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南台灣由於冷氣團南下作祟,大地像是瞬間被置入冰箱,時序走入冬季,不再持續以往的暖冬,寒冷冰凍的氣溫使得過去許多的生活畫面也漸漸的失去了焦距,不管以往當時,的確是當下多麼激烈或是沸騰的光景,亦或是令人難以接受地影響著自己,如今都冬眠了!都被回憶裹著棉被酣然而睡去。
我在冷冽的暗夜裡醒來了好幾次,似乎有撈住那些床床夢夢,夢中那孤單的感覺仍緊緊地攫住了我,整個人好像沉沒在冰冷而又蕭索的世界裡,在百般遲疑跟恍神後,還是想回到你製造的夢裡去嗎?那邊的夜晚,應該是溫暖而又香甜的,詼諧亦或是細膩的。
我是多想讓你知道,我很羨慕你的夢境,一直是晴天的。
赤腳涉入你的夢境,裡面有人在撥放舊電影,機器捲動的聲音夾雜幾道忽明忽滅的光線,像是要嘔出整座秋天的想念般,壓迫地令人站不住腳,時間被收入了膠捲而僅兌換成越來越窄的透明,寂寞的拼湊與無感的剪貼都像化過妝的魔鬼,授不出去也授不進來的情節當機般的框套在脖子上,慢慢的電影畫面突然傳送出你的香味,我猛然地吞嚥與吸納,浮出畫面向我走來而最後竟又化成透明跟我穿身而過,哭聲與眼淚都來不及丟擲出去的同時,全部的電源都被關閉,只剩下自己,伴隨著那披頭蓋臉掃蕩一切的冷風。
於是,腦海裡的軌道又被千萬根針給織了起來,這些我都並不害怕,那都像是短暫的不斷反覆的迷與悟、定與信。
所有跟你有關的畫面都不斷的膨脹而瀕臨爆炸,然後又千萬分之一地縮放在我的閉眼之內,時而逼近的讓我血沸神銷喘息難當,時而讓我貪望的神魂欲斷攝魂忘疲,用力地想把那些畫面描繪下來,那筆跡卻是馬力全開想疾速划走,緊咬一截快燃燒到眉角的時間,或許一分鐘也好,兩分鐘長的緊迫釘人,彷彿也硬是要把人凍成雕像。繫鈴人究竟居住在哪一雙飛翔的翅膀上?又是怎麼會誤打誤撞入老電影的港灣呢?
然而,我必須要往記憶開挖,悲傷是我應得的樂此不疲的懲罰。
前年的我神蹟似的回到台中來,那眼看是上天的恩賜,還是成功嶺已經瞄準完成的好單位。
我總是想起每次分別時,慌急而又故作鎮定的眼神,那一直是我從來都沒有去確認的,怯於表達的愛意。
古老的機器貧弱閃動的訊號,過時的聲音與無法被販售的零件,老電影還是告訴我很多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令人疼痛的畫面;我無法向你描述脆弱的模樣是如何震撼了我的內心,崩裂了我同情的裂縫,那是我極力想排擠出去的東西,至少要遠遠的排擠到內心永遠再也觸及不到的深處。
以尷尬的姿勢橫躺在你已經不在的城市,常常回憶起跟回憶有關的畫面,可以感受到你全面性的關心,我已經都明瞭。
你總是說我不夠勇敢,也聽的出來暗示,我們始終欠缺臨門一腳,只差一個肯定的眼神和溫暖的擁抱,搭配上深情的吻,就可以完美地結束這一場無所謂的競賽。
空著的酒杯像是一道道的填充題,該倒些什麼讓自己醉不醒呢?
