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高安東軍,聽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難道是日本戰國時織田信長席捲各地的其中一個軍團?這是九官鳥跟我提到時,腦中閃過的念頭。其實這是台灣中央山脈北三段縱走行程中的代表行程,從廬山屯原登山口進去,經過能高山、能高南峰、光頭山、白石山以及安東軍山,下萬大南溪,從奧萬大出去。一般人多半排五到七天的行程,九官鳥選擇七天輕鬆行,但我走得還是不會太輕鬆。
原本五一勞動節時就要走的,結果因挑夫臨時有事而取消。好不容易敲定十月底了,卻因為工作關係而延到十二月,害Way去不了,真不好意思。七天的行程,勢必得請五天假,所以剩四天假的土狼也沒得去。
預計出發的12/3是禮拜四,考量若周六出發的話,回來可以休息兩天,於是找九官鳥商量。他說周末人多難走,還是照原訂計畫。不過後來他還是變更計畫,改成12/2晚上出發,這樣隔天的時間就充裕多了。
2009.12.2
昨晚打包完成後秤重,超過18KG!天啊!我沒背過這麼重耶!去年南湖的12KG就讓我吃了點苦頭,18KG還得了!而且水還沒裝,還有大雄生日的蛋糕,加一加還得了。又想到九官鳥說前幾天可能要幫忙分攤一點公糧,這下一點也雄赳赳不起來。
八點多,硬著頭皮背包上肩,一手提了袋最後一天的換洗衣物,一手還抱了台託我爸媽幫Melody從美國帶回來的果汁機,就這樣搖搖晃晃的出門上班去。捷運站裡,一年前手術後包石膏通勤也沒使用過的電梯,這次用上了,且轉車兩次都有搭電梯。在忠孝復興站要轉車時巧遇山貓,更巧的是他還有東西要給九官鳥,剛好交到我手上來。到公司時已是滿頭大汗,兩手抖不停,登山杖還掉到地上摔斷了頭,真的雄赳赳不起來了。
下午Melody送來彌月蛋糕,不小條耶,想到已經有18KG,還真想不管大雄,當場嗑光光。下班前還要開個會,說真的,一離開台北,會議內容就忘光光了,哈!風神好不容易巴望著等我開完會,便催促著先去吃個飯。吃飯時,Meg來電說Celia來拿蛋糕,還要看看我們沉甸甸的背包,我心裡只想著送妳們好了。
回辦公室將蛋糕和裝滿水的水壺塞進包包裡,算算已經逼近20KG了,沒想到風神笑嘻嘻的拿顆大蘋果說他塞不下,要我帶著。我望著那顆蘋果差點要翻臉,這下真的20KG了啦,是我體重的五分之二耶!
到樓下時,九官鳥來電說他到了,Meg說很久沒看到九官鳥,一起去看看,順便看他的新車。我也快半年沒見到他了,好像小發福了一點,哈!
哈拉一會兒,等風神抽完菸,19:15出發。不過一開始就走錯路,只好往新店開。途中經過岳母家,雅銘正在那兒。想到即將分開七天,此刻兩人明明相距那麼近卻不能相見,悵然若失之感油然而生…
上了高速公路,路況還不錯,隨著車子飛也似的前進,心情逐漸輕快,終於開始有出遊的感覺。20:50,還沒用餐的九官鳥下三義吃麥當勞,剛好大雄也打電話來說他剛到高鐵台中站,便請他找個地方等我們。只是六點多才吃過晚餐的風神竟也點了份套餐,胃口真是大啊!
21:40左右,靠著風神手上iPhone的兩光導航,誤打誤撞的抵達高鐵台中站,只是搞不清楚哪邊是一樓的我們,就是到不了大雄說的1A。折騰了好一會兒,大雄終於找到停車場附近的我們,原來我們真的是在一樓,而大雄說的1A,其實是位於二樓的1A出口,而不是原本以為的一樓A出口。
22:00離開那讓我們鬼打牆的高鐵台中站,大雄的加入帶來新話題,但聊的還是山的事。國道六號的通車讓我們很快就抵達廬山春陽溫泉山莊,才十一點多,且若不是途中被警察關切一下的話會更快,哈!
睡覺前洗個澡,接下來幾天想洗也洗不了。洗完澡再整理一下背包,東西真的好多啊,我到底揹不揹得動啊?
2009.12.3
快七點時起床,東摸摸西摸摸的,一會兒才出去晃晃。風神叼了根菸在欣賞風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晨光由左往右灑在略帶薄霧的群山間,好一幅靜謐的畫面。他忍不住回房間拿相機,太陽卻趁他不在,悄悄的從左側山頭溜了出來。我不禁竊喜,「風神啊風神,太陽終究是比較喜歡我的啊!」哈!
吃過早餐後,老闆代為聯繫接駁的陳大哥開著廂型車也來了,背包丟上去就出發,只是遲遲不見嚮導阿國的車。幾經連繫後,陳大哥確定阿國根本就還沒到溫泉山莊,於是相約在山莊並折返。怎麼這兩天約好找人都出點狀況,希望不是不祥的預兆啊。
看到阿國後,確定就是去年雙十節參加野訊嘉明湖之行時,在避難小屋煮好熱騰騰的麵的他,真是有緣再見啊。
健談的陳大哥一路解說這附近的地理文化等,很快的,9:20就到了屯原登山口。整裝一番後,風神說要拍張出發前的照片,結束時再來拍張鬍渣照,我心裡嘀咕著「你倒是挺有信心走完的嘛」。就這樣,9:50正式開始用我們的雙腿邁向這雄赳赳氣昂昂的能高安東軍。
一開始就是一片崩塌地形,十分鐘後看到下方有「能高越嶺道」的指示碑,以前的路應該是在下面吧,坍塌使得我們必須高繞。不過路徑都還滿大條的,所以有人開拖板車,也有人騎機車,看那騎車的酷樣應該是天池山莊的莊主吧。
一路上幾乎都可以看到清境,想當然爾,在清境一定也看得到這兒,只要認得出來的話。不會太陡的緩坡,讓我們能以每小時兩公里的速度推進,20KG的負擔,似乎沒有想像中的沉重。11:48抵達福雲宮,向土地公祈求保佑我們一路平安後,11:55到標高2360M的雲海保線所休息用餐。在這兒可以看到名列台灣三高的能高山,左邊還有鳥嘴尖山和卡賀爾山。看起來起伏雖不大,但離我們好遠啊,明天真的走得到嗎?
