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詛咒的城堡
如果這座城堡還有值得我感動的,大概只有光的暖度了。嗯!好溫和ˋ好舒服的光。
我看著樓下,有受傷的人,有緩慢的車,我和他們處在不同的時空下。遠方的噴水池,有些漫不經心地流著,好像會打斷你對他們已經死亡的懷疑。
我的呼吸較為平順了。
在這座城堡裡,呼吸的空氣添加了死亡的氣息,於是,來探望的人,待一下下也受傷了。
而城堡是受詛咒的,長期居留城堡的人,是為了習慣未來消逝的境地,因為習慣到了後來,不管最後到了城堡的哪一個角落,也能輕輕慢慢的溶蝕成灰粒,飄散在每一種最後的吵雜。
「麻煩,請給我讓點窗。」
這是祁使句,還是命令句?
我不清楚。我學得不好。
「祁使句」我對爸爸用得最多。
「命令句」我跟媽媽學得最多。
在存亡之際,我用的,是父母教我的。
那男友呢?他教我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如果地上的影子永遠都是這麼長?長到了另一張床上。
是了,那張床上還有一個人。
是名男子,雙眼罩了錫罩,祥和的在睡眠中。瘦長的身軀ˋ纖細的手指ˋ曲起的腿,像是祭台上不經世事的希臘少年。
我忌妒他在這座城堡的淡薄,他的祥和我不忍心打擾。我應該認識他的,熟悉的容顏與身形。
是了,視網膜剝離ˋ榮總ˋ學伴 。
是了,我曾經喜歡的人。
是了,我的男友。
那是我第一次站那麼近的地方,看著他的眠。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只是我們之間有一道鋒利的牆。
常常我故意忽略,傾聽這座牆時耳朵留下的血。
常常我故意忽略,探索這座牆時手心淌下的血。
常常我故意忽略,感動這座牆時心中滴下的淚。
那一次,他受了傷。我以為我對他的專注,能使我成為他的支柱。我忘了,其實我們離得很遠。
然後,他在我們的冷淡沉默之中離開,帶著他的學妹及迸出光彩的雙瞳。
而我,墜下,受了傷,住進了這座城堡。
現在,他竟然在我隔壁床。
我生氣ˋ我難過ˋ我不願!
「不!請給我讓點窗!」
我無可抑制的喘息著,混雜對自我的恨意。
「不!請給我讓點窗!」
天使開了門進來,我看到她的臉。
我聽不到聲音了,只有我劇烈的喘息。
「哼!哼!……」她走近我的床邊,臉上開始孳生驚恐。
「哼!哼!……」她開始呼叫,她手中的紀錄板掉了。
「哼!哼!……」有些天使也來了,每個人都是驚恐。
「哼!哼!……」我看到躺在床上睜大雙眼的我,還有一些匆忙中攀爬到我身上的儀器。
「哼!哼!……」
「哼------!哼------!」
「哼!------------。」
我突然平靜了下來。和儀器顯示的平直線一樣。
每個人的驚恐突然得到解脫。
我再望向隔壁床。……不見了,他不見了。是消失?還是原本就不存在?
我的男友,他教了我什麼?
「謊言。」我笑了起來。
我打算坐在窗邊,等到地板上的影子不見。
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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