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ter*
果然是日本的寒冬,天空飄著細細的雪。
「嘛--,好令人懷念哪!」
「切!從下飛機開始,你這句話就說了不下十次!」
「因為難得回來一趟嘛!」他笑嘻嘻地說著。
「...跟小孩子一樣。」
山本像是沒聽到似的,信手指了一條街,不認真地問:「哪、隼人,以前我們是不是常常經過那裡?」
獄寺順著山本手指的方向望去,眉頭一擰,說:「...你的記憶是剝落了嗎?不管是並盛中學還是你老家竹壽司,都不在那麼熱鬧的商店街!十年有很長嗎?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山本勾了勾嘴角。
隼人,十年、很長哪。
「是那邊。」獄寺下顎微抬,朝另一條明顯靜謐許多的街道。
「啊、好像是呢。」山本習慣性地攬住獄寺的肩頭,邁開步伐走去。
++
「隼人你看,從你住的小套房到我家真的沒幾步路啊!」
「所以你就寧可多花那幾分鐘的時間、然後等我一起去學校?」
「有什麼關係嘛!培養感情啊!」他的笑容依舊燦爛得很欠揍。
「就是有你這種笨蛋!」
「很值得嘛!」他將獄寺攬得更緊了些。
值得嗎?
他明亮的翠眸望了望山本,又看了看眼前的店面,獄寺沒有再說些什麼。
好一段時間,山本也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老家,什麼話都沒說。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隼人。」山本先開了口。
獄寺衝著山本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我老爸不在了之後,店面就轉讓了。我跟我老爸就兩個人,要整理的東西也不會很多,就這樣收一收離開了、去了義大利。現在站在這裡,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呢。我老爸當時一定沒想到,他兒子不但沒繼承這家店,也沒繼續打他的棒球,反倒接了個黑手黨的高階職位來做。」
獄寺聽得出來,山本輕鬆的語氣下所流洩出的淡淡苦澀。
「...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彭哥列欠了你太多太多...」
「你們並沒有從我這裡奪走什麼哪。」
「至少我當初就應該極力阻止你!」他對自己有點生氣。
「是我的決定我就不會後悔。彭哥列沒有剝奪我什麼,更別說是你了。」
獄寺沒有反駁。
對於山本屢屢的溫柔回應,他無從駁斥,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隼人,你會冷?」山本感覺到,偎在身側的人兒正微微發顫著,「...還是說、你在哭?」
「白痴,我沒哭啦!」他沒好氣地答道。
「那是冷囉?」
「呃、是有點。」
「難怪我看你從一開始就猛往大衣裡縮,連半張臉都塞在圍巾裡了!可是日本的天氣你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沒注意保暖?」山本不禁覺得好笑,隼人也太可愛了點。
「...我忘了帶手套出門了。」獄寺悶悶地道。
「那剛剛怎麼不說要買?」
「麻煩、浪費。」獄寺哼哼。
「既然這樣,手伸出來吧隼人。」山本笑著說。
雖然不曉得山本想做什麼,獄寺還是順從地將那雙動得不像自己的手,伸向山本。
「隼人你啊...」山本趕緊執起獄寺凍僵的雙手,放在掌心一邊搓揉一邊呼著氣,「如果真的凍壞了不就慘了?這樣以後就再沒機會聽隼人彈琴了呢!嘛、還是我手套給你戴?嗯?」
獄寺搖搖頭:「你自己用吧。」
他看著山本不斷地對著自己的手呵氣,從指間感受到的溫暖雖是稍縱即逝,心底卻湧生出一股又一股的暖流,許久未褪。
胸中奔騰著一種不能言喻的情懷,他無法具體說明,可他明白,那必定是自己甘願待在山本身邊、願意同他並肩的最大原因。
「哪,我看這樣好了。」他邊說邊取下一隻手套,「左手給你。」
「是有差別嗎?」獄寺不信任地白了山本一眼,卻還是戴上了。
「當然啊!」他笑吟吟地牽起獄寺的右手,放進自己大衣的口袋中,「你看,這樣不是很好?比較不冷了吧?」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方法?不過,算了。
「...走吧。」獄寺沒有望向山本。
「嗯!」獄寺的手,他緊緊握著。
++
「隼人,阿綱家過了唷,你怎麼、沒想去打聲招呼?」
「...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講,你懂的。」獄寺連回眸都省了:「伯母一輩子都不需要知道,十代首領也曾經這麼說過,你真的都忘了嗎?」
「嗯、也是。」他回答得乾脆,接著又問:「那麼、接下來去哪?」
「你想去哪?」獄寺反問。
「我嗎?嗯...」他思考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的雛型在腦中浮現:「並中!現在應該沒什麼人,我想去社辦晃一晃!」
他的聲音聽來十分雀躍,眼神也閃閃發亮著。
「...果然是個棒球狂。」獄寺在圍巾的包覆下,小聲地唸了句。
++
「欸、你不進去?」
「我沒有鑰匙啊!能來看看這樣就很夠了,真的。」
「是噢。」他瞥了瞥山本的側臉。
「不要說抱歉,隼人。」山本對著身旁的獄寺說。
「我、我又沒--」
「你只是沒說出口罷了。」
獄寺無語地盯著山本琥珀色的瞳仁。
「我只剩下你了,隼人。」
「...還有彭哥列。」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他有些艱澀地硬是擠出了一句。
「是啊,還有彭哥列--是有你在的彭哥列。」山本笑道,「如果連你都不在了,我才真正算是一無所有。」
山本注視著眼前、碧眸水霧瀰漫的獄寺。
對山本而言,世界的全貌,不過就是如斯爾爾。
++
「對了隼人,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日本?」他牽著獄寺近乎遊蕩地走在日本的街頭,沒有特定的方向,只是單純的向前進;純粹呼吸著這個他們曾經待過的國度的一切。
「...我答應過你的。」
「有這回事?」他詫異地睜大眼。
「嗯,雖然提早了很多...」
「哦哦!」山本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得更開懷了,「我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呢!」
獄寺很瞪了他一眼:「我獄寺隼人是那種人嗎?」
「不是、當然不是!」他輕輕地吻了吻獄寺冰涼的臉頰,道:「謝謝你,隼人。」
「Buon compleanno,sciocco.」
FIN。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