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緣分二月 / 2007-07-05
一 失學
那是一個濃雲密佈的夜晚,自 習課 老師也不放過,出了一黑板的題,我的眼睛再也無法看到遠處的黑板上的字,而老師斜過來的眼睛,好像直射進我那洗的發黃的襯衣上的那塊補丁裡,一種羞辱也跟著鑽進了我的脖子裡,自卑的我不敢去問,也不敢去看別人的筆記。再坐下去我就會什麼也幹不成的。於是,我不得不做出個郎當的樣子,把頭髮用口水狠狠的往上扶,然後拉過來前面那個醜女的辮子,輕輕的「撫摩」。這是我的老一套辦法,只有這樣,老師才會把我趕出這個令人窒息的教室,而我也才能去宿舍趕別的功課。對了,我是高一的男生,相貌也算是堂堂,長時間在地裡幹活,讓我有了一個滿身腱子肉的軀殼。眼睛因為渴望的東西太多而養成了「炯炯有神」模樣,所以一是怕影響「市容」,二確實是沒那個閒錢,我沒帶眼鏡。
按說我的功課本來很好,可是自從我近視了以後,看不見黑板上的字,而我的家庭窮的無法給老師那怕是一頓好飯的時候,老師那明顯討厭的神情就開始在我眼前晃呀晃的,沒個完。
也不能怪我的老師,現在的學校好像大都是這樣的,有 錢給 老師的,或者有 權利讓 老師利用的學生都可以坐到理想的位置,也可以參加那些能提高自己能力的活動,而像我這樣窮苦家庭出來的孩子,自己吃飯還得想怎麼省錢,穿衣服還得是過年才能買上新的人,那只能自己努力了。我是努力了,本來可以保住我前幾名的光景,可我的眼睛不爭氣,近視了!硬是讓我這個不大不小的男孩子在老師面前說了好多的軟話,想讓他幫我換到前面的位置。可是軟話終究不如錢這東西硬氣,老師像沒有聽見過的一樣。我的功課只好一拉再拉。這樣下去,我只好回家了。因為我的父母不會容許一個不求上進的孩子去浪費他們的錢的,再說,我還有三個弟妹也在上學。可是我是如此的熱愛學習,我的最大的理想是醫生,在別人崇拜的眼神中治好一個又一個不治之症!
在我由開學的第一名下降到了中間的時候,我爸爸病了。家裡一下子陷入了困境。我是家裡的長子,在老師很情願的,沒一點挽留的目光下,我辦了退學手續,徹底失學了。那一天,天還是那樣的藍,可是藍的是那樣的空蕩蕩的,就像是剛蓋起的樓房,只有四面的牆壁,中間什麼也沒有,空空的張開嘴,等未來的主人往裡面投那沒底的錢。
地裡的活我媽媽還能幹行,可是錢是我們家裡最需要的東西。我──-17歲的大小伙子,該挑起大梁了。我開始了打工生涯。
二 打工
那天,空中飄著濛濛細雨,我踏上了去城裡的路。地裡的莊稼已經像個半大小伙子,健壯而挺拔,滿眼的綠色舖天蓋地而來,像是要把我也變成黑綠的同黨。我沒底的心飄飄的,無發割捨的學業和對未來的迷茫充滿了我的整個身體。迷迷糊糊中我就這樣向前走著。
像我這樣沒文憑,沒門路,沒關係的農村孩子,到城裡打工也只能幹最累的,最基本的活。也就是說,只要有原始的動物本能的人能幹的活都是我們這些個民工干。我不想去工地,不是說我不想出我的蠻力,而是我覺得那裡不會有什麼可學的,也就不會有前途。我選擇了飯店。不能拿手術刀,我就拿菜刀吧,做一名廚子也是個不錯的行業。
現在找工作並不像以前那樣難了,到處都有招工的,飯店更是需要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工錢。他們說,白干是常有的事。沒時間給我思考,因為我沒從家裡拿錢,只拿了幾塊媽媽烙的起面蔥花餅,厚厚的餅子,像麵包一樣蓬鬆,還有那拌上花椒的蔥花的特有的香味,冷吃都是那麼的可口,那是媽媽的絕活,輕易是不做的。我選了個大一點的剛開業的飯店,叫「十里香涮鍋店」,報名進去了。
這裡還是比較正規的,我們開始沒有直接分配幹什麼活,先是軍訓,很有點學校的氛圍,這樣我的心才好受了點。
和我一起報名的人大多數是從農村來的,年齡不大,大多是小學畢業,也有幾個上了一半初中的,可出來打工的時間卻都長了,看他們輕鬆的樣子,我也漸漸的放下心來。一切都緊張而有序的進行。我暗自慶幸來對了地方。
