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了葉，錯過了花……
管不了 / 2007-03-28
常常在夜晚醒來，夢裡的故事突然終止，外面的蟲鳴演奏著一個安靜世界，我靜靜的躺在床上，彷彿聽見自己的青春隨著夜晚一塊兒在悄悄的流逝。
也許是因為那些猶豫像極了畏縮，所以，我至今單身。我的浪漫，只來自於自己的想像，或者是一場邂逅，沒有結果。在別人的眼中，或許我該擁有一個精彩而浪漫的世界，但是我沒有。
那些錯過的日子是連陽光都會刺激到的疼痛，隨著時光，是一種扯不斷的遺憾……
１
小於總喜歡把一些葉子夾在我的書裡。各種各樣的葉子，有的很美麗，有的很普通，有的甚至很是難看。
這些都是我在路上撿來的，她說。
是的，秋天的時候有很多的落葉，在我的印象中，那些落葉在秋風中飛舞，總是枯黃，或者血紅，作為一種蒼涼的背景。至於我這印象的真實性，我現在已經不再去考慮它，因為我已經完全沉迷在我自己創造的世界上，我的小說就是我活動的世界。
有的時候她會帶來很多的葉子讓我看。
這些都是我在公園裡撿到的，她總會這麼說。
但是春天的時候，她照樣會說那些葉子也是她撿到的。
我不信。她笑嘻嘻的說，不信可以跟我出去看看啊，看能不能撿到。我的筆在紙上游動，搖著頭對她說，不要在我面前耍那點小心眼，我忙著呢。
我一直的忙著，外面的世界完全與我不相關。葉子黃了，葉子落了，有新的葉子長起，全是小於告訴我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喜歡葉子，我也問過她。
看到葉子，你就沒有想到別的了嗎？她歪著頭問我。
你放心，我還不至於不知道季節的變換，那是什麼樣的情景，我的經驗已經告訴我了，沒有必要再去浪費時間做一個見證，我的目光在一行字上停留了一下，刪去了幾個字。
有些東西是多餘的，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小於撇撇嘴，不再理我，她翻看著我的那些書。然後無聊地走了。
你寫的這些東西是為了讓別人瞭解這個世界，可是你自己，卻過著一種與世隔絕般的生活，小於常常說，看到你對這個世界描寫的很精彩，可是，你真的瞭解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生活是一種創造性的生活，我沒有沉淪為一個庸俗的人。小於對我的話照樣的撇撇嘴。
我在我的世界裡面創造自己的生活方式，日子一如既往。但是我突然發現，小於來的日子變少了。
長大了吧。長大了，心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並且有了去創造它的能力。
我也在長大，關於未來與愛情，我一直處在一種冷靜的想像中，也為此創造了很多的故事。但是，像我的生活一樣，只是一種幻想的堆積。有的時候，我也有孤獨感。但除了等待，我不能做任何事。
小於在我的等待中漸漸的變淡……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小於已經很久沒有帶葉子給我看了，我已經封閉的忘記了季節的變換；
直到那一天，她送過來一張大紅的請柬——結婚的請柬——
那一刻，我感到空前的孤獨，我呆呆的坐在陽台上，看天空無邊無際，沒有一絲可以讓人目光安定的目標，時間彷彿毒蛇一樣纏繞著我的思緒……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我錯過了……
葉子的存在，是預示著花朵的存在的；不去發現葉子的美麗，又如何可能會欣賞到花朵……
一直的以為自己的想像力很是豐富，但恰恰沒有想到的，卻是自己的身邊……
２
我的日子開始變得沉寂如死水，再也沒有葉子的滋潤了。這種日子開始變的令人絕望。
我不願意在這樣的日子裡讓自己的靈魂枯萎。文字已經再也不是表達的花朵，而成了附骨的毒藥。
找了一份安靜的工作。算是對自己的救贖吧。我也開始擺脫文字，只是在哪個夜裡醒來的時候，把那當成自己前世的一種回憶。
每天早晨，我穿過那條靜靜的小巷，看太陽升起，小鳥在枝頭吵醒了早晨。這一段上班的路我總會慢慢的走，我感到真實日子的快樂與享受。雖然下午，我會身心勞累的再次慢慢的穿過那條小巷。
我認為自己的日子已經過的正常了。
那天早晨，朝霞在天空燃燒，天空顯得輝煌而壯麗。受到感染，我突然有了一種奔跑的衝動。也算是鍛煉身體吧。
我跑動了起來，風似一條紗巾快速的摩擦著我的臉。我感到這世界與我一起動了起來，很是愜意。
在小巷的盡頭，我一個機靈想頓住，結果慌亂中速度反而加快了。我撞倒了一個女孩。
我窘在那兒，剛才的舉動顯得我很有企圖的樣子，我甚至猶豫著是否要伸手去拉她一把。
「怎麼，也不拉我一把？」她笑了，把手伸了起來。我一時手足無措，慌忙拉她起來。一面在心裡感謝她對我的信任。
後來我曾問她，為什麼當時信任我。「你顯得笨笨的做錯事的樣子，甚至在猶豫該不該拉我一把，肯定不會是有所企圖嘛，要不然早就是一邊道歉一邊找機會搭訕的。」
有時，兩個陌生人無論在同一條路上相遇多少次，永遠都是陌生人。也許，僅僅是一個際遇，兩個陌生人便會成為最熟悉的人。
