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我國三的時候,是個故事,也是個事實。
現實......
這些現實,我多麼希望它是發生在我的夢境。
一切的一切,讓我懷疑是不是自己小說看的太多,才會出現這偶然又美麗的浪漫幻覺。
死定了,答應要帶釘板給同學的說...我卻給它熊熊忘記,怎麼辦,那個很重要耶!
不管了,還是先去道歉,再想想該怎麼做比較好。
抓了一張椅子,我挨在那位同學的旁邊,「對不起,我忘記帶釘板了!」人家託我帶,我居然把它忘記。
她微微笑,「沒關係啦,忘記帶就算了。」
「不然這樣,我去跟姊姊借車飆回我家拿,再飆回來學校教妳,可以嗎?」這是我想到最好的辦法了,再不然,我直接幫她織比較快。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樣太麻煩妳了......」
我拍拍胸脯保證:「不會啦!」
約定,我很信守約定的,雖然有時會不小心忘記,不過我還是會很努力去補救那個約定。
所以,我和她的約定,我不食言的要去做到,我們的約定。也就是因為這個約定,讓我生命中原本平靜的海面,開始有了起伏很大的浪濤。
「喂,姊,你家鑰匙直接給我啦,不然等你要等很久耶!」我背著書包,催促著我家的老姊。
「唉喲,」他還在跟他的「厚重六塊肌」外套搏鬥。「好嘛,可是,誰要關門?」
姊姊是負責班上治安的人,問到重點了,對阿,誰要關門?
我看向你,「他囉,反正他不陪我回去,要留在這裡。」
姊姊二話不說就把鑰匙扔給我,用光速的速度跑到你身邊攬著你。
「這把是大門的,那把是車鎖的。」他很快的解釋完畢,我則努力的記下來。「大門、車鎖、車鎖、大門......」,我跑到門口,「那我走囉!」揚著鑰匙轉身奔離。
「慢走阿──」姊姊的大嗓門幽幽地傳進耳裡。
知道啦。我將書包甩到身後,跑向人潮正擁擠的校門口,「快呀,我在趕時間呢!」我喃喃地抓著鑰匙,起跑姿勢預備很久了。
『嗶嗶──』
糾察隊隊員終於響起了哨聲,我向參加跑百米的選手,聽見槍鳴,狂奔,為了取得榮耀的第一名。可是我,是為了要實現和同學的約定。
「厚!這什麼鬼鎖阿,還真難開!」好不容易解開鎖,跳上姊姊那台破爛但可以隨我飆的車,瘋狂的騎回家。
呼、呼,第一次覺得自己溫暖的家離學校好遠。
把勾針、釘板全都丟進袋子裡,又再次出發,到學校。
終於......我把東西、技巧,全都交給她了,我完成了約定。踏實,這種感覺在我心中擴散,滿滿的。
「回家吧!」我對你這麼說。一種最近養成的壞習慣。
「嗯,回家吧。」你也這麼對我說。
「他先陪我回家!」姊姊堅持著。
「喔,那我先回去好了。」我靜靜地跟著你們走到校門。
「妳幫我把車牽回去,還可以減肥喔!」姊姊說。
「呃...」我猶豫著,時間不早了,不回去會被罵......
