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政恩被抓走後,實驗也就跟著停擺了,這段期間裡,卞婆婆終於結束長久的旅行回到台灣來,正在苦於找不到霞英和柳處長當靈學老師的秀娟,當然到機場去接卞婆婆,希望她能當自己的靈學老師,趕在遇上鬼差之前,提高整體戰力。
卞婆婆回來後,果然義不容辭地為秀娟展開靈學訓練,秀娟看張嘉達也是閒來無事,就找他一同向卞婆婆請教靈學知識,他一聽還興奮地大聲歡呼,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這個人旺盛的求知欲,這段日子裡,兩人在婆婆的指導下迅速地增加靈學知識,相較於霞英那種略顯高壓的教育法,卞婆婆在指導人的時候更為成熟,懂得讓學生自己去體會,也鼓勵兩人勇敢地去執行抓鬼的任務,雖然兩人剛開始時還不太習慣於面對惡靈,總是會被其恐怖的外型與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到,到後來也漸漸掌握到訣竅,恐懼感自然也就消除許多;而在一連串與異界接觸的經驗之中,讓她明白到這些惡靈的存在,是生命的另一種型式的呈現,不同於凡間價值觀中對『生死』所下的定論,她有時會有種奇秒的感覺,跨在生與死的邊界,並沒有這麼可怕,凡間人對死亡的恐懼,是來自於『未知』,那麼如果知道了死亡後的世界,這些事也就不再如此可怕,而是可以坦然面對的必經路程。
這些事情,當然也是張嘉達一同討論之中,所得到的領悟,有著天才美名的他,對另一個世界的理解能力完全超乎想像,他對『生、死、亦生亦死』三個世界所提出的大膽推論,有時連卞婆婆都會嚇了一大跳,因為以一個不曾接觸過靈學的人,能這麼快就能理解世界的構成原理是很難得的;另外,相對於靈學知識增長,張嘉達進行靈修產生的效果卻是出奇的差,以一般學生的理論來說,他就是『考試』非常拿手,『動手做』卻完全不是同一回事的人。而張嘉達本人倒也不放在心中,他對靈學的興趣本來就是放在學術研究之上,他渴望從更多的靈學知識中,取得更多符合他所期待的『生命存在價植』,至於上場殺鬼降魔這一套,他倒是興趣缺缺。看來要期待他能成為戰力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秀娟也沒有任何理由要求他要替自己賣命,去面對可怕的冥府使者。
常修行進行到了第三個禮拜時,陳柏榮依照約定帶來了新人,秀娟和張嘉達依照約定時間來到實驗室,陳柏榮要介紹新人給她們認識,而令人十分意外的,這個新人竟然是霞英,從八月十九日到十月一日之中的兩個月,霞英就像失蹤了一樣,到了今天秀娟才知道,原來陳柏榮拿走備份資料,就是要霞英能研習裡面的知識,並加入實驗團隊,從今而後,就由他們三人將實驗正式完成。
“霞英,妳真是太見外了,妳要加入我們怎麼不說一聲?太不夠朋友了。”,姊妹淘霞英要一同參與實驗,秀娟當然是歡迎之至,只是口頭上還是不免要抱怨幾句。而一旁的張嘉達也很歡迎這位新人一同來到這個小組裡,畢竟覺得王政恩性情古怪、難以相處的,可不只有秀娟,在張嘉達眼裡,很清楚志揚是在王家父子的陷害下喪命的,所以那天他接到秀娟傳來的紙條,立刻義不容辭地幫助秀娟,一同讓王政恩受到應有的制裁,王政恩服刑後他還一度擔心新來的主管會不會難相處,現在知道是霞英來幫忙,張嘉達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既然三人對彼此的認同感都相當不錯,霞英就正式加入實驗小組的一員,雖然她對這個實驗並沒有其他兩人來得熟悉,但在這個實驗幾乎已經快完成的階段中,所有的數據都十分齊全,只要兩人稍加提點,要正式完成實驗不是難事;同時陳柏榮還帶來另一個消息,就是在他的上下奔走之下,政界大老決定不限制實驗完成的時間,只是有個附加條件,那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必須要找出能正式對付鬼差的方法,而且決不採用王家父子那套『靈魂雜質理論』。也就是說秀娟等三人能以正職人員身份,一邊將實驗完成一邊研究對付鬼差的方法,這也是陳柏榮把霞英找來的一個重要原因。
能以正職人員身份工作,對剛失去工作的秀娟來說,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雖然她從蔡超華那兒得到一筆報恩的錢,但總不能坐吃山空,有個職業總是好的;張嘉達的反應則不同,這個實驗對他來說只是在賺外快而已,之前志揚死了以後,實驗小組跟著停擺,他就去找了一份生技公司的工作,他並不打算辭職,只想依照之前的模式,每個假日都來幫忙,賺點外快,主要進度還是要交由秀娟來負責。
“霞英,那妳之前在靈異諮詢處的工作呢?要繼續進行下去嗎?”
