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豆﹐這是我家的電話號碼﹐我只是CALL來想跟你說-父親節快樂。”
不記得有多少年﹐我沒對老爸說這樣的話了﹖我不愛我爸。
爸爸除了提供給我一切基本生活所須外﹐就沒有其他了。我試圖努力不帶恨去想﹐爸給了我什麼﹖
一個生命﹐就這樣而已。
爸是典型的重男輕女的男人﹐萬事以兒為主。小時﹐他可以為了我弟而不問就理一巴掌掃在我臉上。不管弟做錯什麼﹐他一定包容包庇。事實上﹐他很少好好的看過我一眼。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他所疼惜的女兒﹐他的孩子太多了。媽媽是他的第2太太﹐說起來﹐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我們一家3口是我爸正式的家人嗎﹖他和媽媽就這樣的在一起﹐沒有任何儀式﹐而他也沒有公平待過我們。
真正的男人要頂天立地﹐還要撐著他的家庭的﹐這是我在心裡對男人的要求。我爸不是那個男人。在兩個女人的婚姻裡﹐他從來就沒有公平過。
因為有愛﹐有要求﹐所以才恨﹐是這樣的嗎﹖
媽媽曾經想過要離開他﹐但他說會打斷我媽的腿。他的經濟能力讓他在兩個家裡有心無力﹐所以媽先從替人剝蔥頭開始﹐然後再到一個令她時常對我說-男人不是好東西的地方工作﹐因為想賺多點錢。
每次﹐我聽到有人說-我爸講XXX﹐我爸教我XXXX﹐我爸給我XXX﹐其實我的心都很羨慕很羨慕很羨慕。我爸沒教過我什麼也沒對我說過什麼人生的道理﹐讓我成長後在走進社會有一套價值觀可以依循照做。
小時﹐我和爸的對白是-他問我-吃飽了﹖或著我問他-爸﹐老師講要買書﹐你給錢我可以嗎﹖直到現在﹐我們就是客客氣氣的寒晅幾句﹐就這樣而已。
母親節我被問了一個問題﹐覺得虧疚。“妳為什麼不叫妳爸一起吃飯呢﹖”﹐我給了很多的籍口﹐雖然我知道我爸是不會來的﹐但我其實連問也沒問。
我放棄了對他的愛了嗎﹖還是我有愛過這個叫“爸爸”的男人嗎﹖
我恨他讓媽媽每個晚上孤枕入眠。我恨他重男輕女。
這幾年來﹐我爸每次見到我都特意找話題和我聊天。記得那時帶著他去霹靂洞參觀﹐因為我這路痴不懂路﹐要爸帶我們去。到達以後﹐爸爸做了一件事令我覺得他對于我倆的關系想修補的動作。他拉著我們說要拍照。于是﹐去年﹐是我30年來第一次和我爸獨照。
我有時會幻想如果爸叮嚀我到底是什麼感覺﹖我有時會幻想﹐拉著他的手一起散步是怎樣情景﹖我有時會幻想只有我和他單獨吃飯空氣會靜得像末日一樣嗎﹖我有時也會想爸爸摸我的頭是不是我會變成小女孩﹖
我們的感情在過去30年來﹐好像真的就這樣形成。我不了解把我帶來世上的這個男人﹐和他除了血緣關系﹐說起他時觸動不到我對他的一絲愛意和溫暖。
我想﹐爸一定也後悔他在過去沒什麼疼惜我﹐他也許也很為難夾在兩個家裡。他的老婆不懂也恨我們這家人嗎﹖記得很小很小小到我也忘了自己幾歲了﹐有個女人總是在傍晚來到我家丟石頭和怒罵。爸沒做什麼﹐我恨他的無能﹐他應該要阻止那瘋女人的﹗我爸總是在瘋女人離開後﹐默默載我們去買新的玻璃窗片。然後﹐晚上留下媽﹐我和還是BABY的弟。
爸爸越來越老了﹐頭頂上發出銀亮光﹐笑時露出黃黃的幾顆牙﹐身材依然高大但年紀的原因﹐步伐緩慢而沉重。有時﹐見他辛苦的爬上摩多﹐我都無法再看下去﹐輕聲跟他說-BYE BYE老豆就轉身回屋裡去了。
如果我爸給了我生命﹐那我給了他什麼呢﹖那些錯過的生活和愛是追不回來的﹐我又怎麼不知道呢﹖我想知道﹐既然恨是因為愛﹐我應該如何轉化多年來的對他的憤怒和恨意去濃濃的愛呢﹖
我不想恨﹐太累人了﹐可是要不恨﹐首先要做什麼呢﹖是寬容嗎﹖原諒嗎﹖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