「拜託啦~~」姊姊的表情,實在是太那個了,會讓我心軟的「那個」表情。
我默默地去牽車,「好啦!」跨上車,又一次的快速。
騎到該左轉的地方,只有這哩,才能到姊姊的家。
我停了下來,看看左右的來車。企,怎麼這麼多車啊?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空檔,我熟練地彎過馬路,在我騎過馬路的同時,一輛摩托車就這麼撞了上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根本什麼事情都還來不及思考,就已經被撞飛到另一道的車道。
姊姊的變速破爛腳踏車,看來是沒有幾兩重,但是,該是被騎的它,現在,倒是換它騎在我身上了,沉甸甸的重量,真實的橫壓在我的腿上。
撞上我的機車騎士,也飛到遙遠的地方,跟我反方向的車道。很顯然的,她比我更悽慘,人跟車分離相距一公尺左右,車子的座墊翻開,安全帽還有她的物品,掉落了一整地。
顧不得自己的傷痛,在我同學的攙扶下(她剛好路過,還剛好目擊整個車禍),我把車停到一旁,再跑去幫那位倒楣的小姐撿拾她的物品。「對不起對不起,」我十分歉疚的說,「我不是故意的。小姐,妳沒受傷吧?」我緊張的問。
她生氣的接過我遞給她的東西,「到底有沒有在看車啊?也不小心一點,莫名其妙耶......」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默默地接受她的指責,飽和的水氣在我眼眶打轉,沒有掉下來,因為被倔強的我給強壓下去,不能哭,是妳自己的不對,不可以哭。「小姐,真的很抱歉,妳沒有受傷吧?」我還是堅持地站在那哩,問那問小姐的狀況。
大概是我的誠心道歉,她不再生氣的斥責,戴上了安全帽,她掛上了笑容對我說:「妳也沒受傷吧?」我搖搖頭。「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我還是站在那裡,「真的很不好意思,小姐,真的很對不起。」她微微地笑,騎車離去。
而我的同學她很神勇地走過那個我甫發生意外的馬路。我則繼續待著,我想說等到沒半輛車再走過去。不過,顯然車流沒有減少,一輛輛的車子呼蕭而過,我還是沒走到另一端。所以,我那好心的同學又再一次神勇地走過來,敲我頭一下,「幹嘛不過去?」我小小聲的說:「有車......」她拉著我的手,要直接帶我到那一端。
正當我們要從這一端到那一端的時候,你們恰巧從那一端緩慢的走來。臉上滿是驚訝的表情,無聲地問我:「妳怎麼那麼久還在這?」我在同學的幫助下,一拐一拐的走到你們面前。到現在,我才意識到,腿,好痛。
「剛剛有一個笨蛋被車撞了!」
呃,唉喲,怎麼告訴他們了?
我只能傻傻地笑。「呵,放心,不會痛的。倒是姊姊的車,後輪好像......」
他無力的推推車,「壞了。」
我聞言便沮喪的垂下頭,「對不起......」
姊姊給我一個微笑,「沒關係啦,人沒事就好。你陪她回家吧,要好好照顧她喔!」
於是,你就陪我踏上回家的歸途。「妳沒事吧?」你皺著眉頭看我一拐一拐的走路,語氣塞滿了擔心。「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妳騎車的...早知道,就讓妳先回家......」你的臉上、你的話語,除了自責的低溫,還是自責。
「哎喲,我沒事,只是腳有點小痛,沒事的!」我試圖讓你不要這麼自責,但你的眉頭,依舊緊綁在一起。「我揹妳好了!」你突然看著我,認真的說。「不、不用了啦,我還可以自己走。況且,你又揹不動我,再說,這樣會很丟臉的。」揹我?開玩笑,我從小到大還沒有被任何的男生說過要揹我。你的這一句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因為不忍心看到我忍痛走路才衝動說出口的吧!我知道你不喜歡丟臉,所以你不喜歡的,我會去避免掉,因為,你很重要。
「我揹的動,而且,丟臉總比妳這樣走路好。」果然,我們的默契好的沒話說,你想說的,我已經先預料到了。
我微笑,「不用啦!慢慢走,也是會到家呀!」
你默默地走在外側,不時地看著走路一拐一拐的我。我知道你很擔心,我可以把你走在外側的動作,想成是你要保護我嗎?就一下下,讓我又被保護的感覺。卸下堅強的我,其實比任何人都還脆弱,你不會相信的,在這一刻,我曾除去堅硬的盔甲,曾經在這寒風中暴露,我赤裸的脆弱。
「妳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坐下,看一下妳的傷口。」
