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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02 17:16:19| 人氣16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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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煮飯 ◎黃金華

午餐時間一到,菜上桌,碗筷擺好,阿麗喚我吃飯。我坐下來慢慢品嘗美味,四十多年來,這是頭一遭在家裡吃「現成飯」。

先生不喜歡外食,從婚後到他生病之前,都是由我主中饋,偶爾太累,嘀咕著:「我要煮到什麼時候,才能畢業啊?」他總是不作聲。

剛結婚時,我連電鍋都不會操作,他也不懂,只好麻煩部隊傳令兵過來教我,煮一些簡單的飯菜,以及學做饅頭。幸好先生不挑嘴,我怎麼煮他都吃,太鹹了,他不作聲自己加些開水,太淡了加些鹽巴也行。

部隊幾位沒成家的弟兄,第一次說要來家裡吃飯,讓我幾天前就開始緊張失眠。我準備一道水煮五花肉,煮熟後撈起來放涼切片,並備一碗醬油加些蒜沾肉吃,煎了十幾個蛋,煮幾樣青菜;他們還帶酒來,大家吃得高興,我也很滿意。

沒想到他們走了以後,先生很生氣說:「豬肉怎麼連調味都沒有?叫他們怎麼吃!」果然肉剩了一大半。

我說:「那叫白切肉啊!以前看我媽都這樣煮,這道菜還是在拜拜時才能吃得到的呢。」

原來,北方人不懂這種吃法。先生看我不高興了,口氣轉緩說:「其實他們也不是專為吃而來,只是想圖個家的溫暖吧。」

第二次我學聰明了,起個大早騎單車到市場買現成的幾樣滷味、一隻手扒雞,回家炒幾樣青菜,煮一鍋加了很多香菇的排骨湯。他們吃得很開心,其中一位周士官長還誇獎我說:「嫂子,妳這次湯終於夠鹹了!下回我們自己帶菜來,我下廚,妳在旁監督就可以了。」

在周士官長指導下,我的廚藝漸漸進步。知道菜是要先用蒜爆香再用大火快炒;煎魚時火不要太大,魚皮才不會破掉;煎蛋可加蔥花……。

有了孩子以後,我猛看寶寶食譜,米糊、青菜湯、蒸蛋、果泥,由半固體到固體,樣樣照書養;兩個孩子上學後,便當菜又是一項挑戰,天天傷腦筋要如何變換菜色。

先生從軍中退役後,到工廠上班,中餐、晚餐都要帶便當,我每天為準備四個大便當緊張到胃痛。待在廚房時間太多,刷刷洗洗的結果得了「富貴手」,又痛又癢苦不堪言。

孩子相繼離家求學,我才輕鬆下來。現在他們都已成家立業,餐桌上只剩我們兩老,一向自認健康還不錯的老伴,卻突然倒下。阿麗是我們請來幫忙照顧的印尼小姐,有她的幫忙,我終於不必再下廚了。

我大聲對他說:「香亭,我現在專心照顧你,但我煮飯『畢業』啦!」他仍不作聲,因為中風的他已經不能說話了。

                 (本文刊於2017/06/02人間福報「悅讀人生」專欄)

台長: 閱寫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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