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台北101的璀璨煙火、信義商圈的萬頭鑽動、以及市政府前巨大音響的震耳欲聾之中,五月天用連綿強勁的吉他SOLO和撩撥人心的鼓聲,陪伴煙霧裡幾十萬人群一起跨越了紛擾而動盪的2006年。
2006是詭譎變幻的一年。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讓我們發現原來世界還可能會這樣運轉。搖滾樂早就不可能成為救世主,新的世代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和生活方式,來對抗整個社會與渺小生命的失衡。
然而,就在漆黑夜幕下的2006年最後一天,在那瘋狂的搖滾樂穿透煙霧、震動地表的時刻,我憶起了這一年我所經歷的一場,最high的演唱會。那是五月天於五月初在香港紅磡的一場演唱會。第一個台灣樂團站在紅磡的舞台上,征服這個島嶼以外的樂迷。無論外在環境如何紛亂,在音樂裡,那是一個笑中帶淚的永恆時刻。
2006年5月1日夜晚,紅磡體育館裡湧進了上萬人潮,從他們的衣著、手上舉的牌子看來,這些人來自四面八方:日本、韓國、香港、中國大陸、台灣。當舞台上第一道燈光竄出的時刻,身穿紅衣、鋪成觀眾席上一片紅海的的歌迷們,與五月天開始進行一次狂熱奔放的搖滾樂饗宴。
兩個帥氣的吉他手,如同台柱一般支撐著舞台的左右兩端,龍飛鳳舞,吉他弦音清澈連綿;戴眼鏡的鼓手優雅地坐鎮後方,一棒一棒敲打著撼動地表的節奏;貝斯手在中後方閒適地站立,時而低頭以蓬鬆的頭髮罩住臉部,指尖流竄出厚實的聲線襯底,撞擊人心;眼神犀利、肢體奔放的主唱遊走於四面八方,嘶吼的嗓音一字一句吐出無可遏止的熱情與瘋狂,主導著全場上萬觀眾的屏氣凝神…
從〈孫悟空〉、〈終結孤單〉、〈叫我第一名〉的輕快飛揚,到〈雌雄同體〉、〈賭神〉、〈戀愛ING〉的重節奏歡快,再到〈恆心的恆心〉、〈人生海海〉、〈聽不到〉的堅實篤定…一首接著一首,一秒接著一秒,收放自如的音樂分子,激奮交疊的吉他與鼓聲,使得全場隨著變幻莫測的音符而情緒起伏,歌迷們叫著、跳著、唱著、扭動著,成列的椅子全部都空著,因為所有人都站起來揮舞雙手,仰視著舞台上那五個以音樂進行青年心靈震撼的大男生。
遜的演唱會令人昏昏欲睡,好的演唱會令人不累不歸。我不清楚香港是否真如他人所說的,沒有搖滾;但這一夜五的月天,的的確確讓香港最著名的一棟體育館,徹底搖滾了起來!
從晚上八點到十一點,經過了三小時的熱力與狂野,紅館規定的時間也到了,五月天好不容易唱完預定的曲目也已超時二十分鐘。樂手們謝幕回到後台,現場歌迷卻瘋狂得不願意離開,歌迷們臉上沁出汗珠,眼神裡飽滿的都是熱切的期盼,為了等待五月天的再次出場,他們以最熱烈的舉動表達他們的希望──全場踩踏著紅館的地板。咚、咚、咚、咚…轟隆隆的踏地聲響,沈悶而強烈,震得彷彿地動山搖,身在其中,頗有末世降臨的凝重感。
那是期盼的聲浪,一波接著一波,推向熄燈空曠的舞台,等著五月天出來填滿那一份期盼。
在後台,滿身大汗的五月天陷入掙扎。紅館超時是要算錢的,而且,每超時五分鐘算一次,一次港幣兩萬五(合台幣十萬)。他們聽見現場歌迷陣陣傳來的安可聲,即使他們自己已經因為過度釋放能量而感到疲乏,仍是躍躍欲試地想要給歌迷最大的回饋。搖滾樂也是可以上癮的,那種癮頭是非把全身的每一分力量都用盡不罷休,是用自己全部的靈魂向世界證明自己的意志。
就在那一片踏地、呼喊的聲浪之中,忽然之間,舞台上燈光再次亮起,後台的滾石唱片營運長點頭願意支付超時費,五月天立刻像小孩般地再度搶起他們的玩具(樂器),衝上舞台。聚光燈打在他們身上,在全場飆高不下的歡呼聲中,音樂再度塞滿了紅館,這一次,還夾雜著台下無數晶瑩的淚水,混雜了分不清楚說些什麼話的呼喊聲…但那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夜的紅館,那份熱情延續了好久好久。
曲終人散的時刻,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每次演唱會結束,我都覺得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之後又回到現實世界,沒有任何事情被改變,悲傷的事情並不會因此而消失。然而至少曾經有那幾個小時,在音樂裡,我與我自己在一起,與身旁無數陌生但享受同一種感動的人們在一起,與台上那些釋放熱力、創造永恆的樂手在一起。
這是2006年我印象最深的一場演唱會。跨年這一天,再度看到五月天站上舞台,唱著青年世代的搖滾樂,於是我也再度憶起五月份的那一場驚豔。還好,這個世界還有音樂,還好,我們還能夠感動。
2007年,祝福所有愛音樂的朋友,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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