「喔!」我逕自跛著腳走到便利商店前坐下,撩起褲管至膝蓋,「嘶!痛!」我悶哼了一聲,又隨即放下褲管,乖乖的報告:「膝蓋有小擦傷。」
你接過了我手中的提袋,陪我,以緩慢的腳步,走著。
又一次,你看向我。這大概是認識你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你一直注視我、一直擔心我。我悄悄將這難能可貴的關心,收在心底。這份關心,因為是你給的,所以格外的溫暖。
「去看醫生。」
「我不要!」
「去看醫生。」
「我不要!」
「去看醫生。」
「才不要咧,只是點小擦傷,不用勞動到醫生。」
「妳......」
「而且會被爸媽知道喔。」
聞此言,你沒輒地搖頭,放棄這愚蠢的念頭。
和你自在的聊天,一切,都是多麼的自然,沒有任何一點的緊窒感。自由,在和你談天說地的時候得到。
不知道是時間流逝太快,亦或是,我們走得太快。家門,就在眼前,我要你幫我拿出鑰匙,開門。
「哪一把啊?怎麼每一把都和妳家大門的鑰匙孔不符?」你拿著鑰匙把玩著,提出很令我無言的疑問。
「你白痴喔?用那個開。」我指指鑰匙串的一個長相如飛碟的扁平灰色小玩意兒。「這個?」你充滿好奇的問。我點頭。你像是得到一個新玩具的小孩,一個過大的小孩,衝到門前,開始試驗哪邊可以讓門自動開啟。
不過,你真的很白痴。拿那個去弄鑰匙孔幹嘛?又不是紅外線之類的高科技。密碼機,我無言地指它。
『嗶──』
「哇,好好玩喔!」你笑笑地說。
「謝謝你喔,陪我回來。」
「是妳陪我才對。」
「那,明天見,掰!」我拎著那串還留有你掌心的溫度的鑰匙,轉身,回到我的家;關門,阻隔一切紛擾。
雖然說被車撞很倒楣,不過,我若沒有發生那場車禍,就沒有剛剛的一切。想到這,我吃吃地笑。
今天的你,有種特別難以言喻的感覺。連和你說再見,都似乎看到你身旁有柔和的光亮圍繞著你。那大概是你的溫柔,月亮將它實像化,環在你身邊。不過,那是只有我才看得到的光亮,屬於你的溫柔光芒,請容許我,自私地把那股光亮,獨自佔有。
洗完澡,有點意識到自己因車禍造成的傷勢的痛楚。
左大腿上那和手掌大小有得拼的一大片烏青,怵目。
在一大片烏青中,有個地方特別突起,紅腫,驚心。
不用太大的力量,只消輕輕一碰,就能讓我哭天喊地。
「痛......」我悶悶地、小聲地、不敢讓人發現地說。「該死的,怎麼這個比膝蓋的擦傷還要痛!」痛楚自大腿上的烏青一點一點的襲上我的大腦。痛,除了這個,我找不到比它更貼切的字。
沒敢讓父母知道車禍的事,所以,還是得認命地搬東搬西,為了粉刷家裡。
忍痛,度過一個夜晚。
早晨的陽光來的太快,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遲到了。我指的是,和你的約定,我快遲到了。
隨便抓了幾件薄薄衣物往身上套,再戴上咖啡針織圍巾,草草綁住亂翹的頭髮,一如往常,你在下面耐心地等我,從容;我在上面著急地往下衝,混亂。
「對不起,我又遲到了!」見面第一句,老話。
「沒關係,我也才剛到。」你微微笑,要我別在意。
我還是很歉疚。「每次都是你等我,對不起!」
「妳腳有好一點嗎?」你問。
嘿嘿,雖然還是很痛,不過我已經可以忽略那種近似椎心刺骨的痛,泰然的走路。
「沒事的,沒什麼痛了!」我展開笑容。
看來,你不再責備自己了,很好。
你太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不管是什麼事,只要略有過失,你就一概認定是自己的錯。這樣,未嘗是件好事。拿我出車禍的例子,你就認為是自己硬要我陪你回家才會出事的,但其實,不是的,既然腳踏車交給了我,要我騎回去,責任,在我手碰到握把的那一刻,就轉載到我肩上,是我該為自己的過失負責,而不是你。
還好,今天你並沒有一再提起這件事,我想,你大概是自責完了。我相信你知道這樣的自責,毫無意義。
閒聊,我們每天的習慣。
「對了,今天好像跟一個人約七點在教室。」我突然想起這件事。「我跟誰約呀......?」
「約七點?現在幾分了?」
我從口袋拿出精緻的淑女錶,盯著粉紅色錶面,指針修長的身軀綴著一張巫婆邪笑的臉蛋,對我邪笑。
「再兩分鐘左右,就...就七點了!」
我們加快了腳步,直奔學校赴約,赴那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跟誰約的約。
制服長褲的布料,因為速度的加快,而跟傷口有了更多的親密接觸。好痛...該死的...「走...走慢一點,我的腳...好痛......」嗚嗚,這個烏青和擦傷真是痛死人不償命!
