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逢對手☆═─ 我　是個好對手　你不會太輕鬆　愛　引誘了我們陷入僵持中 我　讓你很自由　你好像不管我　誰　暗地裡掌握彼此的行蹤 完美要求　愛絕不能普通　眼看這兩頭　做的是同個夢　越是在乎 就越想佔上風　愛棋逢對手　沒有人有把握　是誰先挑起　這把熊熊烈火 至少一開始　我對你並沒有太過主動　愛棋逢對手　越困難越執著 你手裡握有我愛情的脆弱　而我的溫柔　藏起來放在偽裝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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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用一百樣物品貫串世界歷史的故事書。大英博物館館長親自撰寫，動員一百位館員、時間長達四年，從大英博物館八百萬件館藏挑出一百件最有代表性的物品，所採訪專家超過四百位（遍及雕塑家、音樂家、畫家、醫學權威、人類學家、漢學家……，大多不是歷史學者）。

華倫酒杯

兩千年前，羅馬帝國的名流除了關心權力和征戰，也關心其他事情。他們撥出時間享受玩樂和藝術。本章討論的文物具體表現玩樂和藝術，是西元十年前後在巴勒斯坦製造的銀杯。這個銀杯最初是美國富豪愛德華．華倫〈Edward Warren〉的收藏品〈他委託羅丹製作有名的「親吻」雕像〉，我們根據這個銀杯，可以得知二十世紀對性的看法和羅馬時代幾乎沒什麼出入。

華倫酒杯上有成年男子和少男做愛的場景。這個有二千年歷史的羅馬銀器是高腳杯，應該可以容納一大杯酒，杯子外形頗似現代的運動獎杯，底座很小，本來應該還有兩個把手，一看就知道是精美絕倫的作品。酒杯上的場景是浮雕，從內側將銀片往外敲打而成，這種酒杯是私人宴會中的用具，以酒杯的主題來說，應該會廣獲在場賓客的讚賞。

豪華飲宴是羅馬帝國的重要儀式之一，羅馬官員和地方富豪在帝國境內，透過飲宴來打通政商關節和炫耀財富地位。羅馬婦女通常不參加華倫酒杯會出現的酒宴，這種宴會只限男性參加。

想像在西元十年前後，有位男賓抵達耶路撒冷附近的某一座豪華別墅，奴隸引導賓客進入奢侈的宴會區，在那裡他和其他賓客斜倚在躺椅上。餐桌上擺滿了銀盤和精緻的容器，在這種場合中，華倫酒杯會在賓客間傳來傳去。杯上有兩幕男人在私人豪華宅邸中做愛的場景。男士躺在鋪著打摺布料的躺椅上，就和上述想像中參加晚宴的客人斜倚在躺椅上一樣。他們開始做愛時，旁邊有人演奏七絃琴和笛子。古典史學家、節目主持人貝坦尼．休斯〈BettanyHughes〉：酒杯上面有二幕同性戀的場景。杯子前面是一個有點年紀的男人，我們之所以知道他年紀比較大，是因為他蓄著鬍子。跨在他身上的是一位很英俊的年輕人；性愛動作非常強而有力，非常陽剛，也非常逼真，不是理想化的同性戀畫面。杯子後面是另一幕比較標準的同性性愛，上面是兩位英俊的年輕人。因為他們的頭髮垂到背上，所以我們知道他們很年輕。其中一位背朝下，另一位年紀稍大的人目光朝向另一邊。這個場景比較詩情畫意，是理想化的同性性愛。

今天我們可能會覺得華倫酒杯的同性性愛場景太過直接、嚇人，觸犯了禁忌，但同性戀在羅馬時代很稀鬆平常。比較複雜的是，羅馬人雖然容忍、但並沒有完全接納同性戀。羅馬劇作家浦勞塔斯〈Plautus〉在他的喜劇《穀象蟲》〈Curculio 〉中說：「要愛儘管愛，只要你遠離已婚婦女、寡婦、處女、年輕人和自由民男童。」