離開雲海保線所不久便可以看到白木林,不過沒有雪山三六九山莊後面那麼壯觀。接下來就是坍很大的崩壁,陽光下白得發亮的土石上寸草不生,想必是持續在坍塌,看起來怵目驚心的。不過行走其間的感覺倒沒有視覺上那麼恐怖,阿國和莊主都還可以放下重裝和野狼機車,悠哉的坐在一旁聊天呢。
14:20經過木炭窯遺址,這一段幾乎都在樹林裡。15:40又一處崩塌地,周遭有點起霧,這裡的路比較窄,不禁要佩服莊主騎車的技術。16:03抵達11K,稍微休息一下,16:34到12K再休息一下。16:50過一處溪谷和吊橋時,西方雲霧繚繞的山谷透出一塊紅,看來夕陽將至。17:03再遇到一處溪谷和吊橋,還有瀑布,據說是台灣最高的吊橋───能高吊橋,以及台灣最高的瀑布───能高瀑布。17:15抵達13K,今天的目的地───天池山莊也差不多到了,就在四分鐘後。
山莊裡只有我們五個,外加一隻愛亂咬的小黃狗。去年走奇萊時也遇到一隻黃狗,這裡算是奇萊連峰的末梢,怎麼奇萊專出黃狗啊?一會兒另一隊在路上被我們超越的人陸陸續續抵達,差不多十個人左右吧。這一夜,山莊裡的人不多,莊主也沒有如傳聞中拿出吉他唱歌娛樂。外面氣溫驟降至逼近零度,天冷,還是早點窩進睡袋裡吧。
半夜裡,只有我們五人加上友隊一位大姊以及小黃狗的那間睡鋪,鼾聲雷動,連耳塞都抵擋不住。更誇張的是,還有人可以分飾多角,發出不同頻率與節奏的鼾聲,搭配不時傳來的小黃狗哀鳴聲,搞得我仿如身處十面埋伏之中。飽受驚擾之餘,尿意全集結在那快要關不住的水龍頭上,只好百般不情願的鑽出睡袋。
一開門就被逼近零度的寒氣警告,要我皮繃緊一點。是啊,水龍頭都要縮成水蛇頭了,還不緊嗎?快步往山莊外的廁所走去解放。解放完後舒暢多了,只是後面也想跟著解放。大雄本要陪我的,不過外面這麼冷,還是請他先回睡袋裡暖和暖和吧。
解放完出來,終於可以好好欣賞皎潔月光下的景色。周圍一片寂靜,睡前瀰漫的霧氣已煙消雲散,天上繁星點點,隔天要征服的能高山就在眼前。尖聳的山容看起來不好惹,不禁打了個寒顫,還是縮回睡袋裡,別再看下去了。
2009.12.4
聽了一晚的十面埋伏,頻頻起來解放,睡得不多,快六點就起床溜出山莊不睡了。這時能高山後的天空已微黃,而一輪明月仍高掛在山莊後深堀山上的天空。
6:38吃完早餐後,陽光灑在能高山與卡賀爾山上,深掘山的山頭也染黃了。至於山莊這邊,由於南華山的阻擋,還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近七點時,請人幫我們拍張合照,便開始今天的能高山之行。
走在南華山腰的背陽面,處處可見結了冰霜的植物,看得我們也冷了起來。反觀遠方的清境,早已沐浴在暖陽下,後方還有守城大山給他撐腰。行進到一段滿是白霜的木棧橋,接近稜線,也看到光被八表碑,終於輪到我們曬太陽了。上稜線後,廣闊的雲海就呈現在我們眼前!每個人像傻子一般,不是看得嘴開開的,就是重複吐出「好美啊」三個字。回過神時,趕緊拿出相機拍照,卻發現18mm的鏡頭還不夠廣,只能望海興嘆啦!7:53推進到光被八表碑,之前被雷劈掉的「光」字已經補回來了,頭上還加了根避雷針,搞得好像大草原上的天線寶寶。
在這兒又看了好一會兒的雲海,只為了等風神來拍張合照,因為他要透過iPhone把照片上傳到facebook作實況轉播。也因為東邊雲海的吸引,都沒想到要往西邊看,而忘了看碑後的「利溥民生」,就留著下次再來吧。
8:10離開光被八表碑,繼續往能高山邁進,不過眼前只看得到擋住能高山的卡賀爾山,以及左邊的能高南峰。當然,有時也忍不住停下來欣賞左側的雲海,以及後方的南華山和深堀山。
8:46抵達高壓電塔,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喝喝水。突然看到一隻迷你小老鼠一跳一跳的跑來跑去,這是我第一次在山上看到老鼠吧。8:56離開電塔,馬上鑽進及人的箭竹林。這高度的箭竹最麻煩,一不留神就被竹葉閃過眼鏡直襲眼睛,而且很難看路徑,手上登山杖的用途變成撥開箭竹看路了。幸好一會兒走在稜線上,箭竹就變矮了。稜線上的風景很棒,不管往哪個方向都有可看之處。東有雲海,北有來時路,西有清境,南有……還要繼續走下去的坎坷上坡路,哈。
10:34上到假山頭,看到卡賀爾山有如埋伏的鱷魚般,靜靜的等我們送上門來。越往前行,越覺他根本就是史前巨鱷,大到讓我自覺連塞他牙縫都不夠格。10:41看到第一個乾涸的小池子,10:47看到第一個有水的小池子,只是那水的顏色跟尿差不多,萬不得已才會去喝吧。這時的雲海彷彿摩西過紅海一般,從中間裂開一條縫,沿著木瓜溪谷,直抵太平洋。
11:09快到卡賀爾山頂時回望,南華山已經從高山變成一塊平緩的丘陵了,往左沿著深堀山看去,雪山隱約可見,而雪山與深堀山之間的那一條山稜,應該就是合歡北西連峰吧。
11:31時看到能高山和鳥嘴尖山冒出頭來,我們也不知不覺的過了卡賀爾山。下坡時左腳小指邊磨得痛,且鞋子頂端也不斷的摩擦皮膚。而為了避免這樣的不適,調整走路的方式,卻反倒讓十隻腳趾的前端擠得疼,真是動輒得咎。於是原本下山一條龍的我,反而寧願上坡了。
12:00過鳥嘴尖,周遭開始有雲氣,稜線上也開始吹起強勁的西風。12:18再次看到能高山探出頭來,一會兒又是令我痛苦的下切,不過也看到一個比較漂亮的水池。結束下切後,開始一大段的假山頭陡上,走了一會兒,我想收回先前寧願上坡的念頭。又冷又強勁的西風,吹得我東倒西歪的,不禁覺得奇怪,這季節不該是吹東北季風嗎?怎麼會是由清境那個方向吹來呢?