你體貼的放慢速度,和我並肩走著。
這樣的一個小動作,看似毫無意義,但,對我來說,這是種令我心頭暖暖的行為。在你瀟灑不羈的外表下,藏著少數人才知道,一顆細膩體貼的心。
不過我想,你一定不會知道,自己的好。
任由我說破嘴,去誇耀你的優點,你還是會認為我在說客套話,不以為自己很好。也罷,這算是謙虛的表現吧!我這樣說服自己。
到達教室時,原本該是空蕩的教室,亮起日光燈的溫暖,人數,也比以往明顯的增多。
呃,就算今天是佳節前夕,有...有必要這樣嗎?
眼前的蛋糕,雪白,和冬天的雪地一樣,灑上巧克力的碎屑,將它襯托得可人。在雪地中,有一棟以餅乾為材料建築而成的小屋,還有一棵聖誕樹,再加上一位大家都喜愛的聖誕老公供,在小小蛋糕上,這些可愛的小物品,真的為這雪白可口的精緻蛋糕,更添風味。
「這個...我們要吃掉?」我問問一旁的男同學。
「嗯!」他笑得燦爛。
我想減肥耶...吃這個下去還得了?
「我可不可以心領就好......」
男同學抓住我的手,握著塑膠刀柄,往蛋糕切下。
「不行,妳一定要吃!」他堅持。
嗚嗚,你的不行,我就得聽話;你的不行,我會變很胖!天知道,我有多想拿刀砍了這個說「不行」的人。
「喂!打掃!」外掃股長提醒了我尚未做的打掃工作。丟下他們,我奔到女廁,認命地打掃。
再次回到教室,書桌上多了一塊切的整齊的四分之一的蛋糕。噁!不是我暴殄天物,是真的看了反胃。怎麼說...沒吃早餐,又去掃廁所,回來再看到蛋糕,是正常人的話,胃酸就會像我一樣,憑著直覺湧上腦門。不管了,先收進抽屜,否則被班導發現,那後果可就好玩了。突如其來的聖誕蛋糕,害我以為我身處在小說中,被英俊多金的總裁男主角寵著。
太過浪漫,太過驚喜。我掰完考卷的答案之後,愣愣的拿出未寫完的卡片,努力寫著。
好不容易,我終於把該送的卡片都寫完了!彷彿完成曠世鉅作般,我誇張地擦擦額角的水珠。(洗完臉的水珠)
一個早上都耗在寫卡片上,下午,要好好的專心上電學啦!