“不了、我不會再回那裡工作了,我自願申請調職之後,上級長官就讓我看有關『靈魂轉換儀器』的資料,接著就被調到這兒來了。”,許久不見的她顯得失去了以往的朝氣,口氣又淡淡的。
“這…..那柳處長呢?還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嗎?”
“他….也不在同一個單位工作了,應該說…沒有人知道他去哪了。”,霞英面無表情的輕聲嘆氣,當然是不該再繼續問下去了。
既然霞英也算是正職人員,那秀娟和她就私下決定要優先找出對付鬼差的方法,實驗的事就暫時先放到一邊去,畢竟沒能想出制服對方的辦法,實驗一完成,就等同於死亡,這件事要優先處理。
“秀娟,妳到現在還是堅持要救妳丈夫嗎?”
“當然!而且我的信心比以前還堅定!”
“妳不怪他嗎?也不怕他變心了嗎?”
“不會啊!因為在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想通了。”,兩人許久未見,秀娟把這一陣子裡解救蔡超華的事跟霞英說了一下。“所以啦!經過我女兒提醒之後,我明白到一家人應該原諒對方的錯誤,並且將他拉回來,所以蔡超華的兒子才願意救他父親,果然讓蔡超華的生命重獲新生,同樣的,只要一家人一起用心,我相信志揚絕對會放棄永生的夢想和那一段婚外情,回到家裡來的。”
“那麼,妳有想到對策對付冥府使者了嗎?”
“也談不上什麼對策啦!我只是要在實驗完成的那時候,同時向對方要求條件,只要它願意讓我丈夫的靈魂重回肉體,我就將實驗內容消毀。也願意失去所有有關實驗的記憶。”
“哇!永生不死的機會就這麼失去了,妳不覺得可惜嗎?”
“不會啊!我倒覺得只要活得心安理得,一百年的時間也很夠用了。”,長期跟張嘉達談論這些事,讓秀娟對生死有了新體悟。“所以我所定下的目標,就是要能在第一時間裡阻止對方,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解釋我們願意放棄長生不死的夢想,事情就一定會有轉機。”
“可是這是依照妳所想的解決法,可別忘了我們背後還有一群人,對長生不死有著異常執著。”
“妳是說陳柏榮背後那群『高層』嗎?”
“沒錯!要是得罪他們,事情可就不容易收拾了。就我所知,他們真的是一群很有影響力的人,他們要是知道有人毀了他們的永生美夢,一定不會讓我們好過的。”
“關於這件事,我想要去找陳柏榮問問看,看有什麼解決方法沒有,至於霞英妳就負責幫我做靈能力訓練就好,其他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妳了,長久以來,妳真的幫了我很多了,真的!”
“哪裡的話,我沒有做什麼啦!”,現在的霞英真的變得很不一樣,太過拘謹了點,少了以前那種女俠的風味,讓人很不習慣,可能失去柳處長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吧,秀娟眼看霞英失去了以往的傲氣,決定要給她好好打氣一下。
“霞英!為了慶祝妳來到我們這個團隊,今天我們一同去大吃一頓吧!”
“啊?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了!跟我來就對了!”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見秀娟盛情難卻,霞英也不好推辭,三人離開實驗室後,到附近的海霸王大吃一頓,慶祝這位新組員的到來。
休息一天之後就是十月二日周三,是秀娟開始正職人員的第一天,也是和霞英合作的第一天,秀娟特地找來卞婆婆請她幫忙進行特訓,婆婆見到許久未見的霞英,第一時間裡還認不出來呢!
“喔!是霞英啊!怎麼最近看起來不一樣了,我差點都認不出來,我想想啊….我們大概有五年左右沒見面了,幾年不見,是越來越漂亮了呢!”
