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牘170 Never Let Me Go】
那一夜我很興奮,同時被嚴重地擊垮。費里尼如排山倒海般地衝擊我,使我對自己未完成的作品感到絕望。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對「把某種想法傳達給某人知道」這件事情心存敬意。 — 村上龍《甜蜜生活》
仔細想想,存在於我週遭的人,我所最親近的人當中,對於Bill Evans的Never Let Me Go這首曲子的認識恐怕也沒有多少人。我自己一個人聽著爵士樂,我也邀約他們一起聆聽,可是我卻無法很清楚地說出那種差別。
長達近十五分鐘的旋律。很孤獨的旋律,這是Vincent說的。但在那之後,他應該也忘記了這首曲子的模樣了吧。我想所謂我與他們的差別就在於這裡吧!我牢牢記得大部分我所聽過的曲子,這能夠算是種才華嗎?至少我認為這是生存於爵士樂中的本能,很必須的本能。
孤獨曾經幻化為各種面貌,以侵襲或是吞噬的方式朝著我前進,是在那三年內的時間裡頭。過了那段時間,彷彿厭食過後的甦醒般,這才體會出原來我那是寂寞,而不是孤獨!孤獨並沒有那麼容易出現在我們所生存的世界裡頭。
於是Bill Evans繼續彈奏著,他也由孤獨的琴音進化為寂寞的琴音了。原來他也懂得用這樣子的方式保護自己。
Maverick 2007/04/06 16:49
【案牘171 Blue in Green】
我盯著繡花球看,一想到在濕重的空氣中摘繡花球葉的那一晚,心中突然對「Last Show」產生嚴重的憎惡感。因為那樣的電影,並不值得辰已為它流淚。 — 村上龍《Last Show》
在《Kind of Blue》中的Bill Evans以及在《Blue in Green》的Bill Evans有什麼不同?我常常想著這個問題,也想知道其他人的答案。但由衷地來說,我還是比較偏愛《Blue in Green》中的Bill Evans。
這是一個並沒有刻意代表任何特殊的意義的答案噢!並不是我所說出口的話或是寫下來的字語就可以解釋很多的迷惑。那其中並沒有時間性,也沒有地域性。我不過是說出了個想法罷了。
我想起我所認識的人的夢想,他們的夢想往往都在我所看不見的位置發酵著。我可能只能夠見得到成功或是失敗,這一體兩面的結局。往往我感興趣的對於他們努力的過程,都只能隨著年紀的漸長,蒸發在天空之中。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被認識的人挖掘出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呀!
Maverick 2007/04/06 17:08
【案牘172 Loose Bloose】
而要過得好並不是光有錢便辦得到的。除了錢以外,還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呀!我發現父親所缺少的便是那些東西,我很早以前便清楚地察覺到這一點,我自己也很驚訝,不過我真的有一點憎惡我爸。
還有些其他的東西,還有些其他的東西,還有些其他的東西…。 — 村上龍《納粹狂魔》
透過村上春樹,我認識了爵士樂。透過爵士樂,我認識了Bill Evans。透過Loose Bloose這首曲子,我認識了Berry。反正就是這樣子無限循環下去,音樂可以串聯起很多原本不相干的人事物,像是蜘蛛網一樣。
我和Berry都是爵士樂這張蜘蛛網下的獵物。而在這張專輯中,Philly Joe Jones以及Zoot Sims彷彿也像是Bill Evans的獵物似的。
就像是抽水機一樣,如果把這串聯中的某一個環節抽去了呢?