「電壓,V,伏特,V......」我一手抄同學的自然作業,一邊小聲地背頌老師所抄的單位符號表。
「那位在寫東西的女同學,」老師突然自符號表蹦出這一句話。應該不是在講我...我坐這麼後面,前面又有高大的男同學擋著,老師看不到的。
所以我繼續抄寫著作業。
「喂,妳還寫?」老師的聲音多了幾分憤怒。
不...不會是在講我吧?我緩緩地抬起頭看向台上的老師,「對,就是妳,在寫什麼?」呃...我在寫你出的功課阿......「罰站!」咦?「都沒在背表,罰站!」我有背阿...我有念耶...雖然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還是乖乖罰站。
企...真是被冤枉耶...我明明就很乖的上課,為什麼還要被罰站五分鐘?真是太沒天理了。
下午第一節的下課鐘聲響起,大家紛紛離開座位,到外頭活動,或是去呼吸比較輕鬆的空氣。
「欸...」好友叫住了我。
「幹嘛?」
「老師不是之前較大家寫互評嗎?」她嚴肅地問。
我點點頭,「嗯阿。」
「有人記妳缺點。」她指指正在統計票數的同學,「妳可以去問她。」我走到那位同學的身邊,「我被記缺?」我問。「嗯,是她、還有她。」互評表,是每學期末的登記表。那是會影響導師打操行的一個關鍵。
向來不曾被同學記下不好的項目,今年,居然有人記我。互評表,一項班上的機密,但,同學還是讓我看了。
「不配合班級幹部?打掃不盡責?上課不專心?」我看著上面寫我號碼的名字,很好,我不去惹妳們,現在倒是玩到我頭上了。看樣子,她們很不滿我的作為。
我指著這些項目,問好友說:「我有嗎?我再怎麼不喜歡那位班級幹部,我還是乖乖的去掃地呀!不盡責?我每次都掃都很認真盡責,哪裡不盡責?上課不專心......我被人家說我...上課不專心......?」我的情緒異常的激動,大概是習慣了完美的生活,有了兩、三個汙點,我就想將它馬上擦掉。更何況,以上這三項指責,完全都與我八竿子打不著,莫須有的罪名被強冠在頭上,叫我怎麼不生氣?
「乖,妳很棒,妳都有做到,不是像她們講的那樣。」好友柔聲安慰我。難過時,身邊果然需要一位好朋友。
我的眼眶,慢慢凝聚水氣,我好想用哭來發洩這一切的不快。再一下,我再眨一下眼睛,淚水就會奪眶而出。
「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眼淚,連忙快速的收回去。
「有人記我缺。」我悶悶地、生氣地說。
「誰?哪個白目敢記妳?」你也有點小激動。
「她、和她。」我言簡意賅的說。
你點點頭,表示了解。「別管那兩個白目,乖,別生氣了。」也許是你開朗兼責罵她們的語氣,我不再憤怒。
換個角度來想,這代表我還有努力進步的空間。
果然,退一步看,海闊天空。
我的心情,正是如此,退一步想之後,世界更美。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原本要陪那位織圍巾的同學去速食店吃飯,不過,另一個好友一放學就跟她走了,所以,我不用去了。也好,省得又想花錢買東西來增加卡路里。
「要去嗎?」你側背書包,問我這個問題。
「不用了,她們已經去了。」
「那我可以自己去啊!」
「我們?有誰?」
「妳、我、還有妳姊。」
「姊,你要去速食店嗎?」
姊姊拿著手機走了過來,「我要回家換電池,它沒電了。」「你可以晚點再換啊!」「可是,我得先換上新的電池,不然我媽可能會打來。」
「那,我們先陪你回家換電池,再一起去速食店陪這每天都不想那麼早回家的人消磨時間!」
姊姊頓時展開晶亮的笑容,衝去收拾書包。「好!」
此時,我和你最喜歡的國文老師自我們班前的走廊經過,你踏出教室,和她在樓梯間聊天。
我則被捏的又紅又腫,哎喲,我的臉真可憐。
一步一步,我也逃出教室,以免魔爪來殘害我的臉頰。
「嗨!」不知不覺中,我已背著書包,走到你們聊天的地方。呼,還是這裡自由。
老師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沒事吧?」
呃...這三個字、一個短句,我花了兩秒去消化。
「你跟老師說我出車禍的事?」
你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對呀。」
你...不是要你別跟任何人說嗎?真是的......
老師關心的語氣不變,「沒事吧?還ok嗎?」
我告訴她:「不ok,哪能到現在還蹦蹦跳跳?」我對她比出ok的手勢加上大大的笑臉,要她別擔心。
我們三個人像是很久沒聚在一起的昔日老友,一碰在一起,話匣子就被打開,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持續到你說要先去一下洗手間。
「老師,妳知道嗎,他昨天在我車禍後陪我回家的路上,說要揹我耶!」我好想知道老師的反應,一定超驚訝!