“婆婆!您才是越來越漂亮了。”,平日看不出,霞英的嘴倒是滿甜的。
“呸!小姑娘胡言亂語,我這個老婆子還能怎麼漂亮得起來?”
“你們兩個都客氣了,都很漂亮,誰也不輸誰。”,看兩人這麼客氣,秀娟也出來打個圓場。
“好、好、好,客套話婆婆少說就是,那霞英妳還記不記得我上次給妳傳出的資料?”,客套一番,當然也要辦起正經事了。
“我不知道耶?婆婆妳能再拿一份給我嗎?”
“我不跟妳說過,這份資料很重要,要收好的嗎?東西丟了倒沒什麼關係,我還有資料再給妳一份也行,怕就怕被其他道士撿走了,這可是人家湘西馮家人的秘傳,我可是千求萬拜託才得來的,妳這孩子,真是…..那我看師兄的手稿妳八成也沒吸收到什麼呢?”
“婆婆!妳別怪霞英了,她這一陣子心情不太好。”
“怎麼?又是為了峻陽這孩子?我早跟妳說了這孩子脾氣跟我師兄一樣拗,怎麼說也說不動,他不愛妳,妳也早早死了這條心吧!”
“婆婆!妳怎麼能這麼說霞英呢!”,雖然秀娟也勸過霞英好幾次,但都盡量避免這麼直接的方法,現下卞婆婆說話這麼直,秀娟當然大表不滿。
“怎麼!我老婆子還怕說錯話嗎?”,這卞婆婆說人脾氣拗,她的脾氣才真叫拗,難怪當年敢不顧家人反對跑去幫柳羽均,還追著鬼差跑了一個甲子。
“秀娟,沒關係啦!反正事情都過去了,以後我會一個人好好過下去,那麼,我們現在來開始訓練吧!”
“這才對!老婆子最欣賞女人自力自強了,誰說女人非要靠男人不可,是不是啊?”
“當然囉!現在人都說『女人能頂半邊天』,依我看,就算把整個天都頂起來,也不是難事。”,沒錯!現在在這兒的,是三個能憑自己也能生活下去的女人,卞婆婆不提,秀娟還沒注意到這件事呢。
“嗯!很好,那麼,我們開始進行活屍術的傳授。”,卞婆婆說完後,將身上的斗篷鋪在地上,用朱砂畫出了一個圓陣,上頭以朱砂寫著鬼、界、令、通、全,五個大字;看著卞婆婆做的前置作業,秀娟心中還是覺得毛毛的,一想到要讓失去靈魂的肉體活動起來,讓她很自然地去想到有關恐怖片裡的情節,腐敗的肉體配合著不協調的動作,再加上吃食血肉的恐怖模樣,實在令人不敢去想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葉太太,妳還記得半年前我對抗鬼差所施的咒術嗎?”
“坦白說,不太記得了。”
“沒關係,我等一下再表演一次給妳看,到時妳要記下每一個步驟,一個細節都不能疏忽,否則請來的鬼神會不高興,要請走它就會變得很不容易,弄不好,它會一直跟著妳,伺機吞食妳的靈魂做為報酬,千萬不可大意;妳們要知道,我所想利用來對付鬼差的方法,是結合了鬼靈控制與趕屍術所成的『鬼靈操屍術』,一般印象中讓屍體活過來的方法,叫『趕屍術』,是利用肉體裡殘留的靈魂勉強控制,所以在行為能力上相當笨拙,對血肉又有異常渴望,容易為吃食血肉傷害無辜之人,但『活屍術』是將請來的鬼靈附在失去靈魂的肉體,將可以得到更靈活的行動能力。”卞婆婆一邊講解著一邊發了一些資料給兩人,裡面記載著『鬼靈控制』的『策乩術』,以及『控制屍體』的『趕屍術』,卞婆婆表示兩人必須合作,一個使用『策乩術』另一個配合使用『趕屍術』,這是因為秀娟和霞英的功力還不到家,否則依卞婆婆自己的靈力來說,同時控制肉體和鬼靈並不是難事,但在這之中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兩人的施咒節奏要達到幾乎完全一致,才具有實戰功力,可事實明顯在眼前,從小學習靈學的霞英其靈能當然比學不到半年的秀娟高出許多,所以卞婆婆決定要負擔較重的『趕屍術』交由霞英負責,較輕鬆的『策乩術』則交給秀娟。