十五天的軍訓一過,我們就開始了正常的營業。我終於爭取到了在廚房幫工,打雜的工作,雖然很苦,可我想能學到東西。慢慢的和他們慣了,才知道廚房是他們最不想呆的地方,笑我還用爭取!他們說傻瓜才去那裡,沒小費,又髒又累的,還挨罵多。這些個小孩子,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對他們的恥笑不以為然。
在城裡打工住就是個問題,他們就在附近的平房裡合租了幾間,算下來也不貴。可我是一分錢也沒有,那個管守夜的老大爺看我可憐,就讓我和他住在那間飯店的小房子裡,沒床,我撿了一些紙箱子舖在地上。好在是夏天,天也不冷,沒拿行李的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總算是安頓了下來,很快我忙的天昏地暗的,每天那個累呀,沒時間和心情去想我的那些個同學 和 老師,這讓我平靜了許多。遺忘真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你從過去的生活中走出來,可以適應一個完全不同的天地,就算是從天堂到地獄,遺忘也可以讓你活下去。
他們租房的,看起來活的很滋潤。男男女女的,每天嘻嘻哈哈的好像天上飄朵雲都是可樂的事。一沒客人,就互相推推攘攘的,你掐我一下,我拉你一把,開心的不得了。我只能偶爾和他們說上一句半句的,還沒等我說完,後面的大師傅就喊上了,「剝蔥的那個小子那去了?」我只好灰溜溜的返回去。
三 初吻
生活不管是快還是慢,它總是再走。慢慢的我不再有學生味了,那些個大師傅們也接受了我。除了我可以偶爾和他們聊以外,最大的進步是大師傅們做菜的時候也讓我看了,再也不橡以前,一炒菜就讓我倒泔水,剝蔥,取什麼的。感動之餘我更加的賣力,勤快的連我都認不出自己了。
那些租房的夥伴和我也處的很好了,就是他們男女很開放的樣子我還適應不了,一看他們不是戀人卻能親密的摟著,我的臉不由的就紅。他們因此就叫我呆子。他們說,現在人家城裡人,外國人都是這樣,純情是個讓人笑話的東西。
他們中有一個女孩,好像很不一般。個子也是中等,單眉細眼的,可是透著一股清純。雖然一化妝就露出農村女孩子那股子不自然的,生澀的,過分的粗艷,可是不化的時候就是一個很青春的女孩了,她叫香雲。正值青春期的我,一看到她,心裡就時不時的湧起一種顫動。我相信她也有所感覺,因為她一看到我就臉紅。
我可能喜歡上了香雲。可我的家底讓我失去勇氣。我沒資格談戀愛,因為我不能像他們那樣給女孩子買她們喜歡的東西,也不能空出時間去陪她,更重要的是我沒有一套像樣的衣服,脫了工作服,我就是那件洗的快亂的襯衣和磨的屁股都發白的牛仔褲,就這也是鄰居家的大哥送的。你說,我總不能就這樣去追女孩子吧。再說,每天看見香雲和他們打打鬧鬧的,我心裡總有個疙瘩。
相思的日子伴著汗水慢慢的滑過。香雲時不時的過來和我答茬。每當她一過來,我的心就狂跳,手心裡滿是汗水,平時很連利的嘴巴這時卻不會說話,只是傻傻的回答,沒有半點幽默。而當她一走開,我就想起了滿肚子的詞,想著她剛才的那句話,我可以那樣那樣的回答;這句話,我可以這樣這樣的調皮,再想她聽到我的這樣個美妙的回答,會笑的多開心────-想完了,我就恨我自己太笨,悔恨的差點要抽自己的嘴巴。
香雲好像很理解我似的,不嫌我,還是樂呵呵的找我。世界是如此的慷慨,我,一個窮小伙子,也有人喜歡了(我想說愛,可沒人的時候悄悄的一出口,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這個字太神秘了,太有誘惑力了。震的我不敢再說,生怕說多了它會跑似的)。
接觸的多了,我發現香雲和他們太隨便了。一看到香雲和他們勾肩搭背的嬉鬧,我就像喝了一瓶子的醋,酸的心裡直打顫。可他們好像很正常似的,看我酸溜溜的樣子反而感到好笑,說我是上個世紀的人。直到一天,我看到了一件事,我才真的發了火。
那天,也是個雨天,客人不多,下午我們就早早的幹完了活。可是老闆說沒到下班的時間,不讓回家,而大家正好能湊一塊兒玩,倒也很開心。我因為廚房的事情多,趕到他們在的大廳裡已經很遲了。可我看到了什麼?我到現在還不想相信我的眼睛!
