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 「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原為「台北市婦女閱讀寫作協會」， 基於性別平權及更開闊格局，廣納會員一同推展閱讀寫作， 我們於2016年4月14日變更協會名稱為：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 閱讀為經，書寫作緯，為我們的相識、相聚，編織了汲取新知與終身學習的園地； 藉由閱讀，透過共同討論，在聆聽他人的書寫與生活體驗中，激盪、觸發寫作的靈感。

354愛的鼓勵 16訂閱站台

 小學三年級重新分班，換了一位教書已二十多年的李姓導師。那是個可以體罰的年代，李老師在數學課快結束時宣布要考試：「只有兩題，錯一題打一下。」

    平常一遇到數學腦子就打結的我，那天居然開竅了，不但都會算，還覺得很簡單呢！和隔壁同學交換考卷互改，右上角被大大的寫上

100分，我開心地差點跳起來。

    開始統計分數，0分的×個，50分的×個，當老師說到100分的人舉手時，我因完全沈浸在生平第一個數學100分的喜悅中，竟然沒有做出反應。那時只有兩個人沒有舉手，除了我，還有一位錢姓女同學，她0分，抽抽噎噎地已哭倒在桌上。

    錢同學長相甜美秀氣，講話輕聲細語，喜歡跟人撒嬌，她的家境優渥，經常從家裡帶東西來送給老師。

    此時，忽然聽到李老師叫我的名字：「李淑萍，妳100分為什麼不舉手，正好錢××今天考了0分，但是她怕痛，所以你來『代替』她被打兩下。」

    什麼？我茫然地看著李老師，只聽見她催促我把手抬起來，接著，「啪」！雙手就被老師用從報廢椅子上拆下來的木條重重打了一下。

    一陣劇痛，手心上出現一條鮮紅血痕，立刻腫起來。我痛得把手縮回來，整個身體都彎了下來，兩手緊緊握在一起，好痛、好痛啊！

    老師很生氣地說:「把手抬好，不許躲，再躲就多打一下。」

    第二下更用力，我忍著痛不敢把手縮回來，生怕惹老師不高興還要再挨一下打。手上的血痕已經轉成紫黑色，腫得比麵龜還要高。

    捧著腫脹的雙手，拖著腳回到座位，雖早已淚流滿面，卻不敢哭出聲，我往手心輕輕吹氣，希望能減輕那刺骨的疼痛。

    隔天下午打掃完教室，上課鐘聲響起，聽見教室門口有人在跟老師說話，是錢媽媽。她臉上堆著笑，手上捧著一盒水果：「老師好，昨天我們家小玉回家說，她考試考不好，害怕地一直哭，可是老師不但沒有處罰她，還一直鼓勵她，真的很謝謝老師，這一點小意思，請老師收下，別客氣。」

    「唉呀！這沒什麼啦，媽媽何必這麼客氣呢！小孩子有聽不懂的就要教，不能隨便用打的，當老師就是要這樣，不然怎麼能叫老師呢！」老師半推半就接過水果盒，兩個人都笑得好開心。

    在四代同堂大家庭長大的我，自小被母親嚴厲告誡不可以隨意開口，以免得罪人都不知道，養成了我保持沉默的習慣。時隔四十年，今天，我想對李老師說：「雖然我們家沒有錢，沒辦法買水果禮盒送你，雖然我長得不漂亮，不會跟你撒嬌，得不到妳的歡心，但我也是父母疼愛的孩子，我也很怕痛，我不想被打，更不想代替別人被打。」

    我還想對李老師說：「老師，謝謝您，因為這件事，使我在日後擔任安親班老師時，時時提醒自己對待學生不可有『分別心』，絕不能有負『老師』的身分。」

 
（本文刊於2019/02/01人間福報家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