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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家旁邊住著一個魔女。

　　魔女前些日子走了。

 

　　隨著中秋的月亮向西落下，一年的尾聲也悄悄地靠近。

　　最近社區裡發生一些事，多半是，有人往生。很奇怪，從鬼月之後就老是見到有人家裡在辦喪事，比例之高是我印象裡最多的一個月。

　　人生真的很無常，死亡是切斷人際關最完整的一刀。什麼都沒有得談了。

　　

　　魔女是什麼人？她是個家裡侍奉某神明的婦女，最多不會有四十，更可能和我差不多都在三十五左右吧？臉上肌膚還很光滑，有張很叫人羨慕的鵝蛋臉，手上戴著玉鐲子。為什麼會叫她魔女？我也是跟著一些人這樣背後稱呼她的。

　　魔女家邊種了一株很大的柳樹。我覺得那很陰。

　　每次，我總不讓我兒子靠近那像女人頭髮的長長枝條。

　　魔女有養貓，幾乎都會睡在我的摩托車上。總在腳踏墊留下很多細毛。有一次，夜晚八點我到社區統規定扔垃圾場倒東西時，遠遠看到魔女抱著一個小女生的樣子。等走到夠近時，才驚覺她懷裡的是貓。

　　我八字很輕，總不太敢往她住的屋裡看。

　　魔女有兩個小孩，女兒大些，大概小六，兒子大概小四。我上班的日子總會和她們擦肩而過，因為她會騎機車送他們上學。經常，我會見到兩個小孩在家前燒紙錢，那隻貓會靜靜在一旁看著火光。

　　我總會加快腳步通過，也不敢看我被火光拉長的影子。

　　

　　上個月，突然我回家必經的路上搭起了喪家的花圈。我想，大概是那位老人家走了吧？直到又過了約十天，我才知道原來是魔女走了。

　　心肌梗塞。

　　第二次的心肌梗塞。第一次發生聽說是幾年前了，急求了七八小時，鬼門關前走回了。但這回沒有。

　　才三十多歲的人生就結束了，棺材果然裝的不是老人，是命要絕的人。我也沒再看到他們燒紙錢。

那隻貓不知去了那裡。

前些天的颱風，把柳樹吹得枯黃。

次日，我才特別留意了那往常的柳樹邊，魔女的小兒子背著書包，回頭望著家門口，但一點也不像在等媽媽走下來帶他上學，那是很堅強的表情。他好像在說：「我自己會去學校了。」

我在心底，很用力地拍了那孩子的肩頭，給他比了個姆指。

只是中秋夜，不曉得這兩個孩子怎麼過？

或許這個代價很巨大，一下子，我覺得那個小男生長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