不過......
結果總是和人的夢想有一大截差距。
出乎意料地,老師只有輕呼一聲:「揹妳?」隨後又保持鎮定、冷靜地以戀愛經驗豐富的過來人的口吻幫我分析。「也好。」咦?「那妳跟他這麼要好,會不會讓人誤會?」呃...「應該還好吧。我們是哥兒們耶,不會吧!」老師的眉挑了挑,「喔,是嗎?」阿不然咧,看老師的神情,好像我們該有一些什麼似的。
「其實,如果妳跟他在一起,我會非常放心。」老師突然用她黃鶯出谷的聲音,不疾不徐不尷尬的說出這一句。
一句讓我大大震驚的話。
「咦?妳...妳在說什麼呀,老師?」
「如果,」她正經地、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接著繼續投下一枚原子彈,在我原本平靜的湖面上,爆炸。「妳和那個男同學在一起的話,我會比較擔心。」
「咦?」還是處在充滿驚嘆號和問號的世界。
「因為,妳很聰明,所以......」
「所以?」我問。
「所以需要一個也同等聰明的人跟妳在一起,比較合適。那個男同學雖然不笨,但是總覺得少了一點感覺,該怎麼說...就是不夠聰明,和妳不太適合,因為妳太聰明。而他,當然沒問題,他是非常聰明、絕對聰明,而且,你們兩個個性很合,沒錯吧?」
還沒錯咧,老師,您老人家怎麼突然跟我講這個?
我要怎麼回答?
「呃...是沒錯... 我們個性很合...」
「那個男同學什麼星座啊?」
呃...後面開始了老師的星座大分析......
超級神準的老師,妳害我不知道要怎麼發言了。
「妳跟他會互相了解,很懂對方的想法。」
「嗯...我有時真的覺得,我很能懂他在想什麼,默契超好的。」唉,女人嘛,提到星座這話題,我談得有點起勁。
「嗨,我回來了。」你從樓下走著樓梯上來。
剛剛的話題,我和老師有默契地停止,這實在是太曖昧了......
又亂聊了一會兒,我們才互道再見和互贈聖誕節的祝福。而姊姊,才剛收拾好書包。
「他陪我回家,我還要弄一下東西。」姊姊依舊堅持要你陪他回去。「會晚一點才離開。」然後他「好心」地補充。
我看了你一下,酷酷地將手插進外套的口袋,「那我就先走囉!」我緩慢地走下樓梯,心底亂七八糟的,因為老師突來的莫名其妙的話語,害我現在腦袋整片是空白的。
我的心情,似乎有點轉變、有點動搖,我對你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而,真正戀愛的滋味,又是什麼?我默問自己。
安靜地走出校門,面對著十字路口,我開始迷失了方向。
因為,你要我等你,等你一起回家。
在我迷糊、混亂尋找正確方向之時,我已不知不覺的走到姊姊家的樓下。我往對面看了一下,來來往往的車子不曾停歇。我,昨天在這裡,碰,被撞了一下。
耳朵掛著銀白小巧的耳機,提著一袋滿載同學們祝福的卡片,像洋娃娃一樣,在原地睜大著圓眼矗立著。
五點十分,他們應該不用很久就會回來了吧......
我無聊地聽著一首又一首的歌曲,無聊地踢了一次又一次的小石子,來來回回的踱步了不知道經過了多久,還是沒有看到人。
一個女生,在某棟樓的門口徘徊,說真的,不只沿路經過的人當我是異類,連我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原本是要給你們驚喜的說...現在可好,換你們給我驚喜了。
「哎喲......怎麼那麼久?」我喃喃地抱怨。
不過,我的耐心還很夠,不怕你們拖時間!
認命地等吧!
再次拿出手錶,五點三十分。
指針很盡責的給了我一個不難記的整數。
「三十減十...我等了二十分鐘?」
此刻,姊姊正好走了回來,身邊還多了一個女生。
嗨,歡迎回家!
奇怪,你呢?去哪兒了?
