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情若非親身經歷,便無從想像;即便是相同近似的情緒,背後亦都有不同的故事,各種難以揣度的心事。
雖然經歷了多回感情災難,對於「愛情」這回事,雖算是深刻的傷痛,卻也多了些不同的了悟。
關於男人總是有言不盡的惆悵。
向來不喜歡風狂雨驟的天氣,一種飄零的氛圍,讓我感到難受,做噁不堪的味道。
那日凌晨,聽著窗縫鑽出風聲,居然以沒什麼詩意的節奏呼嘯著,難得一見的失眠狀況,數羊似乎是相當消極的行為;都是因為感覺熟悉的風雨將至,我不以為意,前兆什麼都沒說,只是倒數那一秒鐘開始卻流逝所有溫柔。
一段不經意的時間流過,驀地窗外轟然一閃,心慌抬首,只見這個世界失去所有的燈火;餘下暗闃的夜、灰濛的天以及隨風揚起四處飄搖的垃圾。失去了視覺,一丁點聲響就是連繫全世界的聲音:屋瓦掉落、玻璃碎裂的輕脆聲響,啪啦啪啦地拍著牆;風聲激越地扭曲變奏,連門板亦喀啦喀啦地應和。整個房間與之共鳴,成了個巨大的音箱,甚至顫動搖擺了起來。
逐漸加深的不安,驅使我拖著棉被跌跌撞撞走向窗邊。拉開窗簾一角,就著灰濛的天光看向窗外顛狂失序的世界,自身體最深處汩汩漫出無法扼止的驚懼,顫慄著。
一聲砰然巨響襲來,似有什麼不明物體撞上窗戶,玻璃正微微發抖。
反鎖了門,摸索!畏懼而縮著身子退回床上,冰冷的牆角與床板隱隱鼓譟,似在醞釀另一場大規模的暴動。外頭劈哩啪啦不間斷的碎裂聲擾得我根本無法靜下心闔眼,一會兒擔心玻璃爆裂,一會兒擔心門外的狀況;思前想後,心愈慌愈益難眠,卻見時間已才剛過午夜半餉。
重覆拿起手機、放回床邊的動作數次,不知所措,最終輾轉反側許久才在惶惑中矇矓睡去。
似乎做了很長的夢,迷離間乍然睜眼,呆愣了幾秒方清醒過來。一躍而起走到窗邊,欲瞧瞧昨夜驚心動魄的風雨成了什麼樣兒。拉開窗簾,遍地如風災肆虐過後,說是斷垣頹壁、破敗荒塚尚不為過。
諷刺的是,居然可以這麼稀鬆平常,天際一片萬里無雲,豔陽高掛。
心意興闌珊走出房門,卻見以往歡笑成了汪洋,當下被心焦無助的黑洞捲入,幾度要萬劫不復,外頭觸目所見皆是斷垣頹壁的衰敗景象;我被圍困在一座荒蕪的孤島,島上除了刺眼的陽光,一無所有。
絕望的情緒一旦潰堤,我便只有被淹沒的份兒。欲哭、無淚,約莫就是這種感覺吧?
夜裏,明知這種浪漫的事已不適合我,仍小心翼翼在燭光下把《也許明天》的【你好不好】、【也許明天】、【過不去】首首仔細聽完一遍又一遍,不之多少次以後,跟著律動讀至最後一個句點,闔上眼任由自己被回憶囚著;一無所有的夜,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似也不壞。明日會走向何處無人知曉,情感的歸向往往非是人力所能控制、壓抑;處於漩渦中心的他們別無選擇,也無從選擇。
假使讓我選擇從故事以及書中的角色思及許多事,也真正理解了某種人的存在,這也許都是所謂後話了。
面對往事,縱使多了份釋然與諒解,放開書本,未知的明日仍等在前頭。多想也無用,汗溼的身子略感黏膩,強忍不適迫自己靜心入眠;場場感情災後重整的路,還相當漫長。
停了愛,才懂得渴求、仰望日光,才明白我生活所需的一切皆依附著岌岌可危的人文情感而運作。
呵,人生於世怎能真正無所冀求?起碼,黏膩的身子在渴死之前正發出無聲的激烈吶喊。
﹝載自貳零零陸‧零貳‧貳拾伍﹞
二十世紀的表現主義
孟克﹝Edvard Munch﹞﹝1863 ~ 1944﹞
吶喊﹝The Scream﹞ 1893 年蠟筆‧廣告顏料‧畫紙,
91 x 73.5 公分/國家畫廊,奧斯陸﹝Oslo﹞,挪威
孟克一生中最重要的一組作品是以吟誦生命、愛情和死亡為題材的組畫,其中又以《吶喊》這幅畫最具代表性。在這幅畫上,沒有任何具象物體暗示正在發出尖叫聲,只見中央有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孤獨人形,似乎正從我們身邊走過。他捂著耳朵,幾乎聽不見那兩個遠去的行人的腳步聲,也看不見遠方的兩隻小船和教堂的尖塔。這一完全與現實隔離了的孤獨者所呈現的變形、扭曲的尖叫面孔、圓睜的雙眼和凹陷的臉頰,使人想到了與死亡相聯繫的骷髏。
在這幅畫上,孟克所用的色彩與自然保持著一定程度的關聯。雖然藍色的水、棕色的地、綠色的樹以及紅色的天,都被誇張得富於表現性,但並沒有失去其色彩大致的真實性。全畫的色彩是鬱悶的,尤其是濃重的血紅色懸浮在地平線上方,與海面陰暗處的紫色相衝突,這一紫色因伸向遠處而愈益顯得陰沉,給人一種不祥的預感。同樣的紫色,也重複出現在孤獨者的衣服上。
畫中沒有一處不充滿動盪感。天空與水流的扭動曲線,與橋的粗壯挺直的斜線形式鮮明對比。整個構圖在旋轉的動感中,充滿粗獷、強烈的節奏。所有形式要素似乎都傳達著那一聲刺耳尖叫的聲音。畫家在這裏可以說是以視覺的符號來傳達聽覺的感受,把淒慘的尖叫變成了可見的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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