雲霧不斷隨風湧上,帶來的水氣讓我們更覺寒冷,握著相機的右手先是感覺有如萬針在扎一樣,之後就凍僵了。這時看不到風景,腳又痛,風又冷,真想快點走完,可是後面的風神似乎離我們越來越遠,只好慢慢走。
13:59鑽進高聳的箭竹林裡,終於免除寒風刺骨的考驗,不過也只是一時的,一會兒還是走出來面對現實。走在稜線上,左邊的箭竹是黃綠色的,右邊則是結了霜的白色,之後更看到土裡生出許多凍拔,可見這寒風下的氣溫應該低於零度了。
14:25,終於在迷霧中攻上我的第21座百岳───能高山(3262M),加上玉山(3952M)和雪山(3886M),我完成台灣三高了,而且這三高穿的都是新鞋,只是這次的新鞋讓我走得格外艱辛。兩腳的不舒服加上寒風狂吹又起霧,懶得拿出腳架拍合照,待不到十分鐘就匆匆下山了,這是此行唯一沒有合照的百岳。
15:14下切到雲霧層之下,看到阿國在一塊營地燒開水,表示我們終於抵達今天要休息的台灣池營地。一到營地就有熱水喝,暖暖身子。只是這一路我都只穿一件排汗衣和那件從美國帶回來的THE NORTH FACE GORE-TEX外套,似乎不夠,冷得直打哆嗦,頭也有點疼,看來是有點高山症了。趕緊搭好帳棚,窩進去換上另一件乾的排汗衣,再穿上保暖衣和外套,才稍微舒服些。大雄也有點高山症,跑出去吐完回來說好了點。
換好衣服後脫下襪子一看,有血跡!原來是左腳小指指背磨破皮了。再詳細檢查一下,兩腳中指指甲都瘀血,左腳腳踝上方左側與前面也都磨出一片紅,難怪我今天走得很痛苦。九官鳥從醫療包拿出OK繃給我,將幾個傷口貼一貼,防止摩擦,希望別影響接下來的行程。
四點多用餐,我看到鍋裡的菜就傻眼了。一道是苦瓜,一道是西洋芹,這我平常都不吃的,不過在山上,想要好好活下去的話,就吃吧。勉強吃到快完時,才發現有一道好吃的雞肉,怎麼會這樣?!吃完飯後拿出蘋果削給大家吃,趕快減輕重量,沒想到左手一不小心就被刀子劃了一道,再添一張OK繃……
Today wasn't my day!But 大雄's day!吃完又甜又多汁的蘋果,拿出為大雄揹上來的蛋糕和精油蠟燭,大家一起唱生日快樂歌。吃完蛋糕,五點左右,天還很亮,我們卻迫於寒風,縮進睡袋,睡吧。
2009.12.5
昨晚除了鼾聲交響樂,還有吹不停的狂風把帳棚打得啪啦作響,當然又是沒怎麼睡了。捱過12個小時,五點多時有點便意,但寒冷的空氣讓我只想賴在睡袋裡,直到感覺越來越強烈,才勉為其難的出去。
天微亮,雲霧全散,心情上也一掃陰霾,有信心面對今天的挑戰,不過趕快去解放才是當務之急。穿上結了冰的拖鞋,翻過小坡,找了個適合投彈的地點,脫了褲子一蹲下去就咚咚咚的結束了。真配合,不然空氣很冷耶。
天漸亮,風神也出了帳,說這時是欣賞色溫變化的好時機。只見眼前黝黑的能高南峰假山頭,後面天空翻白,看樣子太陽會從那邊升起。左邊一層薄霧被在木瓜溪河谷上,透過微光讓重重山巒變得更有層次感。一會兒幻化為金粉,將木瓜溪河谷變成黃金河谷,陽光也灑在營地左側的草坡上,且逐漸往我們逼近。6:35,太陽終於從南峰左側山腰跳了出來,將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當我無法直視時,回頭一看,後面的草坡早已染黃。我的影子立在草坡上,而月亮就高掛在上面的天空,形成日月爭輝的景象。
太陽出來了,大家也都起來,開始整裝收拾。九官鳥擔心我雙腳的狀況,硬是將我一瓶1500cc的舒跑拿去充公,好幫我減輕重量。整理完畢便清空帳棚,再把結霜又濕氣重的帳棚搬到陽光下晾晾,三兩下就乾了。收完帳棚後,8:05出發,邁向今天的目標───能高南峰。
一會兒看到台灣池在路徑左側,還真的挺像的。沒多久路徑右邊也出現一水池,水面都結冰了,且拳頭大的小石子還砸不破,可見冰結得挺厚的。8:24看到那據說很難走的干卓萬山塊,氣勢非凡。這時還沒聯想到最後一天要紮營在他山腳下的河谷,滿腦子只有眼前上上下下的稜線,還有黝黑高聳的能高南峰假山頭。除此之外,高高低低的箭竹、各種有刺植物以及七八十度的陡坡,無不考驗我們縱橫山林的能耐。