兩個想法同時出現,驅使我走近姊姊問。
「姊!」
姊姊處於呆愣狀態,他驚訝的表情還不錯,很顯然的,他被我現在還在這裡,感到很不可思議。
「妳...妳怎麼還在這裡?」姊姊有點結巴的問。
「他勒?沒跟你回來?廢話,在這裡等你們呀!」
咦,現在是發生什麼事?我有點被弄糊塗了。
姊姊臉上明顯出現三條黑線,頭上還有烏鴉飛過。「他...往那個方向...走了......」姊姊伸出他纖纖玉指,嬌媚地往右邊指。
該死...那是回家的方向!
「完了...他一定會殺了我...」姊姊有些崩潰的說,「他說如果他找不到妳,我就完了...虧我還跟他說妳往那邊走......」
「往右?那我去找他!」我堅定地說。快步走出那條巷子,「喂,妳要怎麼去找他?」姊姊擔心地問。「用跑的!」「不行啦,妳的腳受傷是要怎麼跑?用走的啦......」「沒關係,我要用跑的!」
書包帥氣的自右肩拿下,再甩上左肩斜揹,那袋卡片,也被我抱在懷裡,我準備好一切,就開始跟車賽跑。
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沿著我們一起走過的路徑一路狂奔,任由寒風在我臉上用力地拍打,任由腿傷的痛楚迅速地蔓延至全身,我還是跑著,不想放棄,也不敢放棄。
在這一刻,我突然有種自己心愛的物品遺失,那種痛苦不捨的感覺,緊緊地揪住我整顆心,懸著,沒放鬆過。
「你在哪裡......」我的眼眶開始泛紅,那是即將落下大雨的徵兆...在我臉龐。
你會不會也跟我昨天一樣出車禍了?不對不對,想這個不好,萬一不巧是真的,那我一定會愧疚到死。
路上燈火明亮,卻怎麼樣也點不亮我的心。
因為擔心你而尋找你卻又找不著妳的黯然失色的心。
兩側的人行道,沒有一個是你的身影。
絕望...我開始斥責自己的笨,沒事跑到姊姊家等幹嘛?就為了無聊的驚喜?到現在,我跑了那麼久,還是沒看見你。你在哪裡......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會乖乖地找一個地方坐下,然後乖乖地等你,我一定會!
可是,我做了錯誤的決定,以致現在,我仍找不到你。
跑到我們總是相偕而行的小路,甚至跑到曾經被誤會的麵包店門口前,你,像是從人間蒸發一般,不見蹤影。
找不到...我要怎麼辦...該怎麼辦......
拖著傷痛的雙腳,一步步,我艱辛的走回去,已傷的雙腿,似是快要不能支撐我過於沉重的心、不能支撐我滿溢水氣的眼眶,一度腿軟而躓足,差點在大街上跌倒。
『嘟──嘟──嘟──』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到你家。
響了一分多鐘的鈴聲,沒人接聽。
還沒回去?那你去哪兒了?不會是真的有事吧......?
不管,姊明明就跟我說你應該到家了呀,他騙我......。
「喂,哥嗎?幫我連絡姊姊。」我一定要罵死他!
「喂。」姊姊慵懶想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騙我!他還沒回來!」我激動地拿著話筒大吼,彷彿這樣地大聲,你就會聽見,你就會害怕的衝到我面前討饒,彷彿。
「怎麼會?他應該到家了呀...」姊姊的聲音,充滿疑惑。
「可是,他就是還沒回來,你騙我...他沒回來......」
就在此時此刻,門鈴忽然響了一下。
我拋下話筒直奔陽台,在五樓的高度,我清楚地看到你斜倚著單車。
是你...真的是你......
