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9/3 21:13
初戀
雖然苦澀
卻最讓人刻骨銘心
很少談起我的初戀
因為
每一次想起她
每一回就心碎
我從小受到父母嚴格的管教
規定我上大學才可以和女孩子交往
因此，在高中之前，我很少和異性說話，
每次站在女生面前，我都只會脹紅了臉，低著頭不發一語，
當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開口時，對方早已覺得無趣而離開……
上了醫學院，班上女孩們早被學長訂走，
我們只能搶剩餘名額。
每當我看著男同學，
為班上少數未被追走的女同學爭風吃醋時，
就覺得十分有趣。
我是不會去淌這混水的啦！
沒想到上了大二，
我還是躲不過這場愛情漩渦，
在直屬學妹的可愛笑容、善良心腸下，
我們不知不覺就走得比較近了……
她是台中女中畢業，之前還是學校學生會副會長，
所以在交往中，她的主動及熱情、活潑與外向，
對於不善和女生相處的我而言，
給了我很大的鼓勵和推動。
不過交往2年後，
她的家人開始反對我們的來往，
她媽媽開始偷聽我和她的電話內容，並且還錄音保存；
之後連我寄去的每一封信，她媽媽都要先拆開讀過才還她。
她父母突然轉變的原因，竟然是
我和他們同姓，而且我和她父親名字只差一個字！
在她們家觀念來說，這樣是很不吉祥的，
所以強迫我們要分開。
不過我和學妹討論後，決定繼續堅持下去……
沒想到時間過了沒多久，
她在去打工的路上發生車禍，
一隻腳粉碎性骨折，打上石膏後，必須撐拐杖半年才能康復。
於是，學妹班上一位男同學，開始每天早晚開車載她上下學。
起初我也不以為意，但越來越多其他學弟妹跑來告訴我，
他們好像在交往了，
不過我很相信她，
還是幫她說話、辯駁，認為其他人是多慮了。
直到某一晚，我趕回系辦拿隔天上課要用的講義時，
眼睜睜看著他們手牽手，從我面前嘻嘻哈哈地走過，
我才知道我完全被蒙蔽了…
我默默地離開，悄悄的不再與她聯絡，
學妹在不知情下，竟然也不挽留，就這樣順其自然離開我。
我心想，學妹找到和她年紀相近的男友也好，
但可悲的是，
那個學弟也是和她同姓……
事情過了半年，在還沒從背叛傷痛中復原時，
我接到了學妹的電話。
她的聲音依然甜美細膩，她說：
「我在學校附設醫院，因為之前長期咳嗽發高燒，現在已住院兩週了。」
「妳……還好吧？」
「不太好…前幾天作淋巴結活組織檢驗，今天醫師偷偷告訴我媽時，被我聽到……可能是肺小細胞癌…」學妹的說話和語氣，感覺不到恐懼害怕。
但電話這頭的我，早已大吃一驚而跌坐在椅子上。
「嗯……妳別擔心，現在…嗯……醫學這麼進步，我們一定治得好！」
我竭力使自己的語調跟她一樣，但顯然做得並不好。
當晚我就趕到醫院，
她的父母及姊姊、小弟愁容滿面，見到我來只有點點頭而已。
問了值班的住院醫師，剛好是同學校畢業的學長，
他坦率地告訴我，學妹的癌擴散地極快，已漫延整個左肺，
現已擴散到淋巴結，無法再動手術切除。
我茫然若失地點點頭，雙眉緊鎖，
學長無奈的拍拍我的肩膀說：「主治說可能只剩3個月…」
我對學長的坦白表示感激，但心裏卻可真恨他……
在走進學妹病房之前，
我告訴自己：
「要堅強，要樂觀，不能難過，不能喪失理智…現是是她需要支持，不是我！」
學妹見到我，臉上堆滿了燦爛笑容，
我看到學妹，眉頭卻不住低垂顫抖……
之後，可怕的癌細胞，無情地摧毀學妹的兩邊肺，
唯一的治療只剩化學療法，但副作用十分嚴重，
但目前也無計可施了。
學妹要我告訴她實情，我在獲得她父母的允許下，
決定和她開誠佈公，一起商量面對死亡的態度。
顯然這是正確的，學妹早有心裏準備，只是放不下年邁的雙親。
那一天是她生日，我和其他學長姊，及她的同班同學一起向她祝賀。
滿房的鮮花及氣球、蛋糕和禮物，
雖然學妹臉上掛著氧氣罩，
但她的眼神是很快樂的。
最後，所有客人都走了，只剩下她的家人和我。
雖然我已和學妹不再是男女朋友，
但我還是覺得有義務要留下來陪她。
學妹痛苦極了，
癌細胞正殘忍的吞噬她早已不堪的身體。
她有時嘔吐，有時喘息，肺中的積聚物幾乎使她無法呼吸。
我的思路非常紊亂，
只覺得看到一個人受到那麼大的傷痛，而感到很憤怒；
最後我只求上天不要再毫無意義地拖長這痛苦……
主治醫師說學妹快不行了，
問她的母親要不要使用人工生命維持系統，以延長她的生命。
她母親低著頭說：「不用了…小琳那孩子，曾說過希望莊嚴地過去……」
我握著她的一隻手，
她很勉強的，用發抖的聲音說：
「我知道有些事對不起你……還是請你原諒我……
我希望你活得充實，你要快樂，你一定要快樂……」
我的眼眶馬上就完全潮濕變紅，
只好緊閉著雙眼不讓眼淚流下…
她接著和她父母親、大姊及小弟一一道別，
她的姊姊早已抱著母親泣不成聲，
而她那只7歲的弟弟，仍天真地玩著手中的玩具。
一片安靜
一陣沉寂
學妹的手漸漸變涼
嘴唇顏色轉淡轉紫
我數著她的呼吸
二十六次後
她的心跳停了
安詳地離開了這世界
嘴邊還掛著淺淺的微笑
我靜靜地再看了她最後一面
心中默默的說：
「親愛的學妹，今天是妳20歲又1天，祝妳生日快樂！
我們都在妳身邊，妳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然後轉過身
對著窗外站了一會兒
雨，在窗玻璃慢慢流下
淚，在我臉頰緩緩滑下
不知何時
學妹的小弟已悄悄地站在我身邊
我對著他說：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聽我祖父說過，
每逢一個人離開這世界，便會有一顆新的星星出現。」
「那小姊姊變成星星了嗎？」
我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只能和小弟一同凝望漆黑的天空，
找尋那一顆我們認為是她的星星。
我想
我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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