9:07休息喘口氣,遠方奇萊連峰,看來起伏不大,但那是距離造成的假象,當你身處其中時,後悔也來不及,這就是我們現在的處境。前有好一段的蜿蜒曲折,後有來時崎嶇路,進退兩難。左邊能高山的草坡有如誘餌般,引人聯想到前方有一整片柔美廣闊的高山草原,驅使我們傻傻前行。
9:39看到玉山從干卓萬山塊的左側冒了出來,這是此行第一次看到玉山。9:54看到雪山從卡賀爾山與鳥嘴尖山之間探出頭來,加上能高山,今天一路都可以看到台灣三高。
10:40左右遇到需攀爬的陡上,走來有些膽顫心驚,不自覺就會把重心壓低到幾乎要趴著走。11:50終於攻上出發時看到的黝黑假山頭,視野遼闊,東看雲海漸湧木瓜溪谷,北看能高山、奇萊連峰以及雪山,西看萬大溪谷、馬海僕富士山以及守城大山,南望能高南峰、干卓萬山塊以及玉山。在這兒欣賞風景並休息20分鐘後離開,此刻木瓜溪谷已被雲海填滿,雖然仍是豔陽高照,不禁擔心是否會跟昨天一樣滿上來。
12:26透過相機的長鏡頭看天池山莊,廣場上已經搭滿帳棚,現在才禮拜六中午而已耶!難怪九官鳥不考慮禮拜六出發。再往前走一點,能高南峰矗立在眼前,天啊!怎麼還那麼高,且又是一連串上上下下的蜿蜒稜線,往回看也一樣,今天是鬼打牆了嗎?走了那麼久都還是在這稜線上。
13:51終於翻上能高南峰……的肩膀,下背包吃吃東西喝喝水,看看接下來幾天要走的大草原和光頭山、白石山以及安東軍山,還真遠啊!吃飽喝足後,14:07往左向上陡個一分鐘就攻上此行最高的能高南峰(3349M),我的第22座百岳。
山頂視野廣闊,中央山脈的柔美草原、雪山山脈以及玉山山脈盡收眼底。木瓜溪谷早被白雲填成一片汪洋大海,直抵太平洋。忍不住拿出小相機玩玩全景攝影功能,傻傻拍了一圈,卻因為沒玩過而失敗,之後就懶得再拿它出來玩了。
看到風神拿著iPhone努力的跟斷斷續續的中X電信訊號搏感情,我也來試試我的台X大,沒想到竟然是滿格耶!趕緊打回家報平安,當然還要報告這裡的好風景好天氣。被問到累不累時,不加思索的就說「當然累啊!」,這段上上下下與合歡北加西單攻相比,應該是勝出了吧。
山頂耗了快半個小時,回到下背包處,看到來時的坎坷路,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回頭,背包上肩,速速離去。陡下南鞍營地之路,加上穿不慣的新鞋,對我的雙腳真是極盡摧殘之能事,恨不得脫下來丟下山谷。而那看得到卻走不到的營地,更是不斷的消磨我的意志。終於,快四點時抵達南鞍營地,立刻下背包脫掉鞋子,解放那受苦受難的腳丫子。看了看雙腳,汗濕的襪子泡到有點慘白,OK繃都脫落了,腳踝也多了兩處新傷,左腳拇趾底雖沒起水泡,卻有類似的刺痛,不由得擔心自己是否會成為累贅……
坐著休息一會兒,逐漸感到涼意,趕緊喝點熱水。這水,嚴格說來,應該是茶了吧。論色澤,清澄金黃;論香氣,有股不俗的韻味;論口味,淡雅的回甘清甜充滿在嘴裡。這陳年箭竹茶真是老天爺精製的傑作,讓我忍不住一喝再喝,後果就是半夜頻頻起來噓噓了。
暖暖身子後,跟大雄拿了痠痛藥膏塗抹在肩頸和雙腿。雖然還不覺得有多痠痛,但為了接下來幾天著想,還是先擦著等。帳棚搭好後,窩進去跟九官鳥拿OK繃貼傷口。貼著貼著,開飯了,請大雄幫我舀碗麵,我就偷懶不出帳棚了。
六點多,風神心疼的摸著他的D200說還好只有在保護鏡上敲幾個小洞。我的D90也敲到一兩次,保護鏡上面也有疑似裂隙,幸好擦一擦後發現只是沾塵。清好相機,看看今天的照片,再一次被上上下下的稜線震懾。越看越覺腳趾頭痛起來,還是別看了,休息睡覺儲備體力比較重要。
今晚就不依風神提議的頭腳交叉睡,大家頭朝同一邊,背包墊腳底,睡不著時剛好可以抬抬腿拉拉筋。這一夜,感覺抬腿拉筋的時間似乎比睡著時多,配合大家有節奏的鼾聲律動,也不錯啦。不過更棒的是,半夜和大雄外出撇尿時,終於看到怪怪叫聲的來源。雖然在薄霧之中只能看到閃亮的雙眼,但周圍山坡散布著為數不少的亮光,讓我們驚喜不已。回帳棚後,興奮的記下那不時聽到的水鹿叫聲───高頻又短促的「喔」一聲。
2009.12.6