可是,我又好怕,那只是幻影,我精神錯亂所產生的影像。
匆匆掛掉電話、拿了鑰匙、套上球鞋、關起家門、乘著電梯、準備確認。
確認,那個像莎士比亞筆下的悲情男主角一樣,在樓下帥氣的等待的,是不是真實的你。
隨著電梯每下一層樓,我的心,就慢慢地、慢慢地從甫到懸崖邊緣的驚慌,隨之鬆下全身的肌肉和意志。
第一次...害怕一個人這樣從我身邊消失,失去,我害怕著。
不顧一切的跳下樓梯,甩開大門,眼前,出現的是你。
「太好了...你沒事...」我終於放心,在看到你的時候。有股衝動,想緊緊抱住你的衝動。
因為經歷過快失去的難過,所以想用力的抱著你,怕你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妳到家啦?那我就放心了。」你這樣說。
「我打電話到你家,響了一分多鐘都沒人接。」
「我跑了老半天都沒找到妳,也打了一分多鐘的電話沒人接,所以才又騎車出來找妳。」
「姊跟我說你回到家了。」
「他也跟我說妳回到家了。」
「我剛剛用跑的,都找不到妳...很擔心你會怎麼樣,我急得都快哭了。」
「妳用跑的?我也用跑的...難怪妳追不到我,我也是,也急得都快哭了!」
「你幹嘛用跑的?」
「那妳幹嘛用跑的?」
「我想說你會很氣我,會用走的,搞不好...我追得上阿...所以,拼死拼活也要跑啊!」
「我也以為妳很生氣,不過依照妳乖乖牌的個性,應該會停下來等紅燈。所以我也用跑的阿。」
「可是,我剛剛一路跑回來找你,闖了不少紅燈。」
「呵~我現在蠻想扁妳姊的,都是他害的!」
「呵~和我一樣的想法。」
「沒想到,我們兩個想法都差不多,都用跑的、都以為對方在生氣、都跑同一條路徑,都打差不多時間的電話。我們還真有默契!」
是呀,我們在最緊張的時候,都擔心對方有沒有出事;都顧慮對方的心情,甚至是先做最壞的打算的設想;打電話到對方家裡,都響了一分多鐘,都沒有人去接;連在跑步找人的時候,懷著的心情,也是相似的。
我們在心靈上的默契,好到近乎可怕的程度。
突然,腦海裡飄來一個畫面,我和老師在聊天的畫面。
『妳和他在一起,我會非常放心。』
老師的那句令我胡思亂想的話,又冒了出來,提醒著我,那曖昧的情愫。
曾看過一本小說,有一段話,令我印象深刻。
『擁抱我。心動的感覺就在這一瞬間流過。對了就是對了,我想,那應該是所謂愛情的水流。』
是的,擁抱。只消一個輕輕的擁抱,我就能確定自己心中莫名的情愫是什麼;只消一個輕輕的擁抱,我就能釐清自己心裡到底有沒有住人;只消一個輕輕的擁抱,我就能驗證出自己和你的關係。
為了老師的那句話、為了自己想抱你的衝動,我說了一句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
「我可以無理的要求你嗎?」我小聲地問。
「嗯!」你答得理所當然。
我的眼睛不敢直視著你,所以視線到處亂飄。「可不可以...抱我......」
「啊?」
「沒...沒事...!」我慌亂地揮揮手,沒...事。
「為什麼突然要我抱妳?」你問。
我胡亂講了一些藉口。我能說,是因為我想抱你嗎?
「喔...」你相信了我的話。
「當...當作我...我沒有講過,忘掉吧!」我故作灑脫。
媽呀,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或者一個可以消除他人記憶的橡皮擦把他擦掉。
我怎麼會對你說這種話?
幸好天色已黑,我臉上的紅潮被遮擋的恰好。
「你快回去吧!」我催促著。實在是太尷尬了。
「我要看妳上去。」你說。
「我要看你離開。」我說。
「上去!」
「離開!」
「上去!」
「離開!」
「...」
「你先!」
「妳先!」
「你先!」
「妳先!」
「...」
不會吧...
我們有必要有默契成這樣嗎?連這種堅持都一樣。
算了,我再不上樓去的話,你一定會一直跟我耗的。
於是,我先舉白旗,「這樣堅持會沒完沒了,再見!」我投降了,面對這個讓我有安全、信賴的感覺的男生,我,投降了。所以我認命地再次搭乘電梯,回家。
還是沒弄清楚對你的感覺...
可是我知道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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