因此，想表達男人和自由民年輕人間的性愛時，利用古典希臘時代的場景會更合適，因為希臘年長男性會指導年輕人如何生活，包括做愛在內。早期羅馬帝國將希臘理想化，接納希臘大部分的文化，華倫酒杯上表現的就是希臘時代男人做愛的場景。這是想像中羅馬男男性愛、還是古典希臘時代男性交合的場景？也許場景設在希臘時代，看來不但不會不道德，反而增加一種禁忌的、異國情調的快感，而且也許大家都相信最好的性愛總是發生在別的時代。《希臘人和希臘性愛》〈Greeks and GreekLove 〉作者詹姆斯．戴維森〈James Davidson〉教授解釋說：華倫酒杯令人想起古典時代、想起希臘花瓶畫家，儘管他們描繪性愛時並不保守，但仍小心避免同性插入式性交的場景。因此羅馬人表現了五百年前希臘人無法表現的場景。希臘世界成為社會可以思索、討論、描寫同性戀的理由。十八世紀以來、甚至早在中世紀，就有人假借希臘探討同性戀。因此，華倫酒杯是藝術作品，不是色情畫。

我們一看就知道這兩個場景發生的時代。樂器、家具、衣服和兩對愛人的髮型都指向幾個世紀以前的古典希臘時代。有趣的是，華倫酒杯上的兩位年輕人都不是奴隸。希臘自由民男孩的頭髮會長到頸部，他們長到十六到十八歲時，就要剪掉頭髮供奉神明，這是一種成年禮。所以我們可以推測，華倫酒杯上的兩位男孩都是出身良好的自由民。現場另外還有一個人，可能是宴會上的工作人員，他站在門後偷窺做愛的場景，只露出半張臉。他顯然是奴隸，不過不知道他是在偷窺，還是在謹慎回應「客房服務」的請求。總之，他和我們看到的場景應該都只在室內發生。休斯說：羅馬人認為，如果你有好太太，就不應該還追求同性性愛。我們從詩歌、法律和同性戀關係的聯想，知道羅馬人確實有同性戀。華倫酒杯是很精美的物證，告訴我們羅馬上流社會確實存在同性戀。

這時期的銀杯很少留傳到現代，因為多數已經熔化，少數留存的銀杯，工匠的技藝遠比不上華倫酒杯。羅馬時代只有富人才買得起這種酒杯，因為一個酒杯價值二百五十個古羅馬銀幣〈denarii〉，可以買到二十五罐最上等美酒、三分之二英畝的土地，或上文中那個偷窺的奴隸男童。因此，這個宴會小用品的主人是上層社會人士，他們因為淫逸酗酒而遭聖保祿強烈指責。

據說華倫酒杯在耶路撒冷西南幾公里處的比提爾鎮〈Bittir〉出土。我們不知道酒杯怎麼跑到那裡去，但可以猜測可能的原因。華倫酒杯應該造於西元十年左右。五十年後，羅馬人占領耶路撒冷，和猶太人觸發緊張關係，終於在西元六十六年爆發。猶太人以武力收復耶路撒冷，雙方爆發激烈戰鬥，酒杯主人在逃難前把酒杯埋在地下。

其後二千年間，酒杯從人間消失，一直到西元一九一一年在羅馬被華倫收購。一九二八年華倫去世，由於酒杯圖案太過驚世駭俗，過了很多年都乏人問津。倫敦大英博物館婉拒收購，劍橋的菲茨威廉博物館〈Fitzwilliam Museum〉也敬謝不敏，甚至一度因為酒杯上太過於赤裸裸的性愛場面，觸怒了美國海關官員而無法進入美國。後來一直到西元一九九九年，一般人已經改變對同性戀的態度，大英博物館才花費天價收購華倫酒杯，當時有一幅漫畫描述，有位羅馬酒保故意問客人，「你要一般高腳酒杯還是同性戀高腳酒杯？」

一百年前華倫買下的華倫酒杯，現在永遠在大英博物館公開展示。這個酒杯除了是羅馬帝國金屬工藝的傑出作品，還有其他功用：最初華倫酒杯是宴會用酒杯，其次是令人反感的器皿，最後是博物館的重點展示品，用來提醒世人：社會對性的觀點一直在演變。

（本文轉載尼爾．麥葛瑞格新書《看得到的世界史》，由大是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