六點多起床,碰到帳棚就有碎冰掉下來。拉鍊一拉,外面一片白茫茫,只可惜不是雪,而是會阻撓我們欣賞風景的霧。心情頓時與昨晚擱置在外的水一樣,凍成冰塊。希望稍後能雲消霧散,前一天能高山前冷颼颼的強風濃霧千萬別再來啊。
6:30,東邊雲霧變成金色。兩分鐘後,太陽從山坡探出頭來。霧氣讓我們得以直視太陽,四分鐘後,整個爬上山坡。像這樣眼睛直視濃霧中的日出,也算是另類欣賞日出的方式。
7:43,吃完早餐收拾背包後,陽光普照,一掃陰霾,大大的月亮掛在西邊山坡上的湛藍天空,精神為之大振!大家紛紛拿出相機瞄準四面八方,捕捉這好不容易盼來的好風光,一會兒才想到要將冰霜融化後濕漉漉的帳棚拿去曬太陽。
8:38,收拾得差不多了,跟前幾天一樣,留下阿國善後,我們先出發。一開始就是累人的陡上,不過這幾天走下來,我反而比較喜歡上坡,因為可以透過呼吸的調節免於喘到上氣不接下氣,但卻還沒找到可以饒過腳趾頭的方法。
回頭看去,阿國還在悠哉悠哉的收拾,後面卻是高聳陡峭的能高南峰,氣勢懾人,真不愧是名列十峻的大山。隨著高度的攀升,能高山漸漸從南峰左側冒出來,相對距離的讓他顯得渺小。而隨著山稜的走勢,能高山的山形逐漸龐大,從能高山頭往下看到溪谷,雖沒有峽谷嚇人的垂直峭壁,但1500M以上的落差仍展現他壯闊的山容。
萬大北溪蜿蜒在大小山稜之間,遇山則拐個彎,看似妥協的水往低處流,實則不甘示弱的襲擊溪谷邊坡,掏出整塊綠中的片片白。在這兒看去只是顏色的不同而已,但當行走其間,可是要再三小心那崩塌地,尤其是最近一個月已有兩起墜崖事件。
往光頭山的方向看去,可看到玉山山塊,之後連雪山也在能高山後現形,又是一個用眼睛完成台灣三高的日子。
10:03抵達3159峰,眼睛馬上被面前的景色給定住了。陽光下閃耀著一條纖纖小溪,橫過廣闊草坡與柔美山谷,彷彿是一條精緻的銀鍊子,躺在鋪上黃綠絲絨的珠寶盒裡。「好美啊!」每個人都看傻了,直嘟嚷這三個字。回過神後,開手機打給雅銘,興奮的說這裡比瑞士的高山草原更漂亮。而風神也再度拿出iPhone,只是訊號仍是微弱,完全顛覆中X電信在高山上訊號最好的既有印象。
駐足欣賞20分鐘後,循右側斷崖山稜前行,正式邁向此行最精華的高山草原與湖泊。下切至山谷邊盆時回望,3159峰前的山坡好像披了張色彩斑斕的魔毯,隨著天上雲朵飄過,不斷幻化光影,活靈活現,感覺隨時要飄起來飛上天,誘使我們一再停下腳步留意欣賞。
遍覽柔美的高山草原,繞過數顆算得上是光頭山的秀麗峰頭後,終於在12:04抵達不甚起眼的光頭山(3060M),我的第23座百岳。大概是走得太輕鬆了,大雄說這光頭山有愧為百岳。
光頭山又名知亞干山,三角點接近崖邊,旁邊陪著小小一尊白色聖母像。西邊就是每天伴著我們的干卓萬山塊,東邊有一大片草坡,北邊被擋住看不了多遠,南邊則可以看到草坡上躺著白石池和妹池,以及遙遠後方的安東軍山。在這兒坐下來享受暖陽微風的輕撫,吃吃喝喝,還嗑掉風神另一顆甜美多汁的蘋果,真是快意人生啊!
12:45,雲霧從後面追來,我們也差不多吃飽喝足,該上路了。不知是不是大雄太看不起光頭山了,一開始就來段崩崖碎石路給我們下馬威。左側大崩壁看來怵目驚心,伴隨著雲霧,頗有七星山小油坑的感覺。離開碎石坡後,進入帶刺的矮樹叢裡,三不五時就被扎一下。尤其是暴露在外的睡墊,外緣歷經前兩天的摧殘早已坑坑洞洞,今天更像是被狗撕咬過一般碎裂。13:49終於擺脫艱難的碎石坡與刺樹叢,進入矮箭竹草坡。回望光頭山,隱身在崩崖之後,雲霧之上,還是有大山的氣勢,大雄看了說要收回有愧為百岳那句話。
14:01經過沒多少水的水池,爛泥裡滿佈著動物腳印,而附近不時可看到一堆堆圓圓的便便,種種跡象似乎在告訴我們,水鹿就在你身邊。一想到有機會看到水鹿,心中不禁雀躍著,原應沉重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14:10抵達今天的紮營地───白石池,看起來跟嘉明湖有點像,不過這時沒有陽光,顯現不出她的美。池畔有塊野獸皮毛掛在石頭上,不知是哪一個苦主的。卸下背包後,脫下鞋襪,坐在池畔石頭上,望著被風吹皺的池水。突然看到一隻鳥飛過,尾巴開岔,是燕子!燕子也能飛到這麼高的地方啊?