“為什麼『趕屍術』較為累人呢?”,卞婆婆解釋道,人道眾生是實體性質多於靈魂性質,而施展趕屍術,是要將靈魂凝聚之後,轉換成一個『動作』的命令,影響肉體之中殘留的靈魂,再由其靈魂轉換成實質動作影響其肉體;整體來說就是三階段的命令,由我方靈魂命令對方靈魂,對方靈魂再命令對方肉體,這當中的兩次轉換都要由術者出靈力支援,負擔大得多;相比起來,『策乩術』就只是單純地與鬼靈溝通,並交出相當程度的靈力做為報酬,來換取對方替自己服務,在靈力的消耗就少得多。以秀娟這半年來的努力,要學起來應該不是難事,但問題最主要的難度,還是在於霞英與秀娟兩人彼此配合的程度,不經一段時間的努力,絕不可能成為真正有效的戰力。
解釋完接下來的努力目標後,卞婆婆首先演練『策乩術』的整體流程,包括佈陣、畫符、密咒、指印,並一一教導秀娟如何在每個階段將靈力擴到最大,至於霞英的程度較高,可以盡量自主練習,也就是利用一些小動物的屍體進行訓練,等到有什麼問題再來問卞婆婆就好。
由於沒有時間上的約束,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秀娟和霞英全力在靈學上做衝刺,六、日就繼續進行實驗的最後階段,在剛開始的時候,霞英一直處於低潮,不但沒有以往自信的風采,靈能力的發揮也不太正常,十次發功連一次都成功不了,氣得卞婆婆都不想再教,說她這幾年來的靈能力是不進反退,幸好她的低潮沒有持續太久,隨著靈能修行的成長,神情也漸漸恢復以往的朝氣,當然她那豪爽的長舌功力又重新開張了,秀娟打從心裡希望,霞英能就此走出低潮,不要再去想那段不可能實現的戀情了。
而實驗小組第三人張嘉達除了週六、日會來進行實驗之外,平日有空時他也會盡量抽空來多學點東西,這當中令人意外的是,他和卞婆婆處得滿好的,可能是良師高徒的互補關係吧,一方熱心想學,另一方大方傳授,有時卞婆婆花在他身上的時間比教導霞英和秀娟還多呢!可惜的就是張嘉達和霞英好像沒有想像中處得來,其實想來以張嘉達這種怪怪的為人,霞英不太習慣也是正常的。吵架是不至於,只是場面常常會很冷,常要秀娟來解除尷尬暖暖場。
隨著時間過去,霞英和秀娟都各自完成自己該修練的學術,只差在如何兩人合作,正式完成『鬼靈操屍術』,為正式完成術法,卞婆婆減少對張嘉達指導的時間,將心力投入於兩人的完美合作之中;雖然兩人對各自的術法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但完美的合作關係,須要兩人心意的完全相通,也就是當霞英命令肉身移動時,鬼靈也要第一時間趕上,否則鬼靈和肉身將因彼此的步調不同而分離開來,那肉身的保護效果自然也不算數了,又要再重新施法將其聚合起來;想想,要是在戰況兇險時,何來這麼多時間調整彼此的步伐,唯一的可能,就是讓兩人用特殊術法讓彼此的心意合為一體,這種法術叫『明神通心術』,學習時,霞英與秀娟兩人背對背,將靈魂製成一條細線,從腦海連接到背部,交流彼此的心意,才能達成真正的同步,也就意味著霞英和秀娟在施展『鬼靈操屍術』的同時,又要多一份額外的負擔,當然也就是說,需要更多的修行才能達成的了。
『和另一個靈魂的交流』,又再一次使秀娟接觸另一個新世界、新感觀,也帶來新的恐懼與不安,雖是與熟悉的霞英互相合作,心裡仍是十分抗拒,實在是情勢所逼,不得不如此。
