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主打歌‧新世代玩團 阿信
如果你對世界不滿,用音樂改變你能改變的人
好讀:請談談寫歌這件事對你的意義?
阿信:他可能是我這一生中覺得最有成就感、最有趣的一件事。在傳遞的過程中,你是不是有夠多的內容、靈魂夠不夠堅強巨大,而你要怎麼用最低的失真度、用最精確無誤的方式傳遞一首歌,都需要非常多的思考及琢磨。
好讀:你的情歌歌詞自成一格,好像不管世界如何黑暗及毀滅,愛情都將會是最後的救贖?
阿信:我對這個世界的感覺跟”?”圖一雄這位漫畫家滿像的,大抵上就是要走向毀滅的,可能是我開始寫歌的覺醒過程,剛好遇到世紀末的氣氛。我常常會想我們到這個世界上走這一趟有什麼意義,消耗掉成噸的糧食卻始終於什麼也不能留下,什麼也不能帶走。既然如此,活著就盡力去感受,而愛情是當中能量最強大的一種。
我寫的愛情也有荒蕪蒼涼的一面<愛情萬歲>,不忠的一面<純真>,但是無論如何,是最令我們活得真實的一項事物。
好讀:你的歌詞有些很犀利很批判(<賭神><雌雄同體><借問眾神明>)、很憤怒很不滿(<別惹我><搖滾本事><我><闖>)很猛很沒有明天(<軋車><叫我第一名><Hosee><黑白講><風若吹>),和情歌的甜美詩意截然不同?
阿信:我想五月天的歌沒有什麼強烈的意識形態,我也不反對聽的時候就當「泡泡糖音樂」吧,開心地聽就好!可是我們還是傳達了五月天的意識形態。我們會講出來的話,或從歌裡散發出來的訊息,應該多少有包含了一些軟性的價值觀。例如<借問眾神明>中「不用百萬大富貴
議員立委吃百面」的句子,就是覺得電視上那些民意代表真是胡搞而寫下的。我也常常逼自己去挑戰不同的題目,例如家庭,我寫了<候鳥>:「冰箱上有字條 / 桌上有菜 / 電鍋裡面有飯 / 沒有人在」,應該就是我們這一代人對家的理解。
關於性別,就寫<雌雄同體>去喚醒、去揣摩身體裡的另一靈魂,試著讓大家去接受甚至享受所謂的「不男也不女」的曖昧情境。以最大的野心來說,我嘗試用生活經驗、閱讀經驗、揣摩及幻想,去補滿華語音樂的一些角落,或者說,我想要經營
一個充滿五月天的價值觀的世界。
好讀:<憨人>、<軋車>很能代表時下年輕人的心聲,你如何掌握、揣摩?阿信:我自己覺得像<憨人>、<OK啦>、<永遠的永遠>……這幾首歌彼此間隱隱約約有些關聯--------裡頭有一個平凡的小人物,抱持著一般社會所不會重視的夢想,即使被他人視為傻子、瘋子,也會勇於去達成理想和目標……
哈!這是我很著迷的一種影像,我很喜歡要追逐一個事物,但還沒追到的狀態。
幾年前我看過一篇報導,說Mr.Children是日本人那個世代心中的「愛與希望」的投射。對我來說,「愛與希望」是很棒的四個字,所以我常寫這種題目;但你不能只用一種方式去說。我記得李奧納多˙狄卡皮歐曾經在一部電影《全蝕狂愛》(Total Eclipse)裡演過詩人韓波(Arthur Rimbaud),韓波在他媽媽面前把自己的詩丟到爐火裡,邊丟邊說,他發覺自己要變成一個詩人,而要變成一個詩人就是「不只要做自己,還要做每個人」。這對我有個提示就是:對阿,我如果想要用我寫的東西去感動、或征服別人的話,那就要變成他們才有辦法------就像要變成電腦病毒才能讓電腦中毒一樣。
好讀:在你的詞作裡,反叛的意味一直都在,只是沒有很外顯地和五月天的形象連在一起。你怎麼看待所謂的搖滾精神?
阿信:會不會是公司找給我們的宣傳服不是那種皮衣鐵鍊的,哈哈!可能我們比較習慣給苦的東西包糖吧?我很喜歡的一種態度叫「壞寶貝」,就是又壞又讓人喜歡。意思是說,我們會贊成你跟媽媽說要去補習、卻跑去看電影--------只要沒有人受到傷害,而你又很爽就好;但不是鼓勵你去壞到讓身邊所有人都不爽。
因為一味地很悲慘,,好像也是很怪,現在的年輕人應該不會這樣。有時候會想不開一下,可是我們比較不喜歡那種一直沉下去的感覺。有一次看到歌迷的來信,覺得真是太有趣了---------終於有人了解我們的歌了:信上面的女學生說,她唸的是那種教會女中,然後學校裡的修女聽到她在聽五月天的<瘋狂世界>時,就很緊張地說「妳們不能聽阿,這是讓人家去自殺的歌阿!」哇,修女居然先聽懂了!
真高興,不愧是有靈性修養的人。
對五月天來說,搖滾是一種溝通的方法,一個改變的力量。唸大學時在《破報》上看到一句扭轉我的想法的話:「另類不等於真理」,在我們滿頭大汗以為在顛覆、在對抗、在另類的時候,我們真的確定真理在我們這一方嗎?一味的嘶吼跟吶喊,有時候反而會讓人家關起門來。上一代的搖滾如果是對抗的話,我們認為這一代的搖滾是溝通,如果你對世界不滿的話,用音樂改變你能改變的人,他們將會讓世界改變更多。
(採訪 / 葉雲平.蔣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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