坐了一會兒,大雄出發去繞池一圈,視線不知不覺的跟著大雄走。東邊有藍天,西邊有撥雲見日之勢,心想一旦有了陽光,到西邊的池畔應該可以看到藍天的倒影。於是穿上拖鞋,循逆時針方向走去。
到了西岸,攀上草坡等待,陽光就是不出來,看同伴們都在搭營了,還是去幫忙吧。不過等我走到時也差不多好了,哈。接著大雄和風神又忙著堆石坑,準備集尿當誘餌,看能不能引來水鹿。堆好石坑,一人一泡尿,感情不會散喔。
低頭看到腳上的OK繃又脫落了,再跟九官鳥拿,不過快沒了,幸好他找到更好用的透氣膠帶。雙腳似乎也逐漸適應新鞋,或者該說是麻痺了吧,不再那麼疼痛。
三點多,陽光出現了,一夥人坐著吃喝聊天,真有池畔花時間的閒情逸致。快四點時,大家忍不住又紛紛去遊池,這次我改成順時針走。有了陽光的白石池果然漂亮多了,到營地對面時,越看越覺得外觀像是心型,尤其是滿水位的話會更像。若說嘉明湖是「天使的眼淚」,這白石池該是「愛神之心」吧。
五點多吃完飯,風漸歇,湖面終於像面鏡子。只可惜不過幾分鐘的光景,天色漸暗,雲霧逐漸飄來。隨著雲霧的飄來,聞到陣陣騷味,正懷疑是不是幾天沒洗澡的我們所散發出來,突然看到北方草坡稜線上有黑影竄動,是水鹿!一隻、兩隻、三隻……越來越多隻,且有志一同的挺進到我們的“感情不散尿餌區”,低頭就喝,毫不猶豫!喝到快沒有的時候,甚至打起來了。這“感情不散尿”反倒讓水鹿們感情散了了。
我們噤聲觀戰,深怕嚇跑這群嬌客,更試圖以不開閃燈的方式拍下他們的身影。不過太難了,一來是光線不足難以對焦,二來是快門慢到很容易糊掉,拍了一百四十多張後,才勉強開閃燈拍了幾張。風神更是拍到四組電池用到最後一組,讓他之後三天拍得很收斂。
這場與水鹿的約會長達兩個小時,且不只附近有,整個白石池周圍邊坡上都有水鹿出沒,多到數不清。而大雄睡前要撇尿時,不敢走到先前集尿區,怕被水鹿圍上來。不過尿到後來還是被趨近的水鹿嚇到褲頭拉上趕緊往回跑,害我笑到也想尿。直闖原先的集尿區,發現石堆被夷為平地,裝尿的塑膠袋也不見了,怕是被吃了吧。
這一夜,水鹿在周圍遊蕩,我滿足的沉沉睡去,一覺到天亮。
2009.12.7
一早醒來,賴在睡袋裡享受溫暖,突然聽到一點點輕輕悶悶的聲音,來自帳棚,心想:是雪嗎?千萬不要是雨啊!一會兒聲音又沒了,繼續賴在睡袋裡,直到有了便意,不得不外出。
打開帳棚,地上乾乾的,外面有濃霧,帳棚上啥都沒有,剛剛的聲音應該是極細微的霧雨吧。翻上東側邊坡,找了個避風的凹槽解放,凹槽下有個小洞,解放完的便便跟尿剛好填滿,儼然是個小水池。回到白石池畔後,聞到一陣騷味,想必是水鹿見我沒沖掉,幫我清理便所了吧。前一晚的兩處集尿區,小石頭都被水鹿清走,不知我們的營地是不是這樣被水鹿“整理”出來的。
吃完早餐,濃霧不僅不散去,有時還落了幾滴霧雨。九官鳥擔心天氣轉壞,我則是天真的以為,此行多的是艷陽高照,滿天繁星也看了,壯闊雲海也看了,遼闊草原也看了,綿延山勢也看了,更看到從未見過的水鹿,我已無憾,就算下雨也無妨。9:03,等不到雲霧散去,由阿國押隊,離開這個與水鹿邂逅的愛神之心。
經過池南一棵獨立樹後,9:09遇到一個乾涸的池子,一分鐘後再一個,夏季豐水期時一定很漂亮,而那棵樹在往後的路程是我識別白石池所在的最佳指標。9:19雲霧逐漸散去,看到白石妹池,忍不住就想親近她,徵得九官鳥同意後,獨自沿著池畔順時針走。水不深但清澈,西邊有個稍高的缺口,據說這就是萬大北溪的上源。
過白石妹池後,來時方向的雲霧漸散,高高低低的黃綠地毯就在眼前,真想躺在上面滾來滾去。後方還有崩成一片非凡氣勢的光頭山,不容小覷。偶有藍天乍現,陽光快閃大地,彩繪繽紛。十點半左右,這幾天熟悉的晴陽藍天完全重現,老天爺真是太眷顧我們了!
走在起伏不大的低矮箭竹小徑上,看雲氣幻化蒸騰,大地光影婆娑,眼前彷彿是一個巨大生命體,因為暖陽的輕撫而甦醒活動,而我們也被烘得骨子都酥了,好舒服的一段路程,我喜歡。
11:28,慵懶的抵達白石山(3110M),我的第24座百岳。回望這段天堂路,清晰可見白石池,還有幾個乾涸的水池,真想在豐水期來欣賞這傳說中星羅棋布的高山湖泊群。往前走一點,位於南北兩側山脈深V夾擠下的萬里池渲染了周遭的草綠色,在豔陽下閃耀著白色波光,彷彿在引誘我們下去。只是這深V一點也誘惑不了腦筋清醒、沒有高山症的我們,還是坐下來休息用餐給太陽烤才是明智的抉擇。
打開手機收到雅銘傳來的簡訊說合歡山下雪了,問我有沒有遇到雪,趕緊打電話給她,不過沒接。試著往合歡山的方向看去,似乎被能高主南給擋住了,也沒看到白色山頭,應該下得不多吧。
吃飽喝足後,躺在草地上繼續享受暖陽。看到新鞋已經被勾破一小塊,可見這能安縱走也不是多軟的柿子,尤其是怎麼會有那麼多有刺植物啊,還好背包漸漸空虛,今天出發前就把傷痕累累的睡墊塞進去。
12:37,實在是賴到再不走就完全不想走了,趕緊起身陷入深V的誘惑。13:00,我們還在下切途中,卻見阿國已經溜到對面山頭上了,真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布農勇士。
越往下走,池面越顯廣闊,總覺外型像個肝,搭配外型像心的白石池,還真是能安縱走路線的心肝啊。偶然發現水面不時畫過白色光影,是魚嗎?這麼高的湖泊會有魚嗎?等會兒到池邊要好好觀察一下。
13:35下到池邊,不過水池邊多是爛泥,往左繞湖太遠,所以要往右繞點路。走了幾步就看到一個小水池,水很清,觀察好一會兒都沒看到魚,倒是有不少蝌蚪,高山上有青蛙嗎?大雄說是蠑螈,我記得台灣的蠑螈就是山椒魚,那麼山椒魚小時候也是蝌蚪嗎?不解。
接著走在高聳箭竹間的乾溪床,感覺像是小時到溪邊釣魚走的路。13:49抵達萬里池南岸,趨近水邊欣賞這廣闊的高山湖泊,青山綠水,波光嶙峋。東邊有缺口,據說就是花東萬里橋溪的源頭;西邊有剛剛穿越的溪流河道,匯集周圍群山的涓滴細水而成就這號稱萬里的湖泊。
水中依舊只看到蝌蚪,倒是離開後上攀不久,又發現水面有動靜,這次就看得很清楚了,是鳥!只見牠在水面快速的游一段,倏的鑽到水裡,一會兒又從另一頭竄出,游一段後又再鑽進水裡……就這麼不斷重複一樣的行徑,好像在跟我們玩比手畫腳,而我們卻始終搞不清楚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14:55,終於擺脫深V的誘惑,準備邁向屯鹿池。不過我的登山杖因為在池邊撐著跳躍,綁在手上的帶子壞掉了,幸好大雄不用登山杖,剛好借我。15:25鑽進此行難得遇到的針葉林裡,不過三兩下就出來了,水鹿應該都是躲在這樣的樹林裡吧。出了樹林,原本被雲霧遮掩的安東軍山也出現了。15:49,屯鹿池現蹤。邊坡和白雲的倒影讓她看起來像五角形的本壘板,而阿國早已在五角型的頂端等我們了,趕緊跨步向前。
越接近屯鹿池,越發覺她止水如鏡的沉靜之美,大夥早已不成隊伍的各自散開去欣賞她的美。我來到池邊,陽光突然照在左側山坡,水面倒影跟著鮮豔起來。看著那好美好美的倒影,都快分不清哪一面是真的了!