施展此術時,兩人相背而坐,將心靈沈澱到最深處,將全身所有的靈魂聚合於靈魂的來源—腦海,秀娟全身充滿一種全新的感動,好像自己的靈魂不再受到外型的束縛,但婆婆警告兩人,不能任由這種舒服的感覺引導自己,否則靈魂將脫離肉體而去;此時兩人的心神完成了一個較為完整的型式,換句話說,也就是放棄對肉體的控管權,將靈魂物質完全聚合,此時就能自由脫離肉體或任意在身體裡移動。
見兩人悟性不錯,卞婆婆趕緊教導兩人下一步,如何將靈魂順著經脈流到背上的交會點,當兩人順著其指示而心神交會的那一瞬間,許多回憶的圖片衝進了秀娟的腦海裡,混沌中,秀娟看見一個小女孩在一間豪華的房子裡玩著洋娃娃,她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跳舞,難道這是屬於霞英的回憶嗎?無數的片斷打亂了秀娟的思緒,她都快搞不清楚自己還是不是自己,還好在靈魂的交界處,有霞英的呼喚,叫醒自己,秀娟像突然從夢中被拉起似的醒來,也確實地認清了雙方靈魂的不同處,不再受到對方靈魂的影響,這個術法,也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兩人接著再經由一個禮拜左右的指導,就能完全正確使用此術,而不會互相干擾。
既然『明神通心術』也完成,兩人正式施展『鬼靈操屍術』,為求逼真,卞婆婆特地將真正上場應戰的工具拿來使用,也就是她從湘西那兒帶回來的鐵甲殭屍,進行正式的演習;秀娟依著既定的程序,進行靈魂世界呼喚出一種低等鬼靈『力鬼』,是一種除了搬運現實物質外戰力十分薄弱的鬼靈,以秀娟現有的靈力,最適合使用這種低等鬼靈,讓她能以最簡單的方式進行如此高等的法術,相對於此,霞英的負擔就吃重得多,由於兩人靈魂彼此相通,秀娟很快就明白到霞英靈力的消耗實在太大,就主動命令鬼靈犠牲少許靈魂屬性,換取物質屬性能源,盡量輔助霞英,減輕她的辛勞;在兩人合為一心的功效下,『鬼靈操屍術』的完成度,比卞婆婆預料地還高出許多。在一連串的靈學訓練中,秀娟開始體會到『靈魂物質』在轉換成『物質能源』時,會產生巧妙變化,那是一種心想事成的無限可能,源自於『死世界』的根源是思想,只要鬼靈想讓物體飛上天的念頭能轉換成實質存在的東西,就能具體呈現出結果。卞婆婆聽了滿意的點點頭,表示秀娟和靈界事物接觸越來越多,就越能了解三個世界的形成本質。
秀娟靈學知識上的飽滿,反應在控制兩個世界的轉換程度與速率之中,很快地,有著鬼靈附體的鐵甲殭屍,就能做出許多超人一般的動作;在兩人的命令下,它能一躍超過十樓高,它的一拳能打穿鋼筋板,其因不在肉體的強大,在於靈魂的轉換;比如對一個正常人來說,任何法力再高強的法師寫出的符咒,也能輕鬆撕毀,同理而言,靈魂能影響現實生活時,也能視現實生活中,任何堅硬的東西如無物。兩人的合作無堅,讓卞婆婆大聲叫好,宣布兩人正式結業,只要再接受一次最終特殊訓練,就要正式上場對付冥府使者,試驗預定於下下個禮拜,也就是十一月六日周三,在此之前,秀娟與霞英就先自行修行,卞婆婆自己有事要忙,時候到了,她自然會回來。
“對了,霞英,上次我跟妳一同去對付的那個惡靈,就是在人界居住久了,就知道如何以心念來改變實質存在之物的,對吧?”,今天正式試驗的成功,讓秀娟多認識了有關靈界的事,也就跟著想起以前頭一次面對靈界物質時,對方能以靈體身份使任何東西移動之因。
“嗯?…喔!妳說那件事喔!妳不說,我都快忘了呢!”
