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牆上的肥貓,瞇著眼睛看著導護老師領在學生陸隊前頭,依照往常的時間,老康的女兒會開著車停在老康家門前,才正覺得奇怪,車子就出現了。
車子緩慢的減速停止,老康的女兒把車門甩開,老康聽見聲響,拄著柺杖蹣跚邁向出屋外,老康的女兒把後車門打開,要坐在車上的女孩下車,老康一看見女孩,面露喜色:「圓圓啊,阿公煮了妳最愛的絲瓜,隔壁阿姨要我都不給,大家都曉得阿公種的絲瓜最甜了,快,去裡面洗手吃飯了。」
圓圓不喜歡吃絲瓜,她只是不挑食,她不懂不挑食與喜歡之間有什麼聯係,一想到今天的晚餐又是絲瓜,臉上浮現噁心的神色。
「留下吃飯吧!」老康低聲呢喃,車子卻開走了。
天熱,晚上睡覺的時候,老康會拿著扇子,替圓圓搧風,圓圓是個容易受驚的孩子,所以老康會輕拍圓圓的後背,這樣圓圓會更容易入睡。
隔天一大早,肥貓跳上了圍牆,它在等老康拿剩菜給它吃。街道上揹著書包的身影逐漸變多了,老康的女兒會在這時候開著車來,老康聽到了車聲,會急忙把圓圓的書包準備好,催促圓圓盡快上車,等到車子開走了,肥貓就輕身一跳,跳到老康的腳邊磨蹭著,老康會拄著柺杖踱入屋裡,拿出昨晚剩了很多的絲瓜給肥貓。
肥貓挺享受的,它喜歡老康做的絲瓜,每天早上一定非吃不可,老康看著肥貓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心裡總是安慰,他摸摸肥貓的頭說著:「每次也只有你最捧場了,你慢慢吃,每天一定都會有剩的。」吃完老康的絲瓜後,它又會跳上圍牆,瞇著眼睛,緩緩睡去。
午後,炎熱漸漸消去,老康搬了把椅子,獨自坐在門口,時而跑掉地唱著:「梁山伯與祝英台……」路過的幾個孩子,聽見這怪聲,總會轉頭看一眼,伴隨幾聲嘲笑,腳步卻是不停。有時老康會自願自地對那些孩子們說:「今天乖不乖?有沒有被老師打屁股?你有沒有寫作業?」孩子都會:「老瘋子!」聽見孩子這樣的回答,老康憨笑著,似乎並不上心。
到了放陸隊的時間,牆上的肥貓看到老康女兒的車停在門前,後座的女孩下車之後,車廂裡好多東西慢慢的被搬了下來,一個瘦小的身影隨著重物的搬出,肩膀放鬆了不少,她呼了一口氣,沒等老康出來,留下箱子和女孩,車開走了,肥貓看著這一幕多少覺得奇怪。
老康拄著拐杖踱出門外,看見圓圓站在箱子旁邊,他踱向圓圓輕聲問道:「媽媽是不是走了?她有說什麼嗎?」他摸摸圓圓的頭,輕聲說:「圓圓啊,乖,別哭,阿公準備了妳最喜歡的絲瓜,去洗洗臉,吃飯去。」
圓圓低著頭走進屋裡,看著盆裡的影子,越看越模糊,她沒聽見媽媽說話的聲音,她覺得是自己長的不可愛,媽媽才比較喜歡別的小孩。
老康把圓圓的書包跟箱子慢慢的搬進屋裡,肩上彷彿沉重許多,老邁的身影看起來更顯矮小。
早晨,肥貓跳上了圍牆,看著揹書包的孩子在眼前走過,老康拄著柺杖邁出門外,女孩背著書包緊跟在老康身側,順著人潮走,消失了。過了一會,老康隻身踱回家裡,肥貓急忙跳下圍牆,磨蹭著老康的腳,老康看著它說:「你等一下喔,我馬上拿給你。」肥貓在門外等著,今天的絲瓜特別多,肥貓看了好開心,吃的也特別起勁,老康摸摸肥貓的頭,對它說:「我想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最懂得這味道,你知道嗎?起初我試種絲瓜很多次,當我以為失敗的時候,卻給我種成了!我那個孫女兒,看來是不喜歡我種的瓜了,就像不喜歡我這糟老頭一樣。」肥貓一聽完,對著老康叫了幾聲,身體磨蹭著老康的腳,喵喵叫著:「你種的瓜好吃的很,我喜歡你。」
隊伍前有個手臂別著導護字樣的老師領著陸隊,肥貓很快就認出在隊伍裡的圓圓,它興奮跳下去,跳到圓圓腳邊磨蹭,跟著她走到老康家門前,然後跳上圍牆趴著。
圓圓回到家,沒等老康喊叫,早洗好了手坐在餐桌上,靜靜的等著,老康端放一盤絲瓜,她拿了湯匙撈了又撈,飯一碗接一碗吃,老康看了好開心,他摸摸圓圓的頭:「慢點吃,慢點吃。」
今天早上沒有車,也沒有老康的女兒,肥貓照往常的時間等著老康給它飯吃,等到老康把碗放在它面前,肥貓卻用爪子把碗踢翻,絲瓜湯把地板潑濕一片,肥貓奮力的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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