16:35,終於捨下美景抵達池南營地。16:56搭完帳棚後,夕陽將墜,湖面失去了鮮明的色彩,但仍保有一份靜謐,我喜歡她的靜。
17:00一到,太陽就下班了,我們的晚餐也差不多出爐了。大家今天的胃口特好,香辣的紅燒牛肉麵清得一滴不剩,水鹿休想像昨晚一樣來翻我們的鍋碗瓢盆。不過我們還是貼心的撒了幾泡尿,歡迎享用。
一會兒水鹿真的來包圍我們,為了搶到有尿的好地盤,又上演打架秀。大雄為了勸架,順便證明他不怕水鹿,衝上前胡亂揮舞一番,還真的把牠們嚇退幾步。不過大雄依然不敢久留,早早撤回,見好就收。
「天很黑的時候,星星就出來了。」這句話曾是我們工作上的一則笑話,這些天每每看到滿天星斗就想起。今天沒有天池山莊的大圓月,更是繁星點點,但卻看不到銀河,因為只看得到銀河氾濫後的「銀海」。有些星星似乎累了,掛不住而掉了下來,在天空畫下一道道光亮。我看了好幾顆流星,默默許下相同的願望……
進了帳棚,其他人都把頭探出,躺著等待流星,還真是好方法。而我,想到旅程即將結束,有點意興闌珊了……
2009.12.8
昨晚下半夜幾乎沒睡,天氣又冷,好不容易熬到五點多起床。外面結了霜,還有幾頭水鹿,牠們夜遊到現在不冷嗎?我都替牠們覺得冷了。
今天的路程比較遠,要早點出發。6:27,創下此行最早出發的紀錄。才走了兩分鐘就看到屯鹿妹池,沒想到這麼近。一條不到一公尺寬的水道,表面結了一層冰,而一叢叢凸起的土堆草叢上也都結了白霜,看起來頗有寒帶凍原的感覺,難怪昨晚特別冷。陽光照在西邊山頭,呈現暖黃色調,但我們仍在山的陰影處,冷得鼻涕直流。
6:41鑽進樹林裡下切,幾分鐘後穿了出來。6:59回望屯鹿池,阿國似乎已離開。7:06看到山頂有個小V凹口的安東軍山,一大塊一大塊的雲朵盤旋在上空。7:11,右邊干卓萬山塊的幾個山頭都醒來染上金妝,而前方安東軍山似乎還沒醒,但那有如九九峰的諸多崎嶇峰頭看起來挺嚇人的。7:15看到一棵長相奇特的樹,算是風剪樹吧。7:19看到兩個應該是乾掉的大水池,三叉路口就在上池的旁邊。
7:23抵達三叉路口,巧的是,我們一到,陽光就灑下來了,真是大吉兆!整個安東軍山頓時醒了過來,金黃草坡與背光的黑影形成強烈對比,看起來特別立體。大夥精神大振,卸下背包往安東軍山突進。
回頭看去,來時黯淡的灰草坡,如今呈現稻穗般的金黃色澤。前幾天折磨我們的能高南峰,也變成柔和的金黃山頭。而西北邊可以看到小小的守城大山,以及遠方的雪山西稜。隨著高度的攀升,越來越多山頭浮了出來,像是崩崖後方的光頭山以及錐狀的能高山。且不只是北邊的來時路,南邊的中央山脈南段以及玉山山脈也看得很清楚,視野真棒。旁邊山頭也有絲狀的小小雲瀑翻越,這是我看過最秀氣的雲瀑。
8:15,我在V字型的右端,看到三角點在另一端,呼呼,衝啊!8:19攻到三角點旁,我的第25座百岳───安東軍山(3068M)。一到就卯起來拍了十多分鐘的紀念照,然後才好好欣賞風景。這裡不愧是一等三角點,視野遼闊。北可看到雪山及中央尖山,以及整個中央山脈北三段,當然也包括此行的能高山、能高南峰、光頭山和白石山,還有今天出發的屯鹿池;東邊可以看到花東縱谷;南邊可以看到玉山以及中央山脈南段;西邊……被V字型的另一端擋住了。不過不重要,因為沒什麼人喜歡那一段的陡下之路。
打個電話跟雅銘報平安,再次挫挫風神iPhone加中X電信的銳氣。山頂廝混了40分鐘,在九官鳥的催促下,只好捨棄眼前的美景,不情不願的下山去。9:25回到三叉路口,阿國早已等候多時,不過還要再等我們吃吃東西喝喝水,補充一下體力。
9:50背包上肩,沒多久就鑽在密林裡陡下,頗有志佳陽陡下的感覺。10:50下到溪流旁,地上鋪了許多紅葉,也有幾顆紅色的石頭,在這兒休息幾分鐘便沿著溪流下切。由於一下走在溪床,一下又上切,擔心不慎滑倒而摔到相機,且今天要陡降1500M左右,似乎得趕點路,於是把一路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收進背包裡。收了相機後,步伐輕盈多了,尤其是跳躍在溪床的石塊間,這是我熟悉又喜愛的,因為小時去溪邊釣魚最常跳來跳去了。不過也因此,風神漸漸跟不上我們了,幸好有阿國在後押隊。
之後遠離溪谷,走在似乎永無止盡的下切路,加上1000cc的水早已喝光光,讓我口乾舌燥。風神更是幾度力竭,勉強落下一句狠話「下到河谷我就不走了!」都幾歲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使性子,害我要氣喘吁吁的陪著哈啦幾句,激勵激勵他,還跟他說有野莓吃,這樣他就走快點了。只是好死不死,他摸到咬人貓,又開始哇哇叫了。不過痛一下也好,看他叫得挺有精神的,不錯不錯。