“忘了?那次我可是嚇得半死呢!算了,誰叫妳是老鳥,這種事面對多了,當然不會把那一次經驗當成什麼特別的事情。”,看著霞英那迷濛的眼神,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好像在那兒見過這種眼神。
“妳看著我幹嘛?是本大小姐太美了,讓妳起了凡心了嗎?我可先告訴妳啊,雖然我在感情上受了點挫折,可不會轉了性的啊!”,霞英那熟悉的瘋言瘋語,消除了秀娟的一些疑慮,但她心中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
卞婆婆離開的兩個禮拜,兩人將各種術法分別強化,以面對挑戰,時間過的很快,正式考察靈學戰線的時刻終於來臨,而柳峻陽終於在失蹤了將近三個月之後,在卞婆婆的帶領下再次出現,現在的他已經辭去諮詣處的工作,心中也有了一個明確的決定,要站在秀娟這邊阻止宛宜一錯再錯;但他還是再一次強調,他要阻止的,是宛宜試圖洗去志揚記憶的錯誤行徑,宛宜和志揚還是擁有著對未來的決定權,不容任何人干涉。
聽著柳峻陽的冷酷言詞,再看看霞英一臉尷尬的模樣,秀娟心中多少有點不忿,像霞英這麼好的女孩,用全心全意對著你,到底你心中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連見了人都不打聲招呼,好像人家不存在似的,有了這樣的觀感,秀娟對柳峻陽的印象,當然比第一次見面差得多,甚至希望他不要加入,免得讓人心情不好。
一旁的卞婆婆,當然不知這些年輕小輩心裡的想法,她只是急著要向冥府使者討回一個欠了六十年的公道,在這個立場之上,柳峻陽的存在,就顯得十分重要,因為這個最終試驗,有很大的一部份,是為了探試柳峻陽到底能不能完全應用,柳羽均前輩的手稿,而這份手稿上寫的,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靈學理論,在這個節骨眼裡,自然也管不了秀娟對他的看法。
“好了!在場的三位聽好了,我決定讓這小子一同成為對抗鬼差的戰力,從下個禮拜開始,將進行最終階段的訓練,我將帶你們到『死世界』的邊陲地帶『幽夜村』,去體驗如何以靈魂的身體跟另一個世界的居民打鬥。我必須在這先講明白,這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有很高的可能性會被當地的死界居民打得魂飛魄散,或是被冥府差員抓走,在此各位要切記,一定要團體行動,你們要知道身為人界的我們,其靈魂脫離肉體後,是十分脆弱的,任何一個稍具功力的死界居民,都比我們強上許多,千萬不可逞強,打不過就逃回現實世界,了解了嗎?”,
頭一次要前往一個未知的世界,不安的心情滿佈在眾人之中,誰也沒把握能平安無事地回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同使用『明神通心術』時一樣,所有人須將靈魂全聚合在腦海裡,在這個時候,將失去對肉身的控制力,為防有什麼意外發生,張嘉達特地請假來幫忙看著所有人的肉身不受外界事物的傷害。眾人完成靈魂的聚合之後,進一步就是要將靈魂脫離於肉身之外,靈魂出竅是一種十分不可思議的感受,可以自己看見自己的肉身還完好無缺的坐在那兒,感觀與思想卻隨著靈魂脫出,整體來說還是恐懼感多得些。
“好了!各位,我們可不是來遠足的,這次的任務十分危險,連我自己也未必有十足把握,千萬不可大意。”,卞婆婆在出發前,仍不厭其煩地提醒所有人,卞婆婆一再的耳提面命,說明了整件事的困難程度有多高。
“那麼,各位當心了,婆婆我現在要帶妳們穿梭生死兩界囉!再提醒妳們最後一次,我們是偷渡者,絕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否則一定會惹禍上身。”
隨著卞婆婆的密咒之聲的唱頌,空中出現了一個圓狀黑洞,並產生強大的吸力,將一行四人捲入其中,這個奇異的空間,似乎只有脫離肉身之人才能感覺得到,留在原地的張嘉達,對另一個空間的異狀一點感覺也沒有。
經由黑洞的導引,來到了一個沒有上下左右之分的奇異空間,廣闊的淡紫色空間之中,有著許多朦朧的影像,有的反映出人的相貌,有的則是一棟棟奇異的建築物,更奇妙的,是一行四人,不再是以凡間面貌呈現,而是有如在此的任一景物一樣,像一張張的畫像倒映在彼此的眼中;一切的感觀都變得不切實際,彷彿鹼甜苦辣、酸痛癢麻這些以往的身體刺激都不曾存在過似的,這,正是死世界的形成結構。