那天之後的早晨，我總會遇見她，晨曦在我們的身體上跳躍。我們總是相視一笑。這是一個讓人甜蜜而緊張的過程。終於，從談論天氣開始，我們漸漸的熟悉了。我們開始一邊慢慢的跑一邊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然後在下一個十字路口，她向左，我向右。
三個月以後，當他出現在我的屋子中時，驚奇的看著滿屋子的樹葉。
連書裡都是，她說。我等著她問，問為什麼會收集這麼多的葉子。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她只是一片片的看著那些葉子。對著窗戶看，甚至是用鼻子聞聞。
這片是什麼葉子？她舉起一片葉子問我。
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收集這麼多的葉子？
她笑著轉身，看著我的眼睛說：我只想知道你告訴我的，你有你自己珍藏的空間，我不可以侵犯。
那一刻，一股暖流升上我的胸膛。眼淚幾乎就要流出來了。我對她充滿了感激。
再來的時候，她總會帶來一朵花。她把那些花插在一個瓶子裡，下次來的時候，換掉上次那些枯萎的花。
有一次，她說：寫一篇關於花的文章吧。
我指著桌子上的書說：我只是看書，並不寫文章。
她哦了一聲，拿起一本書看。
也許因為紙上談兵太久的緣故，我才發現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的幼稚。別人一個小小的陰謀，就取代了我的位置。我縱是明白，也無可奈何。
我只有逃避。
她來敲門，我裝作不在，直到她彳亍的腳步聲遠去。
也許，一旦融入現實生活，我就只適合流浪。
我決定離開，放不下她，好在沒有承諾什麼。
等安定了再聯繫她吧。
可是，我的手機丟了。
我才突然意識到，我連她的手機號都沒有記住，每次給她打電話，都是在通訊錄裡面翻到她的名字，按撥通鍵。
等安定了吧。我常常在夜裡孤獨的安慰自己。但我沒有勇氣再去那座城市。我重操舊業，躲藏在文字的後面。
「寫一篇關於花的文章吧。」我想起她曾經說過。
可是，這個故事卻沒有結局。我的文章，注定只能是一種殘缺……
３
我不能讓自己陷在往事中不能自拔。我不能自閉，流動的社會才不會腐爛。
開了一個花店，招了一個安靜的男孩。每天，我躲在花朵後面看著那些買花者，一束束的快樂。他在前面，同樣的用快樂去感染他人。
他輕易地不會來打擾我。有時，他會看看我的稿子，也不問為什麼總是沒有結尾。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個女孩每天過來買花。其實我開始沒有在意，是男孩告訴我的。
我便注意起她來。但是，她的憔悴讓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那一天，看到她過來，我從後面走出來。
這些花很快樂，但願也帶給你快樂，我說。
當然。她笑了，我願意這最後的日子，每天都在花香裡。
雖然有所預料，我還是心裡一沉，有一些疼痛。
如果每天都需要花的話，我們可以特例為你送，我說。
不用了，每天走走，也算是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吧。
可是隨後的日子，我發現她來的時候明顯的艱難多了。終於，她有一天沒有來，連那男孩都注意到了。
幾天後，一個婦女跟著她來了。那天，她在花店裡停了很長的時間，她每一樣花都摸一摸，聞一聞。有一種訣別的味道。
她走的時候，我對那男孩說，你跟著她，看她住在哪裡，以後給她送花，免費的。
那男孩明白我的意思。
第二天，男孩回來告訴我，她很高興，有些意外，還要親自來謝我。
她真的來了，還是那個婦女陪著她。她的臉上有了一絲的暈紅。她的脆弱的生命在那一天彷彿被陽光照亮，重新煥發了光彩。她快樂的像個孩子。
因為她的病，他的男友離開了她，雖然她一直表現的很堅強，很樂觀，但我看的出來，在她的內心，還是有著一絲孤獨與期盼，這可能就是她用花來裝點她最後生命的原因吧。那個婦女悄悄的對我說，可以看出來你是個好人，如果可以，請你幫幫她，讓她不要帶著遺憾……
我看著她晶瑩的微笑綻放在花朵間，隨時都可能破碎，是一種讓人憐惜的美麗。
我盡力吧。
於是，每天早晨，我親自送一朵花到她哪兒，以求換來她的微笑。那種隨時都會破碎的微笑讓我有一絲惶恐。有時，我會為她很難過，我很害怕想到那個結局，一種隱藏在心底的情感又悄悄的震動，我心裡被我壓抑的那個角落總是悄悄的顯現。
以前我太驕傲，太任性，要是早些遇上你就好了，那一天，她脆弱的說，隨後又笑了，但是現在，也已經夠了……
那個結果在最後的階段推進得更快，那些花朵在我的眼裡也失去了光彩，我惶恐得不知所措。直到那一天，我與那個男孩關上花店的門，在陰影中沉默，那些日子若潮水一般，蕩起令人心碎的記憶光芒……
錯過了葉，我也錯過了花，生命開始荒蕪，我安靜的等待著下一個春天……
+++++++++++++++++++++++++++++++
文章定位：
人間的美在何處呢？或許在我們的四周中。風吹起了，雨落了，楓被吹落，何處是歸處呢？葉落地，沒有任何一處是葉的家，葉和風一樣在流浪，所以葉和風的悲傷憂愁存在不同的地方和空間中，無人會去理會.....