一會兒大雄也出狀況,手上扎了根刺。拿根針給他挑,刺掉了,針也掉了。在一堆落葉中要找根針好難啊,找了一會兒只能放棄,希望別傷到其他山友。
14:56終於又切到溪谷,風神一到就癱在地上喘。見我蹲在溪邊喝水,他也拿出空的水壺丟給大雄,請大雄幫他裝水。只是他真的不太行了,水壺只丟到一半距離而已。
喝了水休息一下,體力恢復不少,起來走走,又發現一隻上能高那天看到的小老鼠。看到老鼠就想到怕老鼠的小芯,以後看到水鹿也會想到怕水鹿的小芯爸。
等風神把那壺溪水喝光,精神好多了,再度背包上肩。一開始就要過溪,我找個稍淺的地方,丟個一兩顆石頭,跳跳跳的過去了,鞋子沒濕。九官鳥看了看也跳過來,大雄的鞋子不是高筒的,我再丟些石頭讓他過來。輪到風神,竟躊躇再三,不敢跨過,只好再幫他丟幾顆石頭,都快把小溪阻斷了才敢過來。而阿國穿的是雨鞋,根本沒在怕過溪的。
之後的溪床路,又是跳得挺開心的。快到匯流處時,往右上切,有塊地搭了破破的棚子,接著又下切到大溪床,應該就是萬大南溪了吧。走在寬闊的大溪床上挺輕鬆的,大雄還撿了顆酷似黑金剛大哥大的石頭作勢講電話。不過風神還是有如行屍走肉般的飄著走,三不五時就問「還要走多久啊?」。
15:57,到了一處須涉水而過的河段,大夥脫了鞋子,穿著襪子下水防滑。好冰的水啊!不過冰鎮過後,腳趾頭好像不痛了,真舒服。這時有幾個人要往上游去,說是要去採愛玉的,還跟我要了點乾糧。經過這麼多天,終於又看到我們五個以外的人,感覺挺新鮮的。之後又遇到幾個人,拖著獵槍也往上游去,據說是要去打飛鼠山羌的。想到這些我們平常見不到的動物就要被獵殺,還真有點不捨,尤其是經歷了這幾天與水鹿有近距離的接觸。
16:44,在一處前人紮營過的河床上停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地紮營。大雄溜去找來大大小小的漂流木,燒起營火。等待用餐的空檔,溜到河邊洗洗頭洗洗臉,水好冰啊。洗完之後,覺得整個人清爽多了。
吃完飯,大夥圍在營火旁聊天看星星,順便嗑掉沒吃完的東西,減輕明天的重量。一位獵人跑來說他頭燈壞了,不夠亮,問我們可不可以借他,不過我們的頭燈都不夠亮,只好作罷。十一點多,營火將熄,我們也創下此行最晚就寢的紀錄。
2009.12.9
六點醒來,睡袋上面濕濕的,帳棚也濕濕的。出了帳棚,放在外面的背包跟其他東西也都濕了,水氣真重。找了塊上頭有紅葉的隱密地解放,舒暢不說,不時有紅葉飄落,別有一番美。
一會兒阿國也醒來,見他翻攪營火餘燼,三兩下又是熊熊烈火。看看沒剩多少木頭可以燒,我再去撿些來燒。九官鳥和風神陸續起床,我們又圍在營火旁聊天,順便烤一下濕掉的背包。到了七點半,帳棚裡還傳來大雄的打呼聲,也睡得太爽了吧。差不多要吃飯了,叫了他幾聲,沒反應;跑去搖了搖帳棚,沒反應;最後是打開帳棚推了推,才終於醒來。
八點半,陽光灑在這塊河谷裡,趕緊把微濕的帳棚、睡袋、睡墊、背包和其他有的沒的拿去曬,十幾分鐘就乾得差不多,效果比營火好多了。看著眼前有點像長毛象的松風嶺,腳似乎要痛了起來,真想走溪床到奧萬大。
9:22,整裝完畢,邁向歸途。走一會兒就離開河床,上切到森林裡,我苦了。9:33過一個小瀑布上方,可以看到一條殘破的吊橋掛在溪谷上。10:13看到前一天走過的萬大南溪寬闊河谷,10:19拉繩下木梯,10:23看到萬大南溪從寬闊的河谷縮到窄窄的河道裡,兩旁有各種顏色的樹木,走在其間該有多好啊。
12:00差不多該跟準備來接我們的陳大哥連絡了,九官鳥的手機怪怪的,就拿我的手機給他打。喬好時間後,我也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12:24看到一片崩壁,頗有向陽崩壁的氣勢。12:45看到建築,且遇到幾個人進來登山,開始有回到人間的感覺。12:55,終於踏進奧萬大的松林區。
走個幾分鐘到了奧萬大吊橋,有遊客圍過來跟我們聊天,一聽說我們走了七天,嘖嘖稱奇。還有人說看到我們這樣的年輕人可以在山上待七天,台灣的未來有希望了。哈!有這麼誇張嗎?不過聽起來挺開心的。
走在吊橋上,過來的遊客多了,忍不住頻頻回頭看松林區,試圖找尋來時路,卻被茂密的森林掩蓋。我,是該回到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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