假使遺忘、回憶、詩句、或者一瓶廉價的憂鬱,再將灑了滿地的醉意逐根拾起,捏緊後典藏,連同歲月一起搖幌,一併把自己丟入一個撲滿,然後依舊帶著審視的目光解剖著神醉夢迷的自己。
走跳的影像撥放有時比搭乘台鐵自強號還要快速,有時也誤點的讓人不耐,遺忘通常比記得來的多且快,順序與結構拼命倒過來聽牌。那年冬天你送給我外套時,反緊握著我那冰冷的雙手,總是認命於工作的困境與無能為力,你曾對著我甜蜜說:「你最開心的時候,便是與我講電話的時候;對於我記得你的生日而感到非常開心。」
那一陣子的天空經常是萬里無雲,藍緞似的天宇顯的光潔明亮,風中總有許多絢麗濃豔的色彩強勁有力地頻頻朝我們招喚。
彷彿置身幻境之中,微微閉上有些痠疼的雙眸,深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還聽見自己的心在砰砰跳,老電影想要把逝去的種種一步一步地再加領略重新品味,藉助於我們稱之為回憶的自我欺騙的魔力,或者狂喜或者劇痛,或者濡沫或者詛咒,夢中的電影遠遠的冷冷的獨自放映,觀眾都走了只剩下我,還是觀眾從來就只是我?
回憶著隨風而逝的情節,打包帶著破碎的場景奪框而走。
我對你總有不忍的受覺,那是你殘存在我腦海裡最直接也是最強烈的印象!
為何我不能多幫你分擔一些呢?
你總是客氣的含蓄的捨不得增加我的負擔,那時我總無能為你排解什麼,包含我自己。
是誰在心中擱置了黑夜?
荒廢了通曉的語彙,閃爍過多少個深遽的念頭,試著忘記那不可忘卻的疼痛。
我知道你總是不希望我為你擔心的,所以你總是報喜不報憂,即時我再怎麼擔心再怎麼惶恐依舊是無能為力,於是我選擇了完全相信毫不存疑,有時會是我很重視的精神糧食,可能是因為誤會或是失誤,有好長一陣子讓你經常餓著肚子。
何以冬天的林相如此蕭索?
穿越林間水澗,回首些許往事,像山雨之後的煙嵐暮色,才剛要訝異於侵淫之快就茫茫一片夜暗了。
向陌路取暖,向無以揣測的未來丟出希望交會的暗號,向即將失聯的脈動連一條虛線,挖開了記憶形同挖開了心臟,在冬天那是很不保暖的舉動;嘆了幾口氣,就形成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跟我這邊的冬天很類似,皺巴巴的前途空落無邊,有些孤寂淒涼。
即使是這樣,冬天應該適合把回憶加熱烹煮,而且要趁熱吃!濃飲如此,滂沱灼熱,只須放去,務須放去。
然而經歷一段時日之後,所有過去的記憶揉和在現實生活種種經歷當中,某些各別的興奮心情仍活脫脫的存在,有些記憶免不了開始混淆起來。
不一定有經過什麼破壞然而就是變了,無論怎麼排列組合記憶都不會因保存而成熟,然而有一部分的記憶仍是晶瑩如昔溫柔如昨,像是那一年的冬天極冷卻是充滿回音。
最後都會混合成層析出單純的某些繫念或啟示,留存在心底裡,不管是數位或是邏輯的。然而,那都無法以簡單的語言來囊括與定義,一但有了精確的可能或是企圖,它原來最美的、最令人痛惜的那一點就會消失不見,最令人感動的特質也就沒有了。
我的夢太重而囚不死,成全了一部分的懺悔還偽裝著很喜歡聽搖籃曲,不能光靠沉睡就可以把到處繁衍的飢荒給蓄電充飽吧?
如果我自己導演的老電影已經收工休息了,影像與歌聲都已停歇,目光流轉處都是卸妝的舞台,稀稀落落的掌聲漸行漸遠。或許有些過往有些情感都毋庸多說,只需要默默去承受,也好也罷,都不算遺憾,都是可以接受的。
適度的痛苦與失落常常可以使生活更易於忍受,我們最後也只能回到我們必須繼續生活下去的地方,繼續單調貧乏,繼續淺嘗深究,繼續認真而努力,簡單與快樂的生活。
期許新年平安喜樂。
【此篇獻給所有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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