我覺得看不看得明白不是太重要,就算你沒有歷史背景,也可以通過這個演唱會去明白我、明白香港這個地方。因為這不是上課,這是一個演唱會,不需要看得太明白。就算大家完全一點都不明白,也不要緊,那些都是附加的東西,最重要的是享受過程,享受每一首歌,甚至被某一首歌感動了,這才最重要。我不想讓其他事情蓋過了音樂本身,公眾關注的議題、漂亮的演出服裝等等,這些都是次要的,我希望大家覺得歌是好聽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Part C
黃耀明的“人山人海”
要復興的文藝,不只是音樂
黃耀明雖然是德高望重的樂壇前輩,但他的音樂始終一如既往地跟時代接軌,難怪能迷倒一代又一代的歌迷,吸納不同年齡層的粉絲,連林宥嘉、謝安琪等新一代的天王天后都視明哥為偶像。在培育後輩方面,黃耀明也一直是不遺餘力,除了成立“人山人海”推出at17 (盧凱彤+林二汶)、Pixel Toy、黃靖等樂壇新人外,明哥還經常扶持新一代音樂人的成長。今年夏天,由文藝復興基金會選拔出的一群新銳創作者將推出自己的唱片,這裡面當然也有明哥的功勞!隨著黃耀明發掘的“後浪”越來越多,這一片“人山人海”當然是一天比一天波瀾壯闊起來。
南都:你曾經說過,“黃耀明就是用一場一場的演出去記錄這個城市”,在過去的從藝經驗中,有哪一場演出是最讓你印象深刻的,感覺就像是跟這個城市發生關係一樣?
黃耀明:印象最深刻的,當然是1997年的“創作人山人海音樂會”。許多媒體朋友、歌迷都覺得這個演唱會很難忘,因為我們沒有推出影音產品,所以沒來現場看的人就再也看不到了。我們甚至決定不唱黃耀明的歌,許多人看到廣告寫的是黃耀明演唱會,結果買票進場後發現居然沒有明哥的歌,除了一首《人山人海》,其他全都不是我的歌!有些觀眾說:“哇,為什麼會這個樣子?”無論在意義上,還是作品本身的表達方式,都是很大膽、很有意義的演出,我自己也很為那次演出感到驕傲。
南都:透露一下新專輯的進度?
黃耀明:希望能在3月推出,有幾首歌一直在做,我對電子音樂特別鍾情,所以新歌也會以電音為主。其中有一首《目的地》,是彭浩翔電影《香港仔》的主題曲,我與蔡德才負責作曲,填詞是黃偉文。至於《太平山下》這首演唱會同名主題曲,則由梁基爵編曲,林夕填詞。其實我的幕後團隊一直都很固定,音樂上是人山人海的一群好夥伴,樂手、MV導演、服裝設計都是向來有合作的一班人,每次都會有新的火花產生。我喜歡跟大家一起去面對新的挑戰,一起去成長,更甚於去找當下最熱門的音樂人、導演、設計師來合作,我不喜歡跟風,在自己的空間裡成長、從而獲得進步,也許是更重要的事。
南都:能說說現在的日常生活嗎?大概每天的行程表都塞滿了與演唱會相關的日程吧!
黃耀明:現在正在為演唱會的編排和歌單絞盡腦汁。因為還在宣傳期,所以每週會有兩到三天要跑電台、平面通告。大部分時間腦子裡都在想關於演唱會的東西,比如流程、編曲、佈景、視頻等雜七雜八的東西,一邊想一邊作出修改。自己私底下也有開始練歌、鍛煉身體和氣息等。
南都:之前在“黃偉文作品展”上,你與林宥嘉合唱了一曲《親愛的瑪嘉烈》,這首歌講的是如何培育後輩。你在文藝復興基金會扶持了好幾位創作新人,這次會否在你的紅館演唱會上亮相呢?
黃耀明:那幾位在文藝復興基金會的夏令營中發掘出來的新人,應該暫時不會在演唱會上亮相。我正在幫他們完成音樂上的計劃,想等他們做完後,才拿出來呈現給大家,可能要等到今年夏天了。有人問我會不會期待他們可以做到像盧凱彤、林二汶那樣,我也不知道,因為他們不是人山人海的簽約藝人,只是文藝復興夏令營的營友,這一次我只是負責幫他們把理想中的計劃實現。至於會不會幫他們簽唱片公司,我想應該要等他們先把音樂做好,再看有沒有下一步。
南都:明哥覺得,這會不會是培養樂壇新人的一種新形態?
黃耀明:你可以說這是一種新形態,但其實也是一件公益的事,文藝復興夏令營沒有收錢,反而還資助這些營友。當時做at17時也有花錢,人山人海會投資在她們兩個身上,但這次不是人山人海的項目,而是文藝復興基金會的項目。這個新人培訓計劃不只是針對音樂人、歌手,也有青年作家、導演等,我們會在文藝復興夏令營交上來的策劃案中,挑出幾個可以付諸實施的計劃,今年下半年會拿出來和大家見面。文藝復興基金會要復興的,並不只是音樂。
(2014-03-01來源:南方都市報/記者:王擊凡。實習生/陳煒賢、陳子恆、羅聰發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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