香雲和他們好多人打鬧成一團,那些個男的很不老實,手到處在這些個姑娘的身上遊走,可她們也不生氣,還很開心的推推嚷嚷,壓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我的眼睛撥開這些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香雲的身影,可我正好看到一個男孩在親她!在親她!老天。香雲好像很習慣了一樣,只是笑著推開了他,卻沒生氣!我不知道發了多長時間的呆,想離開卻邁不動步子,直到他們發現了我。這時香雲也看到了我,本想過來,可看到我生氣的樣子,卻停下來,想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整個晚上我都發瘋似的幹活。不讓自己有時間去思考。下了夜班是一點多吧,一個男的過來找我。他說他們今天有活動,很好玩的。我沒心情去,可架不住他死拖硬拉。就沒精打采的跟了去。
我是第一次來他們的租房。二間很小的南房,房子裡燈光很暗,我就看見裡面是個大炕,外面是張雙人床。他們是住在一起嗎?這個裡外也沒個簾子什麼的,肯定不太方便,出門在外的人沒條件講究什麼的。正當我觀察這些的時候,他們一大群人湧了進來,五六個男的,五六個女的,也有香雲。
他們一進來什麼也不說,就是笑。然後不知道誰說了一聲,「關」,燈滅了。一下子的黑暗很讓我不適應,我正揉眼呢,卻聽到他們胡亂的走動和低聲的嬌笑,一個人摸住了我,我正想說「玩什麼呢?你是誰?」,就感覺一雙小手摀住了我的嘴,我嚇了一跳,想拉開他的手,卻感到那個手,手心雖然有好多硬繭子,可手背處卻很綿滑,是個女的!我著實嚇了一跳,她肯定摸錯了。我慌亂的要拉開,可是,沒等我拉呢,那個手主動滑開了。但一張嘴卻堵了上來。
天,她在吻我!我的頭翁的一聲,失去了知覺。有女人吻我!我光禿禿的嘴巴從沒接受過這樣的待遇,雖然在夢裡好多次我好像這樣做過,可是那是一個不確定的影子。她柔軟的嘴緊貼在我的唇上,暖暖的,溫著我因為緊張而有點冰冷的唇。我不知道怎麼反應,像個傻子一樣,周圍什麼聲音我也聽不見了。她很耐心的慢慢的用舌尖舔開了我的牙齒,像條蛇一樣伸進了我的嘴裡。我激動的不能自抑,兩手抱住了她的腰,然後我的舌就像是不聽我的指揮一樣,瘋狂的伸進了她的溫潤而狂熱的嘴裡,和她的絞在了一起。我感覺到一股甜甜的水流進了我的乾渴的嘴巴,她的唾液是這樣的甘甜,瓊漿玉液!我唯一想起來的詞就是它。我沒命的吮吸著這甘甜的滋味,不想放棄.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覺得很冷,這時我才發現我的衣服被她脫了一半,她好像也在脫,而周圍充滿了那種令人心跳的呻吟,還有荷爾蒙的味道。他們這是在──.我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然後拚命的克制住自己,把還貼在我身上的這個女孩子推開,跑了.
第二天,我還是很羞澀,也很難過,好幾次偷偷的去看他們,卻發現他們好像沒事情一樣,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我好想問昨天是誰,是誰偷走了我的初吻?可是他們卻再也不理我,好像我背叛了他們一樣。接下來的好多天,我都在想,我的初吻到底給了誰?那天如果我不理智的話,是不是就會溶進他們一夥,成為群居中的一人?如果那樣,我還會有我的未來,還會去追求我的夢想,還可以以平常心去等我的摯愛嗎?我不知道。
人們都說,我們這一代,是超前的比美國還要厲害的一代,性對我們來說,就像說話,聊天一樣的平常,可我無法做到這一點,我需要的遠遠不是這些動物的本能,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和他們那樣做,到頭來是我後悔,還是他們後悔!唯一的遺憾就是不知道:我的初吻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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