“如何?頭一次來到這兒,感覺很神奇吧!”,卞婆婆映在牆上的臉沒開過口,她的聲音卻自思緒中傳開,如此特殊的溝通方法,在這個奇幻的世界裡,是如此合適地存在著。
“卞婆婆,這兒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嗎?”,一個念頭才剛從秀娟心中閃過,四周就傳回許多雜七雜八的聲音。“誰啊?講話這麼大聲?”、“別吵我!”、“這聲音打哪來的?”、“對啊!我也沒看到有東西耶,該不會有『人』吧!”,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聲音紛雜地傳入自己的思緒之中,有一種記憶受到衝擊的不舒服感。
“傻ㄚ頭!在這可不能隨便胡思亂想,妳的思緒會毫無保留地傳到每個冥界居民的思緒裡,想對我說話的話,要先在心中描繪出我的形象。”
依著卞婆婆的指示,秀娟在心中畫出卞婆婆的樣子,同時心裡想著:『就是像這樣做嗎?婆婆?』
“好孩子,做得不錯,那現在你們就都知道要怎麼單獨與某人說話了吧!那現在我們就準備要前往『幽夜村』囉!你們現在集中精神注意,我會將幽夜村長什麼樣子直接傳入你們的記憶裡,只要你們用心想著幽夜村的樣子,就能在一瞬間去到那個地方。”
卞婆婆說完之後,每個人的思緒之中果然出現一幅村莊的景致,是一個完全不同於人間的樣貌,路上的『行人』一個一個都是鬼靈,一團團的霧飄盪在空中,有綠色的、有紅色的、有藍色的,從外型上勉強可以看得出是人,只是其眼、耳、口、鼻皆是模糊不清,在迷迷矇矇之間,這樣的景像變得清晰醒明了起來。
“好啦!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方來了。這就是死世界的行為模式,用『思想』就能決定你所在的位置,同樣的,用思想決定你自己的樣子,你們就一個個在心中描繪出自己的樣子吧!”,想像出自己的樣子當然不是難事,但在這個奇幻的世界裡,只要能想出自己的樣子,你的手、你的腳、你的一切一切,都能忠實的呈現出來,飄盪在幽夜村的上空,在秀娟的眼裡,也忠實的呈現出自己的樣子來,其他三人當然也是如此。
“不錯!大家都做的很好,但要注意到一件事,直到剛才為止,我們是不會出現在冥界居民的眼前的,就如同鬼靈偷渡到人間是不會被人們看到一樣,除非附在凡間的某物之上,擁有實體之後,人們才看得到,反過來說,我們經過這個『呈現自我』的手續之後,我們就正式進入冥府世界,冥府居民也就能看得到我們了,所以從現在開始要提高警覺囉!”
正當一行人在討論時,身邊傳來一陣尖叫聲,原來是一行人的樣子被一個路過的冥府居民看見了,看來對方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眨眼間跑得不知哪裡去了;這樣的情形,秀娟當然大感不解,還要一旁的霞英幫忙解釋。
“我的好姊妺,妳是大大地嚇了人家一大跳,如同不是每個凡人都有見過鬼靈一樣,平常的冥府居民也沒什麼機會去見到人類,別以為自己長得不賴,看在他們的眼裡,一個這麼奇形怪狀的東西出現在此,還不嚇掉半條命;還有,有道行的凡間人對鬼靈來說也是很可怕的,要是被他們捉回人間,就要成為對方的奴僕,所以我們可不能隨便出現別人的眼前,要盡量迴避鬼靈聚集的地區,柳先生,我說的沒錯吧。”,這個傻女孩還是對他有些在意,對方則是一如往常般地微微一笑,兩人的關係也跟著融化不少,一路上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當然,一行人來到這邊,可不是為了要聊天說話的,重要的任務馬上就要展開,卞婆婆向大家說明,這次來到此地,要順便進行一次特別的任務,就是要到村裡的倉庫裡偷取寶物,這是餓鬼道裡的低等鬼靈為對抗冥府官員所研發出的各種武器,對於戰力有相當的幫助。
“各位,我們現在要潛入此村裡,偷取寶物,也順便讓你們跟靈界居民交手看看,葉太太,我聽霞英說妳有過用肉身撞開靈體的經驗是吧!靈界的戰鬥就是如此,用妳的心念去想像去任何對付敵人的可能性,越能具體想像出來,其效能就越大,妳們看,那邊有隻小鬼,看婆婆試一次。”,婆婆說完後,雙手往前一伸,十隻手指做出壓縮物體的動作,被她鎖定的小鬼,就隨著這個動作一點點被壓成一個小小的球體,卞婆婆接著奮力一推,那個靈體球就跟著飛至天際而去。
“怎麼?妳們看清楚了嗎?想控制對方,不一定要和對方有所接觸,重點在於想像力,我們一邊往寶物庫,妳們一邊試。”