我發現因為在這樣子不著痕跡的擁有方式進行下,很多元素變得理所當然,出現得太理所當然了!他們就像是註定好要在某一個位置等待該出現的人事物。因為那是他們的使命,原來成為獵物這也是一種使命。我嘆了口氣地想著自己是不是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Maverick 2007/04/06 17:24
【案牘173 The Shadow of Your Smile】
而就在她的手指碰到我的襯衫的那一刻,洋子的表情變了。她眼下的皮膚,像被裝進去的燈泡點亮似地紅通通的,那是一張想笑又笑得不是很自然的臉。我第一次看到女人這般表情。 — 村上龍《大逃亡》
那是一間藉由黯淡色彩所擺設而成的咖啡店。它擁有並不是很新,臥起來卻很舒服的沙發椅。我總喜愛在這間咖啡店的角落躲藏著,一個下午大概就可以耗去半包煙。
聽著Bill Evans彈奏的The Shadow of Your Smile的時候,兩位年紀大約三十好幾的女人走進來店裡,一直掛著笑容的她們。我看著她們的笑容,彷彿那笑聲之中容雜著某種力量,打斷了Bill Evans的旋律。
打斷﹏了的旋律,像是斷了翼的天使一樣,再也笑不出來了!
等到Espresso的香味瀰漫在我的鼻前,杯子裡頭的咖啡彷彿也對我笑著,它是在嘲笑些什麼呢?我匆忙跑到騎樓前看著天空,我想看看這時候的天空會不會落下個天使,因為好奇著被打斷了的旋律究竟會是怎樣子的天使。
Maverick 2007/04/06 17:48
【案牘174 Come Rain or Come Shine】
生活是很重要,不過卻也很枯燥乏味。如果不是對生活感到害怕,而又不認真,只執著於寫詩的話,是寫不出什麼好詩的。 — 村上龍《狼是天使的味道》
一位很‧喜‧愛‧寫詩的朋友,但是他往往不願意讓我看見他的作品。他總是說著時候還沒有到,他自認為自己的作品還不夠成熟。我說呀!你應該不是擅長寫詩,而是擅長著讓別人對你的神秘感興趣。
點根煙聽著Come Rain or Come Shine這曲子,我想像Bill Evans彈奏著這曲子的模樣,在《Portrait In Jazz》中彈鋼琴的他。他真的喜愛彈鋼琴嗎?音樂對於他而言算是一種所謂沉默的執著嗎?
我到滿希望他可以嘗試著畏懼自己的鋼琴,因為害怕因而不敢接近。太過於刻意的疏離,鑿刻太過於明顯的深沉,四處都是顯眼的線條,隔離的作用,也是挑戰跨越的作用。
用這樣子的方式來過活,或是展現自己對於某一項事物的鑽研,往往不明白的人或是不諒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Maverick 2007/04/06 18:09
【案牘175 The Peacocks】
我眼前的鼻頭和嘴巴四周泛著汗珠的纖瘦女人,面帶微笑,我卻覺得她很醜陋,而且我決定絕不把現在覺得她醜陋的想法遺忘掉。 — 村上龍《藍絲絨》
Stan Getz的吹奏美極了!至少在他與Bill Evans合作的The Peacocks這首曲子當中,Stan Getz就像是不願做個被遺忘的角色,而Bill Evans的彈奏,更是難以被抹去的美麗。事實上,當自己已經擁有了某一項美麗,要學會割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被這美麗所背叛。
大部分的背叛都夾雜較為主觀性的批判。
當她離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是她的遺棄造成了所有的錯誤。那時候的我就像The Peacocks中的Bill Evans,非常不甘願作為被容易忘記的角色,我努力想與她多說點話,想知道她的近況,反正就是用盡一切的辦法,想努力拉近她造成的距離。
其實我並不是遭到她的背叛!這是在過了多年以後,才清楚地寫在紙上的訊息。她不過就是在每次的戀愛中,稱職地扮演著美麗吹奏的爵士樂手一樣。但是我卻很不公平地只記得她離開我時候的姿態。
Maverick 2007/04/06 18:42
【案牘176 Symbiosis】
之後我寫了很多小說,也拍了好幾部電影,就是一直沒辦法完全從在上野那間老舊發霉的旅館,默默地看著麗子全裸供人拍照的強烈無力感中解脫出來。 — 村上龍《阿拉伯的勞倫斯》