一行人就開始往目的地行動,在死世界當中的移動方式是十分輕鬆的,你的心念一到此處,也就到了此處,有了卞婆婆提供的影像,在一瞬間就來到了一個八角攢尖式的藍色塔樓,但接著的路就沒那麼簡單了,一些特別的地方,還是要按著順序一步一步來,像一行人要前往的寶物倉庫就是如此,有守衛守著的地方,必須拿到通行證才行。
“各位,前面的塔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首先要做的,就是隱藏我們的身份,假裝是死世界裡的一份子,我會像剛才一樣,把接著的變裝樣子,傳去讓你們知道,你們只要像剛才一樣,想像出來,你們的外型就會跟著改變了。但要千萬記住,以自己本來的面貌呈現不會有任何負擔,但如果要一直保持另一個姿態是要消耗靈力的,當靈力耗損之後,會開始感覺到迷濛,到時一定解除變身,否則靈力耗完,就是當場消失,永遠回不去了。”
既然卞婆婆如此嚴厲地警告,秀娟當然不敢大意,依著記憶中的樣子變成了有如冥府居民的模樣;如霧一般的臉龐,長而鬆軟的四肢和略為寛廣的身子;果然成功騙過守衛,往後方的塔樓前進。
進了塔樓之後,還是有不少守衛在巡邏,卞婆婆這時就要考考秀娟的能耐,要她想出一個方法,能在不引起騷動之前提下,打倒這幾個守衛,也許是媽媽當久了吧,秀娟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把它們像衣服丟到洗衣機裡一樣軋成一團,沒想到,當她還正在想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照著她心中的想像被整了一頓了,可見秀娟的想像還算滿具體的,連其他三人都不由得大為稱讚。
除了秀娟以外,卞婆婆當然也叫其他兩人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霞英想到的,是移動當地的磚頭把對方打昏,柳峻陽則是直接把它們重重壓到地板上,就再也無法動彈了。
本來一路都很順利,但就在快到目的地時,霞英突然感到不舒服,身上的偽裝似乎也無法再繼續下去了,這痛苦的模樣,讓柳峻陽趕緊上前抱住她,用自己身上的靈力保護著她,如此怪異的情景當然引起當地守衛的注意,隨著霞英漸漸退回人型,守衛再笨也知道不對勁,正要大聲叫人时,在電光火石之間,柳峻陽像發怒的野獸一般大喝一聲,接著用靈力在手中變出兩隻長矛,射穿了這兩名守衛;能在靈界以靈能殺害當地居民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連卞婆婆也嚇了一大跳,因為一般人脫離了肉身,其靈力將變得十分弱小,更別說想傷害死世界的居民了,一直以來只有自己的師兄柳羽均做得到,但卞婆婆很快就理解到,這個功法可能被記載在自己的師兄柳羽均生前手稿之中,看來眼前的小子,吸收了手稿的內容之後,其功力已不在其祖父柳羽均之下了。本來在卞婆婆心中,今天的另一個隱藏目的,就是要看看柳峻陽的功力到什麼程度,現在看來,要比想像中來得更高。
眼見事有變故,寶物庫又在眼前,只好讓柳峻陽帶著霞英先回去,剩下的路程由秀娟和卞婆婆來走完,雙方分手之後,守衛開始由四面八方圍來,還好卞婆婆功力高強,架開一個隱型結界讓它們無法越電池一步,在結界保護之下,很快就來到寶物庫當中,映入眼前的許許多多淡紫色的水泡一個一個的浮在空中,由於時間緊迫,卞婆婆打算直接打開通往凡間的門,讓所有的寶物隨著兩人一同回到凡間再去整理。在卞婆婆開門期間,只好由秀娟來幫忙守門,剛開始兩、三個守衛追上來時,還能用『洗衣法』對付,但隨著守衛越來越多,就已無法應付,兩人很快就被包圍住,此時卞婆婆抽空大聲叫道:“用牆壁把它們壓扁、快。”
“這、哪兒有什麼牆壁啊?”
“有的,『想像力』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只要妳集中精神去想,什麼事情都會發生。”
雖然卞婆婆這麼說,但眼下的情勢可不容許秀娟花太多心思去想這些,敵人的逼近讓她方寸大亂,卻怎麼也想不出要怎麼用牆壁壓扁它們,在最緊急的一瞬間,秀娟突然靈機一動,如果沒有牆壁可以用,那就讓天花板塌下來不就好了,在此一念之間,想像就已成為現實,巨大的天花板將所有追兵壓在地上,秀娟和卞婆婆當然不會錯過良機,趕快利用通路回到人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