我一直認為,「颱風天的夜晚」其實是對於人類的無力感的一種諷刺。每當颱風季的到來,人們開始巴望著可以不用上班上課,能夠在家中好好喘口氣,釋放一下自己長期以來的疲倦。
颱風天給人類的啟示就是歇息。
我聽著Bill Evans的《Symbiosis》。說實在地,我很難給予這張專輯一個明確的評價。它的出現,是因為在某間老舊唱片行的地下室挖掘出來的。太過於複雜的個性了吧!這是我在聽過這張專輯之後的第一印象。
某個颱風夜,雨聲、風聲一直侵襲不怎麼牢固的鋁窗,如果鋁窗被擊垮了,我的房間恐怕會是場災難。但我說了!颱風天的確是人類的無力感的諷刺。我能夠做的不過是燒壺開水泡杯咖啡,靜靜地抽著煙等待外面世界喧囂的停止。而Bill Evans的《Symbiosis》就在這個時候又被我拿出來播放。
從第一樂章到第二樂章的過程,風雨仍舊狂妄地肆虐那片鋁窗,但我卻感到一種救贖…,音量越調越大聲,儘管始終無法與大自然的力量匹敵,但彷彿原本昏暗的房間內亮起了一道彩虹,不止七彩的渲染著我視線範圍內可以捕捉得到的所有,包括我的疲倦,想在颱風假期中釋放的疲倦。
於是我按下重覆播放的按鍵,等候風雨的結束!
Maverick 2007/04/06 19:04
【案牘177 You And The Night And The Music】
要想區隔這些人和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除了打他們,殺了他們,還有什麼方法? — 村上龍《地獄啟示錄》
抱持著憤世妒俗的態度過活著其實是很累的。但是的確有那麼一陣子,我彷彿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抱持著極大的敵意,這樣子的敵意一直未曾離開我的心中。儘管它對於我的影響已經漸漸不再,但是在某些情況之下,這種敵意還是不肯離去在保護我的舞台上頭。
就像是聽著You and the night and the music這首曲子一樣,聽著Bill Evans以及Freddie Hubbard,還有Philly Joe Jones他們的憤怒般,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敵意。如日出般的銳利,切割了整齊的思緒,擁抱著這種敵意,就像投擲威力強大的原子彈,自己的週遭在爆炸過後將成為荒蕪。
再也沒有生命力的荒蕪,帶有後遺症的延續著到每個世紀的荒蕪。
Maverick 2007/04/06 19:21
【案牘178 Waltz for Debby】
一想到洋子和山中也做過洋子和我做過的那些事,我心中便湧現一種不穩定的情緒。我不喜歡自己去做那種想像,可是卻只能讓一切繼續曖昧不明下去。 — 村上龍《永遠再見》
Bill Evans的《Waltz for Debby》的確稱得上是張被迷離佔領住的爵士專輯,也被酒精還有藥物狠狠控制以及把玩的旋律。打從第一首曲子My Foolish Heart的出現,我便會很不自主地扭開威士忌的瓶蓋,關掉燈光,應該是說把「光線」與我隔離開來。
這就是所謂的埋葬在黑暗之中,好方便我想像著被黑暗浪潮吞沒的快感。
當我和她再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已經是事隔一年後的日子了!明明曾經上過床,擁抱過彼此,但是她的神情卻相當大方。彷彿,在她過去的生命之中,我根本沒有出現過。
就是因為她那看似自然不做作的態度惹起了我的忌妒心作祟。所以我才灌醉自己吧!聽著My Foolish Heart,我開始回想著與她共度過的時光,想起她今天對我的問好,想起她對我說著她現在生活中的平淡以及快樂。她那表情令我頭疼。
我閉上了眼,彷彿看見露著詭異笑容的Bill Evans趴在鋼琴上,彈著Detour Ahead,落下每一道迷離的音符。
Maverick 2007/04/06 19:41
【案牘179 Peace piece】
需要過多的東西,還有自己無法控制東西的人,都會拒絕別人言語上的救濟。我當然也不相信那種形式化的言語救濟。 — 村上龍《蠻牛》
作為結尾的代言人,Bill Evans獨奏著的Peace piece,舒緩的尾影,毫不扭捏誇張的平緩,寂寥地一陣風吹過我的臉龐,任何時後的我的臉龐,任何場景的我的臉龐。
存在主義的作祟!
青春期時候的固定思維,就像調整好的鬧鐘,時間到了便會「鈴!鈴!」地竄出來狂奔,可是我們卻找不到結束的按鈕,唯一能夠做的不過是等待電池耗盡的時候,才得以回歸到平靜。
在華麗的畫作上潑上白色油漆,這是破壞?還是回歸原始?Bill Evans彈奏的Peace piece為什麼可以帶來這麼大片的空白?也許那背後隱藏著很虛偽的實情也說不定。可這不就是Bill Evans的爵士樂嘛!我已經習慣了,便不想改變這份習慣該有的位置。
Maverick 2007/04/06 20:12
【案牘180 What Are You Doing the Rest of Your Life】
我完全不記得第一次遇到她時,是怎麼找話題向她搭訕的。可是不記得並不表示我和她邂逅時的過程很平凡,只是之後發生的事都太偏離常軌,才會覺得和她邂逅時的過程,不再那麼值得記憶了。 — 村上龍《天蠍星現》
就像電影跳片一樣出現定格,每當我所有的一切都陷入種停頓,莫名其妙的停頓的時候,我總喜愛聽著What are you doing rest of your life這首曲子,Bill Evans和Eddie Gomez以及Marty Morell合作的版本。
每次我都透過聆聽這旋律作為一種撫慰,一種治療,一種紓解。「最近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我常在白紙上寫下這句話,和自己的對話。而這樣子的對話,就像是黃昏下獨坐在搖椅上的老人,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可能該拋棄些固有的形式才對吧。就像燃燒菸草時所帶來的那縷白霧,會以各種想像不到的形式瀰漫在我們的眼前,直到它們‧終‧於‧消失之後,才得以喘口氣。
所謂的它們的名字,就是造成我生活停頓的原因。但是太頻繁的出現,卻又不拘姿態,我真的對它們感到極端的困擾。
Maverick 2007/04/06 20:31
【案牘181 Quiet now】
我原先不喜歡靠他人的作品來過日子,或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主觀意識過強,又消極,才會不喜歡那種被動的生活方式,總覺得時間像在攻擊自己一般,秒針發出的滴答聲像是化成了針刺向自己。
「時間在攻擊自己」那句話穿入我腦中,正好道盡我的困擾。 — 村上龍《Wild Angel》
把什麼東西似地沉澱著的旋律,燃燒喧囂的旋律。
多年以後我回到家鄉去,那是一片沒有音樂以及任何我渴望存在的香味的土地,除了一些漸漸不再熟悉的面孔之外,我實在找不出說服自己逗留在這裡的理由。當初離開這裡,是因為想追尋我沒見過的陽光。如今回來,只是因為要參加某位遠房親戚的葬禮,參加我無法流下眼淚的告別式。
火燒去了遺體,也把一些回憶化作灰燼灑在我的回憶之中。我反倒是祈禱著能吹來一陣風,吹散那片灰燼,化作零落的塵埃。就像Bill Evans的Quiet now這曲子一樣,帶給我似曾相識的濃稠思緒般。
它把那些回憶沉澱到最深處,無法再被掘出的深處。它也燃起了一把火,燒掉那些騷擾著我前進的羈絆。
所謂的羈絆,就是熟悉!
我把煙灰缸中的煙灰倒入垃圾桶內。那些煙灰中,也包含著我拿起Zippo燒掉的關於死亡的訃聞。等同於我也把自己的名字,化作灰燼,埋在下落不明的塵埃之內。
這已經是一天之內播放第十四次的Quiet now!
